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戈篇
待二人离去，毕方则是向前蹦跶一下，唏嘘道：“我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沈家小子，我等你！”
手中拿到了想要的经书，经过沈朝歌复核，确实是周天搬运无疑，乃是那“戈”篇的首页。
公仪婉儿看着闷闷不乐的少年，委婉的问道：“莫非是婉儿看透你的诸多动向和目的，生气了？”
沈朝歌摇了摇头：“二叔历来教导我，男子汉生于天地间，不可郁郁久居人下。而且言之行，信之诺，更是立身之本。”
布衣少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宁愿多流血也不愿这种方式得到经书。今天这一番承诺，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胸口，我时时刻刻都要记着皇宫下面有一个毕鸟等着我来救。”
公仪婉儿温柔的看着身旁的少年，晨曦的阳光洒在脸上，伴着和煦的微风，吹动发丝轻轻舞动，他真的很好啊。
公仪婉儿走近沈朝歌，将布衣少年头上发簪抽出，盘了一下发髻，再重新插上发簪。
沈朝歌没有反抗，对身前的女子少了几分怀疑，更多的是信任，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一道道芳香不受控制的冲入鼻息，沈朝歌双眼看向地面，略显局促，耳根子有些发烫，两只手更是不知道放哪好。
待公仪婉儿整理完毕，沈朝歌沉声道：“尽管朝歌还有诸多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但这一路经历，大多都是姑娘在照顾我的情绪，而且无论要求是否过分，是否难以达到，是否让你身处不利局面，你都是从不问后续，如此这般，朝歌不知道何以为报，只能是多谢婉儿照拂，多谢！”
对白衣女子而言，仿佛一切不愿、不甘、不想都在这一声多谢中得到了回报。
公仪婉儿伸出细若无骨的玉手，轻轻的拂了拂布衣少年鬓角的发丝，满脸笑意。
“黄庆来了，我得去一趟父皇那里，你先回寝宫等着，明日我就安排三皇兄陪你前去碧水寒潭。”
沈朝歌侧过身子，果然看到蓝大褂的黄庆躬身等候。
未央宫，公仪婉儿没有跪拜，只是简单施了个万福，便直立于案牍之下。
龙椅上的皇帝不怒自威，仿佛他坐在那里，周边的空气便冷了几分。
“带那少年取得沈家经书了？”
“嗯。”公仪婉儿面无表情的应承。
“你可知这是试探皇权，动摇的公仪统治根基的逾越之举？”皇帝声音中有些不喜。
“婉儿知道，任凭责罚。”
龙椅上的男人冷哼一声：“我区区一个人间皇帝，怎敢责罚九天玄女转世的你。”
公仪婉儿面无表情，不说话。
“如今商都帝国如根基不稳的高楼，诸侯蠢蠢欲动，宗门如日中天，还有边界的大邑左倾势力死灰复燃，寡人不求你在国事上帮扶一二，但也不能掣肘商都的发展！”
公仪婉儿却是冷哼道：“父皇自然是高瞻远瞩，忧国忧民，那婉儿斗胆请问，清儿算不算帝国子民，可你作为当世唯一一个，是唯一的一个能够给自己点灯的点灯人，清儿卧床十余年，你便是冷眼旁观数十年，这就是你的为父之道？”
皇帝声调突然高了起来：“寡人不给清儿点灯，别人不知道缘由，你这个顺应天道的九天玄女还不知道？我知道你有怨气，可历代坐在龙椅上的公仪君王，哪一个不是殚精竭虑，哪一个不是以天下为己任，哪一个不想与天抗衡。”
“寡人知道，你是接引气数的九天玄女，为我人族接收传承气运，是上通天庭。而清儿是连接归墟的九幽愫女，为我子民于死后能够安稳直达地府，转世轮回，是下承极乐。”
“你对清儿自然是夹杂人情，可寡人这个人皇，也从未将你们二人当作上天委派来监督我的玄幽使者，我何尝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
皇帝陛下好像要将胸中苦闷一起吐出，声音有些沙哑：“天下气运，五分我给了宗门，一分给了魔族，两分给了妖族，一分给了鬼族，仅剩的一分我还要分出一半还给自然，而那剩余的半分，寡人也不敢染指，全数留给了神鸟毕方用以反哺皇族气运。”
公仪婉儿自然知晓眼前的这位父皇，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她不敢违背天道，更遑论位极人皇的公仪政茂！
公仪婉儿低头致歉：“婉儿知错，父皇切勿动怒。”
皇帝陛下情绪舒缓，轻声道：“上月请白日道士前来，坐而论道，他不赞同寡人的诸多治国方略，寡人当时很是愤懑，但为君者岂可被情绪左右。“
“后来，辗转难眠，反而对他的无为而治非常认同。”
“但寡人身居此位，不得不违逆本心而行，也达不到白日道士的超凡高度。还是秉承文臣之见，抬起武将之枪，苟延残喘罢了。”
“嗨，当皇帝当到寡人这个份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公仪婉儿第一次见父皇说这么多话，龙椅上的男子显得异常落寞、孤单甚至还有可怜。
好像自己这次擅自做主，真的触碰到父皇最微弱的底线。
白衣女子叹息一声，小步走向皇帝，恭敬的作揖，沉声道：“父皇是人间难得的好父亲，更是千古少见的真明君，婉儿知错。”
皇帝说完这些话，似乎老了几岁一样，靠向后方，对着公仪婉儿拍了拍手，示意退下。
公仪婉儿犹豫一番开口道：“边境战争和宗门内耗，我涉及气运转嫁，不便插手。但是大邑帝国的和亲国策，哼哼，我倒是很想瞧瞧。”
皇帝点点头，面色有些欣慰，交代了几句话便驱赶公仪婉儿离去。
黄庆缓缓走出，恭声道：“陛下，我观六公主同那悬灯宗弟子貌似关系不菲，如此下去...”
“婉儿自有分寸，无须再提。”
……
沈朝歌打开毕方那拿回来的“戈”篇残卷，也是第一层，经文很浅显，玄阶兵器以下皆可使用，摒弃兵戈自身锋利和重量，能够充分发挥兵器的内在潜力，譬如剑罡、剑招等等。
沈朝歌不喜不悲，这些第一层对自己提升并不大，踏入第二层那才叫变态，像那“气”篇的第二层直接是同阶无敌。
既然经书已经获得，接下来便是那碧水寒潭，收服黑龙所需的必要材料了。
第二天，沈朝歌来到公仪婉儿住处，同时见到姐妹二人。
公仪婉儿自然的迎上：“沈公子，今日便可出发。”
沈朝歌对公仪婉儿也不再设防，淡淡回应：“婉儿姑娘叫我朝歌即可，正如你所说，我这人招蜂引蝶，妇女之友，算不得公子。”
公仪婉儿微微扬起唇角。
公仪清儿走到沈朝歌面前，对布衣少年第一次开口：“清儿性命是公子救回来的，清儿感激不尽，在此拜谢。”
沈朝歌对这个妹妹倒是没太多印象，毕竟接触不多，但是太阴之体可能近百年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也是礼貌性回应：“公主殿下言重！”
公仪婉儿莞尔一笑，一个公主殿下一个婉儿姑娘，称谓的不同，更代表是在其心中地位的不同。
公仪清儿犹豫一番，难得有些脸红，声音细弱如蚊蝇：“那日，沈公子为我医治之时，我那衣衫……”
沈朝歌如临大敌，紧忙摆手否认：“我可什么都没干，天地良心啊。当时情况紧急，若非如此，我可没把握将你还魂。”
沈朝歌感觉语气有些弱，对着一旁的公仪婉儿赶紧使眼色。
公仪婉儿哈哈一笑，拉住妹妹小声解释。
一位英气勃发，气宇轩昂的男子大踏步走来。
“婉儿、清儿，你们都在啊。”
“三皇兄，果然守时。”
“清儿，你积郁多年，如今能够重见光明，皇兄打心里为你高兴。”三皇子公仪阳希爽朗笑道。
公仪婉儿见三皇子看向沈朝歌，即刻解释道：“这位沈朝歌公子本为悬灯宗弟子，乃是我前往观音斋的路上遇到，自幼便踏足山野，识得奇珍异草，正巧静青菩萨缺少一味药材，便与我同行而来。”
公仪阳希恍然，怪不得一介平民可以踏足皇宫，而静青菩萨救治公仪清儿的事情在皇室已经不算秘密，如此说辞倒也对得上。
“此次三皇兄前往棋剑府境内碧水寒潭，悬灯宗一脉也会安排人手前往，劳烦三皇兄顺路将沈公子护送一程，与悬灯宗人马会合。”
公仪阳希长年久居军营，无须前往宗门历练，只管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为人豪爽。
于是大袖一挥，沉声说道：“就这点小事，我还以为你唤我来有什么大事，包在我身上了。”
公仪婉儿仍然有些不放心，继续交代：“沈公子此番前来，实则是帮了大忙，三皇兄切不可怠慢。”
“皇妹放心便是！”
沈朝歌不置可否，对着公仪婉儿道别：“如此，走了？”
“公子一路小心。”
说罢，便被公仪阳希搂着肩膀离去。
公仪婉儿望着沈朝歌，公仪清儿看着公仪婉儿。
公仪清儿嘴角勾起：“别看啦，已经走远了。”
公仪婉儿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仿佛想要透过围墙找寻到那道被遮住的身影。若有若无的哦了一声。
“我说姐姐，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公仪婉儿竟然刹那间失神，脸庞有些微微泛红，狡辩道：“你胡说什么，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男女情爱！”
公仪清儿小手垫在下巴上，叹息道：“我是不懂，可我也知道你是天道传承，他是断绝仙路，终究不是一路人。“
”还有我与你只差半个时辰，我才不小了呢。”
公仪婉儿附在公仪清儿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神色茫然。
公仪婉儿没有再说话，拉着公仪清儿的手，转过头，也转过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