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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你看出那些女人孩子身上的端倪了么

“好姐姐”目不斜视用着膳,仿佛二人火药味十足的对峙与己无关。

待彩英优雅地擦好嘴角站起身,她又往不远处瞥去极冷淡的一眼。

“时间差不多了,今日你可以走一趟。”彩英淡淡地道。

咀嚼的动作停顿一息,阿蛮听罢,看向云乐反而笑得意味深长。

稍后,夫妻二人按往日惯例不得不在牢门前分别,云乐警戒周围后急迫低语,“方才你的意思是不是主上今日会醒来?”

彩英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又道,“两日后动手。”

云乐愕然,不禁面露为难,“我此刻功力恐怕只有往日十分之三,你我二人如何得势?”

彩英见状,附手在他耳旁悄声了片刻。

“真乃神机绝计。”云乐闻言惊叹连连。

“拿百姓草菅人命,老夫人输他一筹也算应当。”彩英平静直言。

“你我平日见不得外人,如何得来的情报?”

彩英神秘一笑,从袖口捏出一小块馒头皮,皮上隐约现出了凸起的字样。

“简直是冒险!”云乐立时了然。

“夫君,司徒扬歌也并非一门心思救你,你看出那些女人孩子身上的端倪了么?”女人凝肃地轻叹,“西京若来襄助,大军突进只怕徒劳损伤,不得不说,化整为零才是最稳妥的策略。”

“他们真会舍弃这种城池,连全城百姓的死活也不顾?”

藏匿极为隐秘的密室里,这样关键的谋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室内陈设简陋,密不透风又气闷,薛纹凛勉强倚墙半坐,面容苍白,气色不佳。

那石板床坚硬冰凉,勉强睡了几晚,硌得他腰背肩胛哪儿都在一丝丝泛疼,说气色不佳是真,但若说心情不好,多少有在与自己置气。

薛纹凛原以为,自己因旧疾复发时而身体荏弱,但毕竟常年行军习武的岁月比忍耐病痛的时岁要多出许多,认真呵护后应不碍行事,可实际并非如此。

自药谷谷主从旁精心调养以来,三春时节的气候又给予天然助力,凛冬和旧疾附加在薛纹凛体内外的病痛的确大大消减,但这样有体感的变化只是一部分表面现象。

更多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既经不得凝神思虑的消耗,也无法长时间在恶劣环境下保持正常人的精气神和体力。

他并非时时因此感到挫败,但逢关键时刻,他仍禁不住会心生焦躁。

薛纹凛伸手,云淡风轻第无数次挡开迎送来的披风,对女人专注而坚持的关切应对自如。

他不答反问,“时间紧要,可安排妥当?”

盼妤蹙眉应对这样每日重复上演的拒绝,看着薛纹凛渐起病容的脸不掩担心。

她不敢不答,“一切就绪,今日司徒扬歌也会收悉行动信息。”

薛纹凛颔首,这次淡淡回应,“彩英可是说,那些女人孩童鞋上污泥泛黑腥臭,脚踝沾惹了四叶水草?”

“她是否还说,初到此地那日,这些女人孩童身上泥垢泛红,有些脚背的皮肤已被腐蚀?”

盼妤拿出这几日断断续续传来的讯息,“不止这些,还有他们身上的硝石气味。”

女人自行面色发白,拧眉低呼,“硝石,让我只想到火药。”

薛纹凛闭目养神,不咸不淡地解惑,“你心中的猜测恐怕要应验。泛黑腥臭还有四叶水草,是城西河道那片滩涂独有。”

“而泛红具腐蚀性的淤泥,有这些特征的泥土味道极苦,应当在前次我们行船逃离的城墙附近。”

盼妤不由得揪紧手中没送出去的披风,“这城池已然失控,能弄到火药倒不是难事。若加此联想,彩英的推测或也为真,谷中精英正在撤离,或者往关隘集结。”

薛纹凛薄唇翕动,却不发声只是缓缓掀抬眼帘,视线极不耐地扫视周围,又恹恹闭眼。

她当然能一眼看出这人正哪里难受,但当下自己又如何敢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谓的担忧徒给行动卸力,届时薛纹凛非但不感动,反是适得其反。

盼妤只好尽量避开此类话题,看到也强行按捺心意。

这悬空密室开凿年代已久,内里空气环境封闭闷热,普通人呆个几天也算勉强,偏偏薛纹凛心肺两经上素有旧伤,这简直是哪里开洞气就往哪里漏。

前几日之所以不显形,那恐怕是薛纹凛神思精力全扑到如何安排行动谋略上,待一切就绪,心神骤然松弛,体内外各种不适应难免立竿见影。

薛纹凛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弱弱地干咳,两颊渐渐泛起薄红,看得盼妤心头一会松一会紧。

她本就同坐在石板床上,这时往他跟前跪挪了两步,小心翼翼肩并肩靠着。

她斜眼偷偷一面描着那副昳丽的眉容,一面讷讷地试探,“我们既能里应外合,你应偏靠后方,轻易不要出手不行么?”

她问着问着转而无奈,“我如今想破头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跟来。”

“不不,我不是自己害怕——”

薛纹凛却在此时蓦地睁开眼,朝她寡淡地瞥了瞥。

盼妤大感挫败,无奈又无语,“你别用这种眼神故意捉弄我,我知道你还不至于连我这层意思都不能意会。”

薛纹凛果然浅浅呵笑,话中竟鲜少含着宽慰,“阿妤,仔细想想,我也别无选择。”

他继而发出悠长轻叹,看向女人的眼神里也盈满柔和的气息,“我们早无悲天悯人的心境,而扶护百姓、扞卫朝廷也并非肩上责任,但——”

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眸氤氲流光,“前朝隐患是过去留下的烂摊子,皇帝和阿恒属于全新的一代,他们无需为从前的龌龊浪费心力。”

“前朝之所以不忿、不服、不灭,无非欺旧将去矣、朝局更迭,既如此,怎能坐视不理?”

盼妤听罢只觉心中苦涩,“忧国忧民时你从来都占理。但不知,从前我每每做下那些糟心事伤你心时,你却无这般口才。”

薛纹凛怔然静默,末了,嘴角隐隐弯起弧度。

他听出盼妤的自嘲和懊悔,甚至如今,他能对此报以宽宥释然的态度。

他们彼此都明白,过去二人之所以争执冷战,其源头从来与忧国忧民无关,那些有关情感的抽丝剥茧与牵拨拉扯,都是为自己的付出与得到寻求一个公平与结果。

但情之一字里,哪儿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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