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从郑鸿逵下手
且说，“漳州反攻战”之后，郑成功的威望日显，但处事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少了以往的那种独断和刚愎，还和洪旭等人一起修改了军律，将原本的一部分死罪改为了革职和杖责。
要知道，施琅就是因为郑成功的性格缺陷，被他逼反的，原本历史上后来叛变投清，向康熙献上“迁界禁海”之策的黄梧也是如此，甚至“郑军五虎将”之一的赫文兴，据说也是被郑成功处罚之后，吓得郁郁而终了......
这也是郑成功为什么要下那么大功夫来重修军律，并打算以身作则，贯彻落实的原因了——人无完人，身体原主的强势性格是他成就霸业的必备要素，但其中的缺陷必须要立即弥补，否则后患无穷。
“慈不掌兵”是完全没有错的，但治军也必须摒除个人喜怒的影响，以军法至上，才是上上之策。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郑成功，李定国，李来亨那样的骨气，无论如何，都绝不投清叛国，这也是郑成功要对诸将说那一番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的话，站在手下人的角度分析问题，以巩固人心的原因。
毕竟，当初清廷已经诈过一回郑芝龙了，对方现在还被软禁在北京，洪承畴“三省王爵”的所谓许诺，更是成了笑话。这也就使得陈泰今后的许诺，都将大打折扣，更难以取信于人。
当然了，陈泰派来的传信密使被冯澄世秘密驱逐的时候，还带上了一封郑成功写给郑芝龙的密信。
信中的内容自然包括了对满清劫掠同安，中左所，野蛮险恶和无耻违约的痛斥，并表达了继续抗清的坚定决心，立场不可谓不坚定。而除此之外，信中还有郑成功以嫡长子身份，对于不能为父亲尽孝的悔恨和愧疚，以及对于郑芝龙已经真正归顺清廷的怀疑。
“看来议和还是有的谈的！”陈泰看完郑成功的回信之后，一面将信递给了杨名高，一面得意地笑道。
杨名高毕恭毕敬地接过信，看完之后却是一脸不解地问：“将军的意思是说，郑成功只是为了不留下把柄，才顾左右而言它？”
“本将军刚刚问过了，郑成功并没有直接接见本将军的使者，只是派了一个文官严加询问了一番。若是他没那个意思，大可不必回信，也不必说什么怀疑。”陈泰顿了顿，然后又说道：
“郑成功在信中对郑芝龙所说的那些话，恐怕是给本将军看的，提出的质疑，也不过是为了让本将军派一个更有分量的人。”
郑芝龙和已然投清的郑氏嫡亲虽然还在北京软禁着，但他的表弟黄征明却已经在昨日来到了泉州，即将作为陈泰招抚郑成功的中间人。
不过，这个时候其实清廷还是有些摇摆不定，若是李定国，孙可望不过虚有其表，尼堪一战破之，迅速攻略了湖广，广西两地，广东无虞之后，那便没什么招抚郑成功的必要了。
“郑成功此人素来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恐怕这也是他的计策罢了。”同样新到泉州的施琅忽然发声道。
“而且，以郑成功的禀性，若不是实力大损，他绝对不可能不乘胜追击。或许金砺将军说得没错，郑成功正是借着朝廷招抚的机会，给将军使了缓兵之计。”
金砺原本在一旁听着，闻言也不得不出声表态，不然这屋中唯一支持他的施琅就难以支撑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还请将军明鉴，将情况如实禀报朝廷，切莫让陛下被这些串通一气的海寇给坑骗了。”
陈泰一开始把施琅找来是想让对方在议和的过程中帮着出些方略，知己知彼，从而更好地招抚郑成功，以免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
但施琅和郑成功乃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让原本忽略了这一点的陈泰现在很难相信对方的判断。毕竟，郑成功若是接受了招抚，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施琅。
不过，他也发现，施琅确实是个难得的将才，留在身边必有大用，只是性格太过直率，屡屡直言不讳，听得陈泰心中冒火。
“杨提督，郑鸿逵那边如何？”陈泰并没有正面回答施琅和金砺两人，扭头看向了杨名高问道。
“启禀将军，下官原本对那郑鸿逵的表现还有些迷惑，经过将军刚刚的点拨，瞬间就明白了。”杨名高先是奉承了几句，然后又立即弓腰道：
“郑鸿逵虽然没有接见下官的家仆，但却让其进宅子喝了口水，然后便让人在宅子里面待到了离开，恐怕也是意有所指！”
“郑鸿逵此人颇有大志，心思也颇为缜密，很早便已经是郑芝龙的得力助手了，他不是那种会做出那么多余的事情的人。恐怕是因为现在被郑成功解除了兵权，心中不服，想着东山再起了。末将觉得此人可以争取。”施琅闻言，当即出言道。
他并非是不赞成招抚，要置郑军于死地，他只痛恨杀他全家的郑成功。而且，按照他对郑成功的了解，对方确实不是会投降的人，收敛兵马，不再发动进攻，也绝对是腾不出兵马了。
“哦，这话怎么说？为什么郑鸿逵可以招抚，郑成功就不行？郑鸿逵之前也同样没有跟着郑芝龙一起投靠我大清，难不成现在失了权势，就一定会投降了？”陈泰看着施琅，一字一句厉声问道：
“施琅，你给本将军仔细说清楚，若是被本将军发现你有私心，利用朝廷的招抚大业报私仇，绝对不饶你！”
“将军，这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施琅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泰，面色丝毫不变，镇定自若道：
“论谋略胆识，郑鸿逵不如郑成功；论行军打仗，练兵海贸，壮大实力，郑鸿逵同样不如郑成功；便是论人心所向，经营了几十年的郑鸿逵，也比不上领兵不过五六年的郑成功.....最为关键的是，郑鸿逵虽然也算有大志，但论野心宏图，他还是远逊于郑成功。
下官曾是郑成功的副将，所以知道其野心极大，恐怕是想要自立的，但郑鸿逵，无非就是要接管郑芝龙多年经营的海上遗产，做一个权臣罢了。
所以，下官才会说，郑成功绝对不可能接受招抚，最多就是借此和将军周旋，企图恢复实力罢了。”
陈泰听罢，心中一动，施琅的话他根本挑不出毛病来。而且，郑鸿逵他本身就是有意要利用的，对方的一番话正好合他的心意。
“若是那么说，此事确实得从郑鸿逵下手，不过郑成功那边还要继续接触，以掩护杨提督在白沙岛的活动。济席哈和蓝拜很快就会领着麾下的兵马抵达福建了，到时本将军再向朝廷请命。”
“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再派心腹前往，一定会将郑鸿逵拉拢过来。”杨名高心中一喜，又当即弓腰，拱手抱拳道。
“不管郑成功如何，到时候只要有郑鸿逵部将的配合，又有了正红旗，正蓝旗两部数千兵马的加持，以郑军当前的实力必然不能抵挡。”陈泰脸上的肉一抖，目色凶横地说道。
他已然是动了议和之外的其他心思，剩下的就是要看西南的局势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