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谱的失业7

吴有才回拨了姐姐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却是一阵沉默，半晌，他才听到姐姐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爸爸……走了……”吴有才愣在那里……

良久，吴有才回到厨房继续洗碗，碗洗了一遍又一遍，是用他的眼泪洗的。

他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无限的伤心包围了他，他像淹没在伤痛的海水中一样，不再挣扎，任自己窒息。

入夜了，吴有才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控制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不断地吸鼻涕。

老婆在半梦半醒中责怪他：“你感冒了赶紧去吃药，别传染给我，我现在可不能得病，快去呀！”老婆的腿蹬了我几下。

吴有才起身走出卧室、关上卧室的门、打开洗手间的门、走进洗手间、关上洗手间的门、默默流泪直到小声哽咽……

在这个时候，吴有才只能独自咀嚼悲伤，他不能告诉老婆，她这个时候不能受刺激，而吴有才明天必须放下一切，赶回老家去。

第二天，吴有才告诉老婆公司临时派他出差两天，他要订机票。

老婆嘟囔着公司怎么搞的，说出差就出差，也不提前通知准备下，但她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

在等飞机、登机、乘机、降落的过程中，吴有才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飞机一落地，他立刻打的往家赶。计价表上的数字跳跃着，而他却麻木了，最后到底付了多少钱打车回家，他根本记不清了。

等吴有才见到父亲时，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嘴巴还张开着，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

吴有才泪如雨下。父亲已经八十岁了，他我在打工期间省吃俭用，就是想快点买了房接父亲一起住，再攒钱带他去全国各地旅游。

吴有才是个孝子，他知道八十岁的老人时日不多了，但他仍幻想着时间能慷慨一点，幻想着他们父子情深会感动上天。

此刻，吴有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在”了。

姐姐在屋外，时不时地接待一下前来吊唁的乡亲。吴有才陪着父亲，握着他冰冷的双手。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暖，曾经牵着他走在房前屋后、在小河边、在山脚下……

他们一起去树林里采蘑菇、一起去小溪里捕泥鳅、一起去灌木丛中找鸟窝……父亲的身影曾是那么矫健，笑容是那么慈祥。

父亲是村里一所小学的校长，吴有才就是在父亲的学校里读小学的，后来中学才到城里去寄宿。

父亲从小就引导他读书，他常常用一些名言名句教导我，我现在还记得父亲经常让我朗诵的普希金诗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也不要哭泣！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吴有才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似乎自己真的变得坚强起来。

姐姐和他张罗着父亲的后事，好似一下子有许多事情要做。

先是送父亲去火化。就在吴有才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往回走的时候，手机竟然响了起来，是一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约他面试。这个电话一下子将他从悲伤中撞回到现实。

生活不给人们专门的时间去悲伤，吴有才又必须面对生活，边行走边消化他的悲伤。

那段回家的路，走得那么漫长，北方刺骨的寒风吹得我两颊通红、大雪纷飞、我一呼一吸之间，眉毛睫毛上都已结了冰。

但吴有才仍尽量放慢脚步，他知道，这是他陪父亲走过的最后一段路程了，这曾是一段他小时候时常走的路，路边一个石子、一棵树、一片断壁残垣都有他和父亲的足迹。

吴有才在家乡待了三天，回来后就急忙准备面试，这是他失业的第5天。

他查了一下当初投出简历的公司情况，通知他面试的公司是一家教育培训机构。

他去网吧详细浏览了该公司的历史发展沿革、企业文化、机构设置等信息，学历史的就是习惯用历史的眼光看待问题，他相信从公司的历史能看出未来。

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我骑了自行车就往面试地点赶。

顺便说一下，这一次飞回家，他手头的流动资金几乎已经用光了，他不得不节省每一分钱，为了省交通费，他退休多年的自行车又上岗了。

还好，他有过节衣缩食的生活经验，还能比较快地由奢入俭。

吴有才在车流中穿梭自如，虽然还不会开汽车，但开自行车的技术还是曾经得过竞赛冠军的。

周围不时有人回头张望，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用骑赛车的姿势骑着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都有些像看漫画的表情。

大概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吴有才已经到达了面试地点，迎接他的是一个长满青春痘的女孩子。“你好，是面试的吧？请先填这张表。”她递给吴有才一张面试情况表。

吴有才环顾四周，见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人都穿着极家常的服装，面貌也极其寻常，他一个人西装革履站在那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低着头，在指定的一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手中的表格，应聘职位一栏上写着：绿色运营官。

“绿色运营官？”吴有才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不记得自己曾投过这个职位，他的记性还算好，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聘的应该是行政经理。

吴有才怔了一下，最后想管它呢，只要薪水差不多，做什么都一样，于是拿起笔认真地写下他的信息：吴有才，男，30岁，水瓶座。这家机构够新潮的，吴有才还是第一次听说面试要报星座的。

吴有才填好了表格，交上去，就耐心地在座位上等待叫号。

一些面试完的人陆续离开，另一些人陆续进去。

我观察了一下，他们大概都是二十出头刚毕业不久的小孩，吴有才更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想着三十岁的人了还要和二十岁的小孩抢饭碗，实在有些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