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营中的出巡任务派遣得有猫腻
堂前一阵哗然。
李姓将军一个猛子跳起来,裹挟暴怒,“谁许你胡言乱语,你算哪门子葱?”
在丰睿同侧不远处坐着的众将里也冒出另外的声音质疑,“那支分队几乎整队覆灭,你并非队伍中人,如何晓得他们出发前巨细,你手中这令牌本将瞧着眼生,凭你小小都尉一家之言就敢在帅座面前扰乱军中安稳,其心当诛。”
这话引发窃窃私语,但堂中情形也颇是奇异。
座中有一侧清一水玄衣青年,越年长挨着顾梓恒坐得越近,他们大多面容浅淡,目不斜视地径自端坐,听完都尉言之凿凿均表现得不甚在意,看到周遭交头接耳也不甚感兴趣。
发生骚动的人群大多是军枢处所属将领,面容不同程度表现惊异,少数不自在,更甚者有个别,朝都尉瞥过去的眼神频频投放杀机。
顾梓恒漠然看着场中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视线毫不犹豫转向丰睿。
丰睿脸色难看地沉默半晌,自然感受到顾梓恒不依不饶的目光,顿时也回应得不情不愿,“帅座,属下对他所言之事一无所知,单凭一面之词如何得信?”
楼飞远一身挺立,眼神倔强,毫不露怯地直视着主座。
“此中确有隐情,末将只想帅座能屏退左右后容我独自秘禀。”
盼妤从密道里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忍不住腹诽,还当着薛纹凛的面宣之于口,“自然不能答应,为何不将营中兵将都集拢一处,何愁无人帮他旁证?若只留他与薛北殷二人独处,即使真有隐情,难保惹人物议,军枢处怎会买账?”
薛纹凛秀丽的眉稍浅浅一折,不咸不淡地启口浇灭她的希望。
“你当丰睿什么人?他若真是心中有鬼,又允准那都尉全须全尾进入帐中,还会在这等显而易见的事情上犯浑出岔子?”
果然,男人在底下刚说完,长节竹里传来顾梓恒清晰的回应,“本王以为丰将军所言甚妥,就这么办,楼都尉留下,诸位将军可先退下。”
话音又落,清一水玄衣青年纷纷应声起立,几乎毫不留恋快速离开。
这厢是丰睿阴鸷脸孔,一臂横在椅沿抱拳紧握,一副想起身又犹豫不决的样子,以他马首是瞻,同侧同坐的将领都在面面相觑。
“走。”主座探究的视线再次投射,他只得屈服,顺带身后一众如鱼贯出。
顷刻,堂下独留楼飞远一人,顾梓恒好整无暇地静坐,面容较方才甚至略显温和,“只有本王在,现下可以说吧?”
楼飞远定神看着他,又往屏风处瞧了一眼,喉咙干涩,“屏风后还有人,末将不敢说。”
顾梓恒瞳孔微缩,“你比丰睿,有胆量。”
对方微微垂首,只是将那张令牌紧紧攥在手里。
两人用沉默对峙,终于还是顾梓恒先发声,还扬高调子,“你们俩先出去。”
少顷,肇一和玄伞满脸爱莫能助地走了出来,看得顾梓恒额角一抽。
“说说看,方才他们这般质疑你,我听着有些道理,应该要解释。”
楼飞远苍白着脸,“分队中,有末将的兄弟,他一直对巡边任务有所质疑。”
他接收到顾梓恒鼓励的目光,舔了舔干裂的唇继续道,“我们兄弟二人是最早一批前来北澜的兵将,当时主要战地集中在无人之境——”
战火最初并未蔓延至西京,暴乱零星发生在长齐与祁州,但这两国驻军分布相对偏移,边境守军实力相当薄弱,王廷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向盟国求助。
“我们接到任务时,只是协助两国守军共同抗敌,其实三境守军之间并未产生矛盾,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们渐渐发现各自上峰的关系不大对付,下面兵将只有服从的份,说和便和,说打就得打。”
顾梓恒插了一句,“三军上峰不合时,是否无人之境的挑衅平息了不少。”
楼飞远点点头,“的确如此,能一致对外时,长祁二军与我们并无差别,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弟,能不打仗,谁愿意主动为难制造杀戮?”
顾梓恒叩着桌面,“可是本王来之时听说,长齐宫变之后,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楼飞远一脸茫然,“这等内廷秘事末将不得而知,您来之前,长齐与我军的关系是遽然发生变异的,几乎一夜之间,听我那兄弟说,今日才一起喝了酒,明天便要刀剑相向。”
顾梓恒讽笑地轻叱,“胡言乱语,本王来之前,丰将军已将奏本递上朝廷吗,你这般形容,是意指他有欺君之嫌么?”
那堂下青年的脸立时变得霜白,磕磕巴巴道,“末将,末将可能方才是哪里失言了。”
“丰睿的奏本里,重提提过三军关系反复无常以及暧昧不明,一直强调敌对猖狂,对我国边境造成极大危险,且扰乱三国边境的势力一直身份不明。”
楼飞远眼眶霎地因愤怒泛起潮红,咬牙怒斥,“帅座,末将以人头担保自己所言句句属实,都是我与兄弟亲眼所见,不然就是亲身经历,但,末将不知为何您听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顾梓恒略略歪头,显示觉得他的态度很有意思,“你这番话里,没有一句提过丰睿欺君罔上,你是不敢想,还是压根不这么想,既如此,你屏退其他,除了说明真相,想质证谁是恶人?”
楼飞远像是被这一字一句击中心中所想,双眼直愣地盯着地面,面上肌肉间隙抽动,仿佛在做着巨大的挣扎。
片刻,他才语气破碎道,“我不想找谁是恶人,我只是想替兄弟报仇,我知道他必是因为通晓了什么不应知道的秘密才被杀的,绝不是因为踏入他国边境。”
顾梓恒徒然正襟危坐,语气凝肃,“你可有什么证据?”
楼飞远被问得怔忪,抬眸直愣愣看着顾梓恒,这行为算是极为胆大。
“我方才说得明白,那令牌就是证据,证明两军上峰实则因为某些利益在沆瀣一气,但我又没有确凿证据,只是隐隐感觉,营中的出巡任务派遣得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