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原来白无常是香的
岑影不明所以的看着女孩的动作。
可怀里的孩子又哭了起来。
岑影生疏的,轻轻拍着他,试着哄他。
“请你一定要坚持住,救救我儿子,真的对不起。”
女孩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猝不及防涌进车厢的寒风之中。
岑影把孩子搂在怀里,低头避风。
等她拼尽全力,将缆车门重新拉上时。
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岑影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来的。
她翻了自己的包,和女孩随身的包包里,没有任何食物。
怀里孩子的脸惨白,嘴唇毫无血丝,呼吸已经越来越轻。
“妈咪.....”
岑影甚至分不清是幻听,还是怀里的小孩发出的声音。
她将女孩留下的羽绒外套穿在身上,用围巾和毛衣将孩子紧紧裹在怀中。
她很用力的咬破了手指,鲜艳的血汩汩冒出,却没有一丁点感觉。
又过了几小时,又开始有人尝试攀爬,接着不断掉落。
有些缆车的玻璃窗被风吹裂,有人被冻死。
求救声越来越少。
绝望的嘶吼,悲怆的哭声充斥在山崖之间。
岑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存活。
只知道白天过去,又到了晚上。
夜愈深,四周乌黑就如恐怖片中的寂静岭,只有风声,雪声,还有怀里小孩轻轻的啼哭声。
岑影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去咬破手指了。
她颤抖着从包里摸出太阳钥匙扣。
找到最尖锐的角,划破掌心。
她把手掌贴在孩子嘴上,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她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岑影几乎是抱着放弃的信念闭上眼睛。
睡一觉,就过去了.......
霎时,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伴着狂风呼啸,犹如千军万马来袭。
岑影挣扎着睁开眼,重新打开手机,按下最亮的手电筒,放在窗边。
不知过了多久,如太阳般耀眼的探照灯最终落在她身上。
穿透玻璃,用最耀眼的光给予她求生的希望。
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了很久很久。
手机甚至都快没电了。
终于缆车的门被人重重拉开。
如天使般从天而降救的援人员,一袭白衣,悬挂在绳索上,朝她伸出手。
岑影第一反应就是将孩子交给他。
那人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双手掌心向外拍动两下,又指了指岑影。
随后才接过孩子。
岑影关上缆车门,瘫坐在座位上。
掌心的血已经凝固住了。
回光返照般她又有了力量,还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背在身上。
她静静等待着,天使再降临。
可头顶的盘旋声越来越轻,直升机离开了。
她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流失的很快,随着孩子获救,她的求生欲也逐渐消失。
她重新闭上眼睛。
眼前真的如同老人们常说的死前会有走马灯。
可是,她的走马灯片段很少。
像个旁观者。
看着父亲带着祝盼玩耍,陪她写作业。
看着妈妈在餐桌上宠溺的把陆然抱在怀中,喂他吃饭。
看着在顾念奶奶的葬礼上,顾念哭着被她的父母带走。
顾念朝她挥手,激动地喊着话。
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岑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坠落,感官尽失,在无声的世界里融化。
她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慢慢的,出现一点光亮。
狂风暴雪将她笼罩,她的身体好像被风慢慢托起。
岑影再次睁开眼,是刚才那个一身白衣的救援人员。
他又一次朝她伸出手。
当时,岑影以为那是就传说的“白无常”。
她笑了笑,义无反顾的把手交给他。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她靠在“白无常”的怀里,飘在空中,耳边呼啸的风都温柔了些许。
他身上没有死亡的味道。
飘着宛若雪山之巅清冽,纯洁的冷香。
“白无常”原来是香的。
她好想告诉顾念,别哭,奶奶有这么香的“白无常”带路,一点都不可怕。
-
“吸气,岑影,吸气!”
有些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喊着。
岑影呼吸了一下,源源不断的氧气净化着身临其境的恐惧。
她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才慢慢睁开眼睛。
不出意外的,她被莫逸阳搂在怀中。
他眉目微垂,精致的脸上泛着少有的惨淡的白,甚至看着有些恹恹的。
见到她睁开眼,莫逸阳松了一口气。
岑影拿开氧气罐,竟然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完整的去回忆过那段经历。
哪怕是在裴沁的辅导下,她没有一次能直面这段恐惧。
“我没事。”
岑影坐直身体,很认真的看着莫逸阳,“一点事都没有。”
莫逸阳点点头,端详了她一会,担忧才从琥珀色的眸色中逐渐消褪。
“抱歉,让你又想到了可怕的事。”
岑影靠在他怀中,任由这股纯净清冽的冷木香将自己包裹住,它们的丝丝缕缕浸入毛孔之中,让她有种心灵得到净化的感觉。
“你想听听莫逸星的事吗?”
岑影偏过头,对上他深不可测,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莫逸阳低醇的声音,将《爱牵星月》最后的结局娓娓道来。
霍御臣是霍家私生子,心高气傲又不受待见,更不想靠霍家。
莫逸星十八岁时,已经出版了《爱牵星月》。
她放弃国内的学业,坚持陪着他一起去国外念书。
其实那时她已经怀孕了,等到莫臣星快出生时,她才通知家里人。
奶奶知道后,气的差点昏厥。
本就对霍御臣心有不满,这下怨气更大了,只派了两个佣人过去照顾她。
那时,莫逸阳接手集团不久,期间只去探望过妹妹一次。
莫臣星出生后,两家便开始筹备婚礼。
原本一切进展很顺利。
可莫逸星年纪太小,个性又比较执拗,得了轻度的产后抑郁症。
她开始变得偏执,对霍御臣也越发任性。
莫臣星百岁宴的前一天。
她坚持要用雪城盛产的粉草莓做宴会上的甜品。
霍御臣只能坐飞机去买。
他抱着草莓从店里出来时,被一辆超速行驶的汽车撞飞。
事故现场的照片里,那个少年永远躺在血泊中,将满地的粉草莓染成血红色。
自此之后,莫逸星就很少说话。
但对莫臣星的态度越发恶劣。
她常会抱着莫臣星在家里神游,将所有的意外,她的病情都归结于这个孩子的出生。
她恨莫臣星。
恨不得他去死。
岑影清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让你带的钱包在哪?”
莫逸阳揽着她,从外套内侧口袋中拿出那只钱包。
岑影接过钱包,将塑封花瓣卡片拿出来。
迎着他有些惨淡的眸光将卡片交在他白皙的掌心中。
“或许,她从来没想过要莫臣星陪着她离开。直到最后,她都是让我拼尽全力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