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调转矛头

远远的看到老板的身影之后，原本和我们一起慢慢悠悠走着的潘经理忽然变得灵动起来，他猛地抖索着胖胖的身子，一个箭步从后面冲到我和萍萍的前面，小碎步紧捣着往老板方向跑去。

看到潘经理跑的飞快，我们也不好意思在慢步走着，也只好跟着小跑了起来。这可是为难了萍萍，她穿着高跟鞋和紧身裙，根本迈不开步，我只好又慢下来，夹在潘经理和萍萍之间，以缓解她的尴尬。

等到我们三人在老板面前站定，老板看了一眼潘经理，并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钟，老板转头问道：“刘总人呢？”

刘总是我们单位的总经理，劳动节值班的表格上倒是有看到他名字，写着他三天都值班。

那么，按常理，刘总应该在他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

潘经理一时摸不到老板的意思，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来，回道：

“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不要打了，手机关机。”老板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那我去办公室里叫他。”潘经理收起手机，再次说道。

“他要是在办公室里，还用得着你去叫他吗？你一个行政部经理的工作是叫人的吗？”

老板一改平时说话惜字如金的作风，突然有种加特林附体的感觉。

原来单位扫地阿姨们口里一直传说老板只有小学学历，水平不高，但是据我现场观察，老板的思维不但敏捷，而且口才也不错。。

直到这个时候，潘经理终于明白，刘总压根没在单位。

潘经理将目光转向我，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又将目光转向萍萍，毕竟萍萍昨天值班了。她在单位一天，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

萍萍看了一眼潘经理，小声的说道：

“他好像昨天就开车出去了。”

“去哪里了？”

潘经理听到萍萍的回答，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瞪大了眼睛追问道。

“他没说，不过他出去之前问过我南浔和乌镇哪个好玩之类的。”

萍萍回答道。

刘总也是今年年初刚来单位的，他是山东人，大概对江南水乡带着莫名的憧憬，看来多半是到水乡“值班”去了。

听到萍萍的回答，老板火气又上来了：

“车子是单位的，早叫你们行政部管起来管起来，人去哪里了你们可能管不到，现在车子去哪里了都不知道！在管什么东西！”

等老板说完，大家都没有接话。潘经理也略显无措的站立着。

“好了，先不去管这个刘总了，潘经理，你和吴队长现在先把仓库的事情给我查清楚。这么多东西，到底是什么人偷的！马上给我去查！”

尽管破案是警察的事情，但是完全不妨碍潘经理和吴队长被紧急赋予侦探的身份。老板的嘴里的马上的意思应该比我所理解的还要迅速。

“好的，好的。”潘经理和吴队长嘴上应承道，似乎马上进入了侦探的角色。

老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等老板走远，我们几人一起走进仓库，两个警察和仓库林主管坐在桌旁，在做着简单的问询，被偷的材料都是铜线圈一类的东西。

看样子是从仓库后面的窗户将东西传递出去，然后再把东西扔出围墙偷走的。

看完仓库，潘经理打算去监控室看下录像。监控室是由保安在看管的。

吴队长带着我们往监控室走去。

监控室并不大，被隔成了两小间，格局有点奇怪，监视器和主机都在外面的小间，里面的小间放了一张小床，被当做了监控室保安的休息室。

格局怪就怪在这里，如果保安到里面休息了，那就无法看到监视器的情况了。

负责监控室的保安个子挺高大，神情有种清澈的愚蠢感，看到潘经理和吴队长过来，“啪”的一个立正敬礼。

嘴里喊道：“潘经理好，队长好。”

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是转头一看，大家都一副严肃的样子，包括萍萍，也面无表情，我也只好把笑意压了下去。

潘经理朝他点点头，进入监控室，调出昨天的监控录像，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两个摄像头从中午12点钟开始失灵，丢失画面长达2个小时，这两个摄像头的编号是8号和9号，分别监控着办公楼的前后两个位置，从时间来看，正是我昨天到达公司的那段时间之内。

而在仓库那边的监控录像显示在2号凌晨2点左右的时候监控拍到了两个人的背影，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就是偷东西的人。但是监控只拍到了路灯光线下模糊的背影，并不能派上大的用场。

公司这套监控设备的安装是由采购联系的，具体在公司的安装则是由监控公司的工作人员和我联系的。

所以我对这套监控设备还是有所了解的。系统下面有18个独立的摄像头，都可以独立的控制开关和角度。

但是需要一个管理员的权限账号才能操作，行政部留有一套管理员账户，保安部也有一套管理员账户。

我联想起昨天的事情，大致能猜到8号和9号摄像头失灵的原因了。那么，回过头来讲，吴队长很有可能并不知道昨天在办公室里弄出声音的那个人是我。

虽然潘经理对监控丢失的情况也感到有点奇怪，但显然不是目前事情的重点。

重点是老板交代的事情，那就是查案。

潘经理重复查看仓库那边拍到的监控录像，总算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两个人出现在镜头里的次数极少，而且几乎都是贴着摄像头的边缘一闪而过。

看得出来，他们对摄像头位置的分布和拍摄范围是非常了解的。

我们单位平时少有外人进出，而且就算来过几次，也不太能发现仓库后面的那个摄像头的位置。

那么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的监守自盗。

但是单位员工总共有200多号人，该从何查起呢？

这时候的潘经理站起了身，右手摸着光滑的下巴，眉头紧锁，时不时将金丝眼镜往上推一把，从侧面看去，确实很有福尔摩斯的感觉。

“这样，吴队，你等下把昨天值晚班的保安叫来单位，我有事要问他们。”

“好。”吴队长答应的倒爽快。

“小徐，你去搞个移动硬盘，把录像拷出来。”潘经理的声音比起刚才在老板面前的茫然无措，已经逐渐的自信了起来。

“萍萍，你跟我回办公室去。”

吩咐完毕，我们几个各自离开监控室，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大个保安再次起身，又一次“啪”的一个敬礼。

“潘经理再见！”

我再一次回到仓库，问林主管借出一个移动硬盘，把录像拷贝了出来，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我看到萍萍在整理资料，潘经理已经让萍萍去人事部调来一份最近一段时间离职人员的名单。

我把硬盘的录像拷到潘经理的电脑上，拷完之后，我看了一眼潘经理手里拿着的名单。

里面有几个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上个月中旬，保安部有3个保安在单位边上村里的小饭馆里喝酒和村民打架而被开除了。

“肯定是他们几个。”潘经理兴奋的说道，边说边用力的甩着手里的纸张，甩得咔咔作响。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室内的光线一黑，吧嗒吧嗒的进来了好几个人。

是老板，秘书，吴队长，还有，刘总。

刘总忽然神秘的出现了，看来，刘总已经把值班的场地从水乡又换到单位来了。

看到老板和刘总进来，潘经理赶紧起身上前去迎。我们也跟上去。

“潘经理，案子已经破了。”不等潘经理站定，刘总带着他招牌似的媚笑看着他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外貌来看，他完全不像我们印象中的山东人-高大豪爽，相反，他和潘经理很像，很斯文，身材修长，气质儒雅。

尽管刘总带着微笑在说话，但不知为何，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挑衅的味道。

“小偷抓到了？”潘经理下意识的捏紧了一把手里的名单，然后看着刘总询问道。

“是的，抓到了，你们行政保安部原来的几个保安偷的。”刘总故意把“行政保安部”几个字说的重了点。

果然是他们，跟我们猜测的一样。

我后来才知道，那三个保安半夜偷到材料之后，因为太重，等到凌晨5点多的时候，去村里喊来一个平时开大三轮车拉货的师傅过来。

三人把货抬进车厢，人也跟着坐在车厢里，叫那师傅往市区开去，结果开出去没多久，就碰到了联防巡逻队，那师傅机灵的很，碰到巡逻队之后，停了车，一溜烟下车往小路跑掉了，等巡逻队过来的时候，这三笨贼还在后车厢里开心的端坐着呢。

三人被带到派出所，早上林主管就报了案，做了笔录，笔录带回之后跟三轮车上缴获的赃物一对比，完全吻合，派出所这才打电话给刘总说案子已经破了。之所以会打电话给刘总，是因为刘总是单位治安的第一负责人。

潘经理没有回话，慢慢的把手里的纸张捏成了一团。

这时候老板说话了：

“潘经理，派出所这边你赶紧去把材料要回来，刘总，是不是还要交个什么费用？”老板转头问刘总。

“是的，还要交个鉴定费。”刘总回答。

“还有，昨天办公楼两个监控失灵的事情怎么回事？”老板话锋一转。

查案告一段落，监控失灵的事情又被搬上了台面。

而我们都没有想到老板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两个监控失灵的事情了。

面对老板的质问，潘经理原本福尔摩斯般自信的神情一下子又消失殆尽。

潘经理再次把目光转向萍萍，毕竟，昨天是她值班。

看到潘经理的目光转向萍萍，老板也跟着望过去，嘴里问道：

“昨天是你值班？”说完又转头问潘经理，“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艾萍萍。”潘经理回道，看他的表情，心里一定在祈祷萍萍不要说错话。

“你昨天值班有发现什么状况吗？”老板竖起眉毛，向着萍萍问道。

“昨天，昨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啊。”萍萍不敢直接跟老板对视，小声的回答道。

“你这是在值的什么班！我人不在都知道昨天中午他来过办公楼一趟，正好是中午的时间！”

老板的声音突然大起来，然后指着我厉声的说道。

大概是叫不出我的名字，老板只好用第三人称的”他“来代替。

三言两语间，监控失灵事件的矛头一下子指向我，我忽然打了个寒噤。

我昨天到过办公室的事情，门口的保安大叔是知道的，还有一路上有谁看到我不太清楚，办公楼这边离生活区还有段距离的，一般不会有人看到，还有就是萍萍。

现在也才10点不到，保安大叔今天应该没有上班，进门的时候没看到他，而萍萍早晨一直跟我在一起，

短短一个上午时间，老板并没有通过昨天两个目击者，就对昨天的情况了如指掌，看来老板身边人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是棒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其优秀。

当然，老板刚才这话乍一听似乎把监控失灵事件的矛头都指向我，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萍萍这种听上去不太尽责的值班态度让他生了气。又或者也只是借我之名向刘总和潘经理重申一个意思：

”你们做的事情，我全知道。”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提到我，我也不能不作声。

“我昨天到办公室是来拿忘带的手机充电器的。”我解释道。

“嗯，是的，徐彬是来拿充电器。我当时在办公室里”

萍萍也跟着说道，大概刚才的回复没有让老板满意，看到我做出了解释，萍萍觉得也需要跟进做个解释。

老板听到我的解释，他习惯性不耐烦的将右手往外一挥：

“你现在不要跟我来解释，我也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