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挖墙

城墙上的清军红夷大炮射了三炮之后，明军的盾车军阵已经冲到了三百步之内，有四辆盾车被炮弹击毁，死伤的士兵超过三十个。

盾车军阵在疾驰中又受到了炮弹的攻击，如今已然出现了不小的混乱，各处的督阵兵依旧在大声呼喊呵斥，努力维持着阵型，还砍杀了三个畏缩不前的士兵。

督阵兵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保证，在这种大军主动进攻的时候具有极强的威慑力，除非是发生了全军溃败，不然他们都不会被裹挟着溃退。

清军的红夷大炮刚刚熄火，城墙上又立即爆发了一连串的炮响，其上的十几门弗朗机炮同时发射，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炮弹朝着明军的盾车军阵猛然袭来。

在两三百步的距离内，没了射程的制约，这些弗朗机炮的威力得到了很好的发挥，虽然精准度严重不足，但因为子炮的使用，散热又快，前三炮的射速相当快，城头的烟雾中不断闪动着火光。

明军的盾车在进入城墙一百步之前，又被城墙上的炮弹打翻了三辆，还有两辆因为车轮破损，已经不能行进。

而在大部分的盾车，壕车进入一百步之后，城墙上的清军火炮便因为弹道问题，失去了攻击力，两军士兵都开始倚仗着手中的火枪和弓箭对射，以压制对方的攻击。

不过，城墙上的清军火枪兵，弓箭手虽然射击接连不断，声势颇大，那二十几辆停在护城河边上掩护的盾车更是被打得木屑横飞，车身被箭矢插成了刺猬，但躲在盾车之后的三百多个明军火枪兵和弓箭手损伤并不大，他们当即进行了一番猛烈的还击。

同样的，这场声势颇大的反击也没有杀死几个清军，火枪和弓箭对于盾车的伤害不大，对城墙的打击也极其有限。

而两军士兵在经过了一开始的激烈交锋之后，烟雾已经弥漫了各自阵地，之后的火枪射击都变得十分散乱，打击的效果也大大降低。

明军的那五门大型百子铳之前一直没有开火，他们的打击目标是当前还依旧具有不小攻击力的清军弓箭手，大型百子铳一次能发射几十枚到上百枚铅弹，火力密度极大，在百步的距离之内，对于需要站在城墙垛口拉弓瞄准的清军弓箭手杀害力极强。

五门百子铳停在了护城河边上的盾车缝隙中，三个炮手很快完成了准备工作，对着城头上的清军弓箭手就是一阵齐射，发射出来的数百枚散弹啪啪打在城墙上。

墙头上的清军绿营兵立即爆发出了震天的惨叫声，还有七八个清军士兵哀嚎着从上面摔了下来。与此同时，烟雾中射出的箭矢也急速减少，散弹的打击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这个时候，明军的壕车已经推到了城壕边上。崇明城的护城壕沟宽达九丈，而且水源充足，深不可测，短时间内想要填壕几乎不可能，河上的桥梁又已经被清军破坏，张名振只能寄希望于那二十多辆提前制作好的“超长壕车”。

这是明军攻城的第一道难关，相比起来，之前的火炮阻击还根本算不上什么，想要在九丈宽的城壕上架上壕桥，然后安然度过，难度可想而知。

盾车军阵后的“超长壕车”很快被推了上去，其上的车轮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几十个士兵分列左右，借着木板和沙包的掩护奋力推车前进。

这是张名振根据崇明城的实际情况让军中工匠特地打造的，可以直接架在城壕之上，让盾车，尖头木驴等攻城器械和士兵通过。

不过，这里距离城墙不过三十几步，若是没有盾车的掩护贸然冲锋，死伤会非常惨重，百子铳的打击只是一时的，并不能持久，这个时代的军事科技还不足以使得攻城变得容易。

张名振此时依旧站在插着认旗的土台之上，他看着一辆士兵正在架设的壕车因为距离太远，位置偏移，直接一头倒进了壕沟之中，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崇明城的城墙虽然说不厚不高，但是仅凭两门千斤重炮，想要一日轰塌并不容易。因此，必须先用火药对墙根进行破坏，火炮轰击才能事半功倍。

张名振既然要了北面战场的指挥权，就必须承担起大战胜负的责任，这一仗他必须得胜，在军中重新建立起威望，否则到时候郑成功再想夺他的权就不难了。

而且，从他接受了郑成功的要求，对大军进行了整编，以换取急需的军饷，粮草和兵甲装备开始，他的军队就不只是他的军队了。

“已经有三架壕桥架好了，末将要不要再加派些兵马，掩护挖墙的士兵。”陈六御此时已经跃跃欲试，他虽然服从张名振的命令，凡事必先请示，但心中对这个顶头上司并不完全服气，只是碍于郑成功的命令罢了。

“我担心一会城中的清军会派兵出来偷袭，若是没有战兵抵近掩护，仅靠火枪兵和弓箭手恐怕不够。”

张名振点了点头，城内的清军虽然大多是绿营兵，作战意志算不得多顽强，但有护城河相隔，他们未必不敢出击。

“再把部署在其他门的兵马收缩回来，骑兵居后掩护，给清军从其他方向偷袭咱们的机会。然后，西北和东南的那两个水门也要放开，给他们逃出去的机会。”

比起难度巨大的攻城，张名振更想这些绿营军弃城而逃，只不过他现在的攻势还不够猛烈，并不足以达到彻底瓦解守城清军士气的目的。

两人说话间，前线又响起了一声军号，一辆辆盾车开始从架设好的壕桥过河，城墙上的清军经过了百子铳的打击之后，伤亡不小，许多已经不敢冒头了。

每一辆盾车的后面都跟着一个领班的战兵，由班长或者冲锋官率领，他们将负责掩护挖墙的尖头木驴。而盾车过后，尖头木驴也纷纷开始过河。

几辆制造精良，三角结构的顶棚上覆盖着防火毡布，隔热湿土，甚至为了防止清军火攻产生的烟雾，里面的每个挖墙士兵还带了湿布条的尖头木驴直接顶在了城墙边上。

三角顶棚下的士兵迅速开始了挖墙行动，崇明城因为特殊的地貌地质，城基打造的特别牢固，但建城五十多年来，不少地方已经被海水腐蚀，对挖掘来说十分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