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滑稽戏表演艺术家

畅快的笑声，喜欢的男孩，已经没有什么隐秘的心思了，一切都放在阳光下。

“什么时候喜欢你啊...”我拖长了声线，半是感慨地开口。

他脸上有一种紧张感，似笑非笑地笔直坐好，眼神温润带着期许。

“告诉我。”

茶壶里的水在咕噜咕噜冒泡，这砰砰砰像在人周身炸开的璀璨烟花，但我的心却是沉静的。

“一年级的时候，觉得你很吵，那时候觉得，我的霍格沃茨生涯肯定会很热闹。”

他鹦鹉学舌般地重复道:“很吵?很热闹?”

“哦是的，我那时候把你定义为滑稽戏表演艺术家哈哈哈。”

他的手沿着桌沿伸过来，掌心向上，看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一眼我，“我知道了，搞笑的男孩，是吗?”

我会意地把手放上去，他立时就握住了，手指微微挠了挠我的手腕内侧，“然后呢?”

我们坐在高凳上，两两相望，此刻，我不在乎被家养小精灵们听见我的心意了，喜欢一个人本就该说出来啊，这种心情一味地隐藏只能产生发酵的气味，尤其这是在我已经确定他也喜欢我的情况下。

我想告诉他。

“二年级的时候，”想到这里我笑得特别险恶，“你还记得火车站的时候，你妈妈叫你的小名，詹米吗?”

“我听到了。”

他胸膛一震，“嗯，我记得，你还跟着学了一句。”

“我那瞬间就想，哇，这个男孩好可爱啊。”我回忆着说，“学校里的天不怕地不怕男孩，上能扯校长先生的胡子，下能横行在一整个年级里。”

“但却尤其介意被人叫自己的小名，要形容出那瞬间的感觉的话，”我偏着脑袋思索了一瞬，“大概就是，我发现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而且只有我发现了。”

“从那时候起，你就不再是滑稽戏表演艺术家了。”

他微微睁大了双眼，“从那时候起?”

“哦是的，”我笑得很坦然，“我喜欢你是一瞬间的事，而我也立即就发觉了。”

他愣神地问我:“你怎么能立即就确定了呢?”

“可能男孩对待感情的事天生不太敏锐吧?”我说，“而女孩不同?”

他张了张嘴，有些哑然的面貌，仿佛被震慑住了。

“在你之前，同龄的男孩在我心里，都还是只会招猫逗狗的捣蛋鬼这么一个印象。”

“但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不只是这么一个印象了。”

“你变得不同了，詹姆斯。”

我目光在他的头发，额角，眉眼，鼻梁以及嘴唇巡视，“每一天，我都能发现自己更喜欢你了。”

最后我点着他的喉结说，“连唐老鸭一样的糟糕嗓音我都觉得好可爱啊。”

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反手抓住我的手压下，脸上是慌乱无措，他扯着我站起身，高脚凳划在地板上发出突兀尖锐的动静。

“换个地方。”他说。

在奔跑出厨房的视线中，我盯着他通红的后脖子简直笑得花枝乱颤。

不能总是你站上风游刃有余吧?我心想。

然后我就被扯着划拉到了一个密道中，疾驰奔跑后进入到狭小昏暗的地界，我得说，我已经分不清楚这些激烈跳动的心跳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但我还是笑着点了一个荧光闪烁。

“请问，詹姆斯审判长，你有什么事需要换到这样一个，”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幽静的空间?”

他的脸上出汗了，是极度燥热的后果，我抬手碰了碰他的额角，皮肤下方的浅层血管正跳得尤其活泼，我得说，捉弄喜欢的男孩真的太有趣了。

他蹭了蹭我的手，低头说:“因为我需要一个拥抱，妮娅。”

“我能拥抱你吗?”

他在问这话的同时，双手已经揽到了我的后背，贴近胸膛时还在问——“可不可以?”

我踮脚揽住他的脖子，“你不必问的。”

我小时候在公园见过一对天鹅交颈的温存模样，那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当下我获悉了它们那时候的心情，像暖水一样划过人的心头，整个人连同心脏都快要融化了。

就像两块巧克力一样，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并因升腾的体温而融化。

梅林在上，我从没想过我会有这样的时刻，我真的好感激。

他的手顺着我的后脑勺往下，环住我的肩膀，略一施加力道后又松开，脸贴近我的脖颈处，低声说:“我很抱歉，妮娅，我惹你生气那么多次。”

“我刚才突然想到，只要有那么一次，我们不是在短暂地闹别扭，而是事实上变成了毫无关联的两个个体...”

“但我们没有，不是吗?”

我侧头亲吻了一下他的脖子，这惹得他又抱紧了我一些。

他低喃着说: “是的，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外公跟我外婆的故事吧?”

他沉闷地应了一声。

“这是个好结局吗?”他问，“你得保证这是个好结局。”

我诧异地挣脱开他，“这当然是个好结局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来的哈哈哈。”

“是个有波折，但结局很好的故事。”

“他们在1938年夏天结识，相爱，我妈妈1940年出生了，但在第二年的十二月份，日本攻打了香港。”

“我外婆有英国护照，是英国公民，但我外公没有，依据当时的政策，她能带着我妈妈回到英国，但我外公不能。”

“他不得不留在香港了?”

“嗯是的，而且在送走我外婆跟我妈妈之后，他加入了香港义勇军，但十二月份的26号，驻港英军投降了，他只能流亡。”

“他从东南亚一路翻山越岭流亡到印度，到达印度的时候已经是1944年，我外婆有整整两三年的时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她们在英国也经历了许多波折，不停地搬家。”

“后来我外公才知道，他寄出的每一封平安信都恰好错过了她们。”

“然后呢?”

“然后啊，1945年，轴心国战败后，我外公从印度登船，去往了英国，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我外婆。”

“万幸，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终于重逢了。”他抬手擦了擦我的眼角，“他们很幸福吧?”

我哽咽道:“是的，但太短暂了。”

“我外婆1956年就去世了。”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虽然我外婆去世很早，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外婆，但我妈妈说她有一句名言。”

“是什么?”

我破涕而笑，“她说，‘相爱的人，就算经历再多波折，总有一天也一定会重逢。’”

“只要两方都坚定地走下去，那么总有一天一定会在一起。”

“你瞧，她有好几年的时间都对我外公的消息一无所知，而我外公也是，生活的挑战让他们恰好错过。”

“但他们彼此认定了对方，才能在1946年终于相见。”

“我没有骗你，詹姆斯，这是个美好爱情故事。”

我得说，我确实联想到了未来的某一些事，但是，

“就算未来有一天，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分开了，但是你记着，我一定会坚定地向你走去。”

“我的心意，不会轻易改变。”

能把自己的男朋友说哭，真的不愧是我。

詹姆斯的鼻涕泡泡非常不顾他的脸面破掉了。他狂吸鼻子闷头走在前头，而我在后面给予了事实上的嘲笑。

“我在你面前丢脸的时刻还少吗?”

“别把你的女朋友一个人扔在身后呀，”

他霎时间停住，手往后抻，梗着脖子说:“那你牵好了。”

“没问题，审判长。”

关于要不要郑重地告知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们交往了这件事。

我们产生了一点点分歧。

詹姆斯想的是，本大爷要闪亮登场大声宣告这是我女朋友!

我想的是，啊太隆重了吧，又不是订婚或者结婚，搞得那么夸张一定会被人持续性地用揶揄的眼光看。

而且，万一以后分手了呢?

他一听我这个说法，气得眼镜都歪掉了，“你这个态度是有问题的，女巫索妮娅!”

“唔，我就是感觉，没有特别的必要把大家都聚在一起，宣布这个消息吧。”我背着手小声道。

他听完更气了，“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难道还要偷偷摸摸吗?”

我瞟了一眼旁边的牧羊女画像，“喏，人们会发现的，我敢说，不出一个小时，大家就都知道了。”

牧羊女略带惊讶地插嘴道：“没想到这小子一茶勺的脑容量，里面还真能装下你?”

“放心，男孩，霍格沃茨画像会帮你一把的，你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女孩是你女朋友吗?”

“我现在就去组局。”牧羊女拍了一把羊屁股，说完这句话后就从画框里消失。

“什么一茶勺的脑容量?”詹姆斯问，“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说法?”

我抽着嘴角回看他，“胖夫人说过这话，你当时在场，你肯定听过啊。”

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啊，那天晚上!”

他看看画像又看看我，“连画像都比我先知道你喜欢我?!”

我着重盯着他的额头，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为什么要纠结这么一件小事?

“换个角度想，詹姆，他们毕竟比你活了许多年，哈，哈，识人的本事肯定比你厉害啊...”

我声音在他愈加严肃的目光中逐渐变小，最后我忍无可忍了，“那要我怎么样嘛?!直接冲到你面前来说——”

“哦嘿，詹姆斯·波特，我喜欢你，”

我做了一个非常‘洛哈特式’的招牌动作，闪亮的牙齿，迷人的笑容，以及点睛之笔，一手叉腰的同时，一定要非常妖娆地撩一下自己的刘海。

“哦，我们为什么不试着交往一下呢?”

这成功将他逗笑了，当然，与此同时，我也没错过我身后那道同样被愉悦到的笑声。

“哈哈，说实话，拉米雷斯小姐，你已经将洛哈特先生的动作学了个十足相似。”

是小巴蒂·克劳奇，以及小布莱克先生。

前者笑得饶有兴趣，后者则是木然着一张脸，他挑剔的目光仿佛是在对我进行魔法攻击。

【滑稽滑稽。】我想他想说的是这道咒语。

我朝他们略一点头，随即转头看向詹姆斯，“难道这样你就满意了?”

他长吟道:“嗯，值得考虑看看。”

值得考虑看看?

我抱着手，撞着他走，“你可以再说一次，值得考虑看看?”

“我跟你说，你这话要是说不好，你现在就要失去我了。”

他被我撞得直直侧身走，低头笑看我，一侧手护着我背后，另一只手朝前做着绅士礼，“好的，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说，”

“不，索妮娅·拉米雷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这样我就不必在夜里辗转反侧了。”

他这话念叨得很小声，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辗转反侧?”

他面上流露出一丝迟疑，把话头撇到别的地方去了，“说起来，你觉得桃金娘那里，会是个什么发展?”

“...这话题转得可真够生硬的，”不过谁都有秘密不是吗?我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家伙。

“斯蒂芬长得并不差劲，”我说，“只要他能学会怎么安静地倾听，我感觉，他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

“...但那可是个大工程。”他面露佩服地说，“我根本不能与桃金娘冷静对话超过三句。”

“事实上，我只是每次听见她说话，我就有点应激。”

“她上次在中庭，我感受到了一种无差别攻击...”

我这时猛然想起这中间的龃龉来，我视线下垂扫了一眼他的关键部位，“我会帮你报仇的，真的，我发誓!”

我捏着拳头挥舞着，额头就被他轻轻拍了一下，他面有羞恼，“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女巫索妮娅。”

“还有，我得重申一遍，她并没有...”他牵着嘴唇说得咬牙切齿，“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你明白了吗?”他略有凶狠地说。

“好的，完全明白!”

我们回到高塔的时候，胖夫人显然已经从牧羊女那里得到了消息，她开门的同时一直在唱歌，还是美声唱法。

“爱情小鸟——多么珍贵的感情——”

“珍贵的宝藏——那是少男少女互相倾慕的心——”

我承认她唱得很棒，但她能不能别唱了，我们这可是很多人挤在同一个入口啊。

“胖夫人今天心情这么好?”麦金农笑着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你们这是去哪回来了?”

詹姆斯笑了笑，“厨房。”

“啊说起来今天中午没在礼堂看见你们呢，”她有所怀疑地说，“你们不会又去哪里惹事了吧?”

“但这不合常理呀，”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们完全插不上话，“西里斯今天中午还在问卡拉多克，你去哪儿了?”

“詹姆斯捣蛋的时候怎么可能撇开西里斯?”她下了个结论，索性旁边的艾米琳帮了她一把，“我说马琳，你能不能看看气氛?”

艾米琳朝着我们努嘴，“胖夫人刚才在唱什么?你竟然这么迟钝?”

“啊?”麦金农迟疑地落下目光，她倒吸一口气，“梅林!!!”

“别这么惊讶好吗...”我不能今天一整天都面临这一局面吧?

她错身让出通道来，目光追随着我们进去，“该死的，詹姆斯!”

“卡拉多克会杀了你的!!”

“为什么迪尔伯恩会杀了你?”我问。

他略弓着背，回头说：“哦，他说我们今年不能分心，尤其是禁止恋爱。”

“...为了全胜?”

“为了全胜。”

我赶紧撒开手，“我不会被他追杀吧?”

“你不会，我会而已。”他笑得全无担忧，满脸无辜地挠了挠头，“我说，他会理解的。”

“我不能理解!!!”迪尔伯恩咆哮而来，他身后还坠着一个布内特，“是真的吗?詹姆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布内特：“冷静，冷静一点，卡拉多克你太紧张了。”

詹姆斯闻言一把揽过我，“当然，正如你所见啊。”

“我们在一起了，嘿嘿。”

“what the fu....”这是玛丽，她脸上还敷着面膜，一股脑地冲下楼，“索妮娅!”

“他们说你跟詹姆斯在一起了?!”

“呃，是的。”

她捂着胸口仿佛受到了重击，就算敷着面膜，她的眼睛也瞪得溜圆，“我们得谈谈。”

她冲过来一把就扯着我上楼，半点没顾我的另一只手还被人握在手里。

“嘿，玛丽，你待会儿得把她还给我。”

玛丽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恨不得踹他一脚，“滚一边去，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