第219章 你是说这船要前往洛屏?
葛二粗眉耸立,眼神峻漠。
盼妤明艳的面上尽显不悦,接话也问,“怎么不答话?我常年不在府中,转眼就是那丫头的天下了?她人呢?”
她企图从汉子深沉的眸色里探知所需,却被这张红黑硬朗脸上的狐疑表情激发心中不愉,甚至不等回答再起气性。
女人背后斜出一截苍白骨瘦的手臂,在很适时微妙的当口牵住她的衣袖。
“夫人莫急,二爷之忠心,咳咳,老爷素日十分认可。总之出发要紧,切莫自己人因误会虚耗时辰,今日,咳,今日风高浪急,好天船行不待时。”
盼妤演得入了戏,这才被近身低磁缓弱的声音瞬息拉回理智,立时状似不经意朝葛二瞥去一眼,在他周遭并未见到某些熟悉身影,心里不禁没底。
她双手轻柔扯动边沿铺满绒羽的披风帽子,再次确认在男人头上裹紧,将那截手臂上的袍袖压稳锁定,仿佛生怕一丝寒风透过袖口帽沿钻袭身体。
女人心情终于因这短暂的打断逐渐冷静,她抬手自然地搀扶着男人的手臂,口气也变得漫不经心。
“方才是我心急了,也不该质疑你的忠心,老爷身边的人是好的,本夫人也颇为认可,没有文书你这会怕也搜不成,别为难这些官家了,遣人回去拿文书吧。”
葛二沉默半晌,喘了声粗气,“行,我着人去请文书,但——”他话锋一转,“从现在开始,这里任何船都不能出行,直至我拿到文书为止。”
盼妤瞳孔里微光流转,朝另一侧那径自站着、方才问话的青年短暂对视,眼神在他身上只停留了两秒。
仿佛从中理解了某种讯息,盼妤盈盈冷冷地拒绝,“你查你的便是,我还要赶路,也就不等了。我与老爷说了,今日将乘船回济阳城,我这船,你总是要放行的吧。”
葛二为难,“既都等文书了,何妨不等一等?”
盼妤顿时表情凝住。没等说话,披风帽里又现出声音,一股温软道来不怕你不信的意味淡淡散漫。
“先生,你与夫人都是为了周全老爷吩咐。老爷于我和夫人嘱托是悄悄地办。你弄这么大阵仗,期间尽是闲杂人等,只怕远处行船都在狐疑观摩,这已是不妥。”
他说完,慢慢吞吞贴身掏出一块令牌,软软举腕拿着,也没主动递出去。他身旁那青年视线随之转移,不自觉多看了他两眼。
葛二目光略带惊诧,见盼妤伸手去拿令牌,从中转了一手才到自己手里,汉子来回翻转,面容才和缓,甚至自失地一笑。
“公子有老爷这令牌,何不早些亮明?老爷为便宜行事特地打造了行走令牌,见令牌如老爷亲临,公子既发话,没有什么不能办的。”
盼妤亲自将人的面部围堵得密不透风,此刻自然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她却当真意外这块令牌的出现,似真似假地惊呼,“好家伙,本夫人都未能有你这般殊遇得老爷青睐,小瞧了。”
那颀长瘦削的身体正将一半力道卸在盼妤臂上,微垂的巨大绒羽帽中发声渐见含糊,连冲着谁说话都并未很讲究。
“夫人过奖,咳咳,在下只是偶尔发表薄见替老爷参详,做不得什么真章差事。”
盼妤朝葛二略略说笑,带了调侃,“好了,说到底是老爷神通广大了,随便给我带出的公子都拿着行走令牌,竟比我这正经夫人说话管用,你现下无话可说了罢。”
葛二盯着看不见面部的“公子”,良久,似是下定一个十分不容易的决心,缓缓道,“夫人一路顺利,望早日归回,老爷甚是惦记。”
盼妤颔首笑笑,第一时间朝另一侧青年看了看,那青年面上似是很满意,与她短暂对视后稳稳跟在两人后头。
见队列打开放行,盼妤特地朝青年吩咐,“你去船上先打点好,我们随后。”
那青年再未迟疑,主动行到了前头。
督察小吏径自擦汗,面上还残留着逃出生天的心有余悸。
葛二见小官吏已转移注意力,赶紧两步凑近二人,轻声急促道,“主上,属下不能听任您涉险,少主正从另一官渡赶来,是否等他来以后再说。”
盼妤正有此意,心中千万个没打算薛纹凛上那条贼船,她与葛二心意相通,“我自己去便是,他心中还惦记天烟,你们把那丫头控制好了,等我沿途找机会摸清情况再议后话。”
薛纹凛轻缓地摇摇头,“走一趟也无妨,令阿恒去洛屏会合。”
盼妤顿时惊愕,差点起了高声,又刻意压抑,“你,你是说这船要前往洛屏?”
薛纹凛好整无暇低语,“大娘子一味演得出色,不摸清他们底细目的?”
盼妤窘迫地看一眼葛二,涩声道,“我看你游刃有余,也没想太多。”
薛纹凛抚着胸喘息两声,显得漫不经心,也不欲多说,“这船补给洛屏应是无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着一趟吧。”
葛二却是心中焦急不敢放人,抖着嗓子又不敢劝,见帽子中未现男人真颜,仗着他没看自己脸色,一个劲朝盼妤使眼色。
盼妤顺势起了个头,这厢男人简短道,“告诉阿恒,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有些乏了,先上船吧。”
葛二:“......”
万万使不得啊!
女人一边为难地挪着小碎步,不知自己该如何帮助葛二留住这人。
她如今徒有心中立场,却只能隐忍不发。
站在林羽的角度,未必有充足理由百般阻挠。盼羽自己尚且还有一桩办岔了的事等着东窗事发,一时不敢多说什么。
就这样和葛二一步三回头,盼妤紧赶慢赶将人送上了船。
青年正在船舱外迎着,区别于暗道里的戒备,此刻笑脸盈盈,“夫人和这位公子,今日还是得说声多谢了。”
盼妤也有别在渡口与薛纹凛举手有度有礼,此刻将手畅意环在人腰间,娇俏嗔道,“渡口人多嘴杂,有些场面还得做做。”
青年一侧首,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