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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千珏城向他归还金琅卫军权的真实目的

听完顾梓恒的话,丰睿久久沉默,他跪姿照样笔挺,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像被夺魄似地垮掉。

看来世间的兰因絮果,并不都遵循人之德孽消冲,有时荒谬得不可思议。

两年前的刺杀,原本就和丰睿没有半点关系。

谁能料两年多后,这样的冤屈居然像附骨疽一样如影随形。

相同的地方、相似的场景,连被害的冤家都出自一个窝里。

命运为什么要跟他这种没落世家还无大志的人过不去?

他半世都生存得艰难,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荣辱拼命取悦,自入仕起丰睿就有感世道不公,逢那次大狱后,更因背负世家体面而一次又一次屈服。

如今看来,自己就是杂耍匠手中那只上蹿下跳的杂毛猴,即便他真心仅仅为了生存,为了荣辱,为了能体面地活着,最终竟然活成了一个最大的笑话。

“我——”丰睿艰涩发声,“我没有.....不管两年前还是如今,我没参与,我没这个心......”

顾梓恒的讽笑骤然停滞,投射到对方身上的眸光散尽了冷意,仿佛因为丰睿选择先行解释这截事,隐约表现出一些满意。

“你可知张三的招供,与你的坦白次序截然相反。他更急迫地先告诉本王,杀死士兵是受你指使。”

丰睿惨笑,低声喃语,“本就是一码归一码,的确是我。”

顾梓恒不以为然,他对朝堂的龌龊和龃龉历来厌烦,听那些因果所以从来没耐心,“是你就是你吧,替谁干活总得告诉本王吧?”

丰睿没想太久,回答得反而爽快,只是带着满满的自嘲。

“王爷心知肚明,只待我嘴里说出答案。但其实,自我被推到台前那一刻起,我背后之人还怎会轻易被落人口实?”

“你对自己处境倒是看得真切,为何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

丰睿又苦笑,“陷阱尚且先放了诱饵,上当前或许还能尝到一丝甜头。如您所言,军枢处之于我不过是蛇窟毒窝,只有不断作死的份。”

“可我,我被家族复兴的使命束缚半生,虽一事无成,但从没有一刻放弃过努力,我当年为了洗脱个人冤屈而臣服于那里,后来又为振兴家族听信他们许诺,等到慢慢清醒的时候,才恍然发觉已来不及了。”

“您说的背后之人,卑职真心不知是谁。即使把我顶出去,我这种人证的身份,其实未必能成功剑指军枢处。”

顾梓恒听他的说辞被气得一笑,只不过面上散装的怒意并没增加,“不亮身份就能令你听命于他,你蠢钝得这般令人发指,还怎么配得上义父对你的夸辞?”

座下人的面上腾地烧起霞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哎,他们行事素来谨慎,我的确是见令不见人,军枢处行走令牌做不得假。”

顾梓恒没再为难,只凉薄地又问,“本王的情报里说,无人之境的骚动并不频繁,甚至早已偃旗息鼓。而你多次释放假军情,利用大军长时滞留的契机中饱私囊,银票分销入库从西京出在长齐入,而后流往哪里?”

“不知。我负责确保消息散播,并监督巡边士兵安全将银票送至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顾梓恒想了想,并不着急探知,“那最近这次是出了什么乱子?为什么要杀自己手里的兵?”

“因为我发现有人盯上了我们。”丰睿喉咙一滚,似是回忆起什么危急情形,面上余悸未消。

“你还知道害怕?都脱离国境了,还有什么能令你忌惮?”

丰睿顿时面露愧色,他形容得十分艰难,所以听上去表达得比较含糊。

“尤其长齐无辜增兵之后,边境城中徒然警戒得异常严密,所有银号商铺、酒楼和茶肆都被当地刺史府盘查过一次,我与那指定地点失去了联络,为了不暴露,不得不......”

他自己都不忍再说下去,轻声自语,“我知道报应会来的,这一刻到来时,什么惩罚我都认。”

顾梓恒冷眼看着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既恨不起来,也无端没有怒,只当自己看清了一个人是如何被改造成一件称手的工具。

人可以随波逐流地活着,本来无可厚非,甚至可以一生都自怨自艾。

但随波逐流也好,历尽苦难坎坷也罢,都不能磨灭作为人臣的根本底线。

丰睿固然不是因纯粹的私心欲望而行差踏错,一旦失去某些底线,却比释放欲望更加可怕。

丰睿当然不会知道缘由,但顾梓恒心知肚明。

长齐之所以戒严,只为迎接贵客降临,这位贵客还带来了最新的情报与口信。

同时带来了千珏城向他归还金琅卫军权的真实目的。

一想到能和薛纹凛肩并肩的老狐狸有可能在挑拨离间,顾梓恒就不得劲儿。

“还有,张三对两年前和这次行刺供认不讳,你又怎么看?”

丰睿艰难地挪了挪跪僵硬的膝盖,这下回得认真正色,“我信他有这心计,却不信是他个人所为,他背后定还有人。”

“先起来说话,关于行刺,本王倒还有很多话要同你商量。”

他用的是“商量”,甚至口气里还有一丝温和,听得丰睿怔愣,却只颓唐地摆首,“卑职跪着说话便是,行刺的事,卑职虽不敢在您面前诉说冤屈,但没人比我更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哦?”听上去他真的有些不同见解,顾梓恒也就不多言打断。

“如您所言,他先坦诚杀人事实,看上去是推我到台面,但换个角度,更像是顺势引火到军枢处。”

“其实我被操控得久了,也不是没有感觉,军枢处此地,哼——”

丰睿冷冷哼笑着嘲讽,“鼠辈如牛虻,他们怎会不想打压您甚至伤害您?只不过,纯粹是没这个胆子罢了。”

“两年前那会,摄政王威势如日中天,军枢处也将将筹建不久,里头会有谁能策划那出?我想都不敢想。而后联想到这次......”

丰睿将素日几次在营帐有所筹划的情形一字不差地还原,“那时我为了掩盖长齐的异状,唯恐您发现端倪,也就只能借驴下坡,同意李老五的计策。”

“只想转移视线和注意力罢了,因为这世间,只有我丰睿最害怕两年前那一幕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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