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雨欲来

拿下这个负责城防的关键人物之后，王强到潮州来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趁着吴六奇临时招募地痞土匪扩充军队的时候，潜入对方军中的那几个内应了。

得到冯澄世的通知，知道军情司的杀手队很快就会潜入潮州府城之后，王强当机立断，一个月前就将手下的两个得力助手派到了潮州府北面，并带走了一同潜入潮州府城的其余部下，身边只留下了两个人照应。

而胆大心细的王强正是带着这两人，软硬兼施之下，取得了王立功的信任，并完成了最终的收买和交易。

他对于广东的整体局势并不完全了解，所以也不知道冯澄世当初下这个命令的具体原因，但作为军情司的行动队队长，不折不扣地完成指挥使交给的任务是他的唯一职责。

王强很快从城楼离开，准备回到位于城西商铺的据点之中，沿途在一条街道上还看到了郝尚久的兵马在追捕试图潜逃出城报信的清廷官员。

这样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发生，王强已然习惯，他假装有些惊恐，畏手畏脚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一般，但眨眼间的功夫就又绕进了另一条少有人走的小巷之中。

整个潮州府城的大小街道都已经被他记得清清楚楚了，这些纵横交错的街道和街上各式各样的房子是紧急情况下避险逃脱的重要掩护，这是作为行动队队长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这几日潮州府城中都不安宁，郝尚久已经征集民夫挖沟筑垒，反正之意已然是再明显不过了，只是在等西面的李定国出兵，牵制广州的清军主力，所以还没有公然举旗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潮州府大乱将至，原本繁华忙碌，人来人往的街道商铺，如今行人稀少，到处都是巡逻的郝军士兵。

王强很快就回到了位于城西的杂货铺之中，趴在柜台上睡觉的掌柜听到脚步声立马就醒了过来，这是郑家在潮州的商业网络上的一环，同时也是传递军情的暗线。

这个掌柜在潮州城扎根数年，消息灵通，又有街坊可以作保，证明清白，所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多数都是由他出门去打探消息。

而王强将掌柜派出去打探消息之后，随即关上了商铺的大门，走进了后院之中，冯澄世派来的二十几个杀手都在里面藏着，他们因为刚来不久，还都是生面孔，所以基本没有出门活动过。

“现在开始，全部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任何时间都必须有十五个人保持清醒！”王强走进地窖，朝着围在他身边的手下命令道，说话的时候眼中还闪着寒光。

潮州府的情况太过复杂，城内的冲突已经压制不住，根据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王强对潮南的局势有了基本的判断：虽然郝尚久能够镇住手下的兵马，但也仅仅局限于他的军队而已，附近州县的乡绅官员都没有配合他的意思。

此时，潮州府城总兵府内，郝尚久，其儿子郝尧，亲信李信，王立功等人聚于一堂。

“爹，城内的文官都已经被控制住了，那个试图潜逃的，已经被我杀了。城中的百姓我也已经派人前去安抚，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李定国了！”郝尧拱手抱拳道。

郝尚久听罢，依旧板着脸，那些乡绅文官都拒绝与他合作，局势远比他想象的要严峻得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再次反正，他就只能继续往下走了。

他原本是寄希望于李定国能够迅速击败尚可喜和耿继茂，整个广东的清军土崩瓦解，让他能够腾出手来北上击败吴六奇，到时再招降了黄应杰，那必然是大功一件。可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发展。

三年前他在郑成功的攻击之下，再度割发投降满清，引路人便是黄应杰，郝尚久很清楚对方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所以并不担心对方的进攻。毕竟，连黄应杰都来打他的话，那说明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但北面的吴六奇，却是他要寻机消灭的。如此一来，他才能独占整个潮州府。

换言之，郝尚久此次反正，既是被清廷过河拆桥逼的，也是看到了其中的巨大收益。但问题是，这得是投靠李定国，若是郑成功，恐怕潮州府就是郑家的了。

李信见状，随即拱手抱拳出言道：“将军，现在陆振芬、薛信辰以及普宁、澄海、揭阳、饶平等县的知县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此次举事必然能马到成功，到时潮州府还是将军的。”

“郑成功那边如何？”郝尚久的脸色依旧难看。这有些出乎屋内几人的预料，郝尚久既不问吴六奇和黄应杰，也不问李定国，居然问起了郑成功。

“郑成功的密使已经在城中了，说是郑氏大军二十七号前后便会抵达！”郝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爹，李定国的援军什么时候到，郑成功和咱们有仇，其为人气量又小，有仇必报，绝对是不会饶过我们父子俩的。”

郝尚久听罢，眉头紧皱，眯了眯眼，叹了口气道：“李定国的大军短时间内恐怕到不了，但是郑成功前一年击败了清军八旗主力，如今又借着议和恢复了元气，若是二十七日就到，恐怕咱们就别无选择了。”

“将军，或许咱们可以举郑氏的大旗反正，告诉天下人咱们是郑成功的兵，到时候郑成功就没有理由再治将军的罪了。否则他便是告诉天下人，他郑成功就是个气量极小，言而无信的伪君子，根本不值得天下的英雄投靠。”王立功忽然抱拳出言道。

这是王强教他的说法，也是郑成功为了最后顺利收编这支军队设下的套。明末各方势力，特别是反清的势力之间几乎都存在严重矛盾，郑成功想要让郝尚久放心，最终成功入城，就必须从他的身边人入手。

“嘶......此计好啊！”郝尚久点了点头，看起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眉头缓缓舒展，随即下令道：“尧儿，从今天开始，你亲自带兵巡查，立功继续把守城墙，明日开始立即全城戒严，没有我的指令，绝不能让一人再进出。违令者杀无赦。”

“是，爹！”

“是，将军！”

郝尚久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李信：“李信，你立即组织人手，起事时候，立马接管各州县，一旦局势不利，就马上将所有物资都运进潮州城，不得有误。”

“是，将军！”

郝尚久下完命令，转身看着窗外的天空，又叹了口气道：“郑成功，这次老子绝对不和你打了，咱们一起打鞑子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