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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是不是想替他们讨还血债?

啪!一声清脆的掴掌应声而落。

围观众兵将或多或少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和面色。

只因打人者和被打者在外人眼中分明身在同一阵营,且伸张冤屈皆是自家子弟兵,大概没人懂为什么突然就动起来手。

丰睿又挥过去一巴掌,把对面无端遭受横祸的手下彻底整懵了。

“将军,这是我的子弟,更是您的兵啊!”将领语中激动,怒发冲冠时眼睛却炯炯有神向着紧闭的主帐帘幕。

丰睿冷目凝视,从将领的脸转移向席上尸体时,面上才隐约露出一丝不忍。

在外人看来,这不失为一个“硬汉”名声在外的武将。丰睿因那桩军中讨论诸多的着名暗杀事件里,被当今皇帝狠狠痛恨折磨,甚至从未流露个人情绪。

他此时的不忍,几乎是鲜少表露的温情。

“事情查清楚了吗?你手上握了确切证据么?谁给你的智慧声讨自家主帅?”

那将领被一问一退步,直到脚后跟被迫顶到了一具尸体的头颅顶,他回身看清后,顿时面如土色。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毫无反抗地死去,既是为兵打仗,为何帅座来了之后发出‘无令不出刀’的命令,难道他们不是间接被这般耽误送命的么?”

“啪啪”声从二人站定的不近不远处再次响起,丰睿背对响动,正对那将领,二人悄然疾速交换了一次视线。

丰睿旋身回望,继而略略半垂首,口气恭敬地唤了对方一声,“帅座。”

他抬起头时,目光特地向对方周遭不经意地扫掠,眸光射出显而易见的诧异。

顾梓恒在肇一、玄伞左右陪同下走近二人,视线先挪到了草地上。

灰白麻布包裹的人形一字排开,麻布上并无任何血迹,尸体露脚未露头。

“李将军不单有颗一心爱兵护将的心,偷换概念的口才也可见一斑。”

顾梓恒扬动下颌,身侧二人凝眉冷面地向草地上的尸体直奔而去。

那将领在顾梓恒眼里真就如同一碟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小菜,他于对方这顿发作到底谁在指使,自然是心中有数。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裹尸布被掀起,那将领的口气不是激愤而是惶然。

“屠杀不日发生,你不是仵作,不懂探案,未经现场,不是目击,你在本座营帐前,急着嚎什么丧?!”

丰睿被顾梓恒不来前戏、直抒胸臆般地诘问震激大脑,心底扫过阵阵惊异。

这青年出现之初是很会保藏锋芒的,不管对当年的事记得多少,或者深入了解多少,顾梓恒很少这样面目清晰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他给丰睿的印象,似乎只是一个关心狭窄,眼里只放得下金琅卫,只惦记从前尊荣的肤浅青年。那青年时常漫不经心地坐视坐听他下达的决定,很少反驳和给出建议。

即使后来因为屯军愈重,陛下颁布王侯子弟坐镇战地的御令,众将也大约觉得,北澜轴心不换,面子改改罢了。

丰睿有时以为,这种错误的判断完全只能怪自己,真怪不得旁人。

比如自己对这青年逐渐慢慢放下戒心,不再引以为威胁时,他竟能不经商议之下带领金琅卫直取三境无人地好几处军略要地,这胜仗打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金琅卫虽屯兵数量可观,但主将不作为,只是长期作壁上观,从未被丰睿安排过要职要地,如今最高统帅打了胜仗,自然能点燃军心。

但于丰睿而言,打胜仗无异于将原定的目的推向更加复杂的局面。

可以说,即使面对这些士兵的死,他心中最大的感受也不过是骑虎难下。

约定和平的规则,是西京破的,是他丰睿破的,即使有不得已,即使这不得已的源头,就在顾梓恒身上。

这青年呵斥自己手下,应也很清楚是明面上在打自己的脸面,他分明是故意。

丰睿覆下眼帘,面部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

顾梓恒这反应大约和那将领原先预想大相径庭,男人厚实的嘴巴微张,唯一的理智都用来克制自己不去看身旁的靠山。他也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当众找丰睿便能获得援手。

将领红黑的肉脸立显仓皇,磕磕巴巴回应,“我至北澜如今,还从未遇见此等凶残之事,一时为几条底层士兵的贱命呼声呐喊,有什么错?”

顾梓恒冷肃的目光穿过二人并行站立的肩膀,看到肇一和玄伞正检查得仔细。

“那我换句话问你,这件事又不是本帅主使,你冲着本座的营帐叫嚷,目的到底是希望本座为他们做主,还是认为本座令他们丧命?”

将领抿嘴沉默,脸上布满仿佛被倒逼到绝路时的无助和无措。

“自然,自然不能说是帅座导致他们丧命的。”

顾梓恒轻轻哂笑,眸光里泻出几分关注,从丰睿面上一掠而过,再启口竟有赞赏之意,“所以本座以为,你偏在丰将军手下当差,好的不去学,这无师自通的口才才是一等一。”

俊美的青年身着漆墨铠甲,玄色发光的战衣周身边角修饰以金色线条,看起来崇尊高贵无比,那是西京皇室的衣着象征。

他似乎在对方难切重点地绕圈子式应对中慢慢消磨了耐心,见丰睿始终不发一语,嘴角噙住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再问,“你直接回答本座,你要什么?是不是想替他们讨还血债?”

将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感受到对方崇山威压,终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顾梓恒面上不显,也并无任何得意之色,只是默默等着肇一勘查的答案。

“情况到底如何?向丰将军禀明清楚。”

丰睿浓眉一缩,步子略是不自在地幽微移动,口气里带了惶恐,连忙说不敢。

“启禀将军。”肇一对外人做严肃状有模有样,“这些士兵死因,的确定论为李将军方才说的‘毫无反抗’,因为他们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一刀毙命。”

肇一特地将视线移到那将领身上,“李将军说话,倒也算不得表述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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