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高第有三头六臂吗
第97章 他高第有三头六臂吗？
耿继茂骑马从正在行进的队列边上跑过，很快找到了一块视野极佳的开阔小山头，他熟练地勒停胯下之马，然后举起了手中的远镜。
高第已经领着近五千兵马继续南下，只要碰到明军主力，就会立即撤退。他知道尚可喜绝对不可能为了一支几千人的绿营军，出城拼命，所以他们这支所谓的“援军”，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孤军奋战，而非内外配合，共同夹击围城的明军。
而耿继茂作为向导，并不愿意和高第一起南下，更何况他还是藩王，又和一直关系不错，今后极有可能一起镇守广东的刘伯禄串通一气，想要压住高第这支河南来的客军，并不难。
要不是高第已经准备乞休归养，态度十分坚决，他甚至都不需要千里迢迢而来，更别说是现在这样，留在白云山北麓的山口堵截明军了。
耿继茂当前实力受损严重，麾下的两千五百东江老兄弟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左右，剩下的那两千多藩兵则是留在了广州城内，他不能再损失这些老兄弟了。否则，便是清廷给他补充了人马，没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无济于事。
其实，耿继茂和高第一样，都清楚南下救援胜算极小，特别是韶州到广州的地形，很容易就被明军包围歼灭。但就如同二十多年前的“大凌河之战”，十多年前的“松锦之战”，处于战略劣势的明军一样，他们也没得选。这个援，耿继茂和高第不得不救，至少也要来走一遭。
他们作为一线的将领不敢打，也觉得不能打，打了就是送死，可朝廷里的人就不一定这么觉得了，优势在我并不是少数人的错觉，甚至是大多数纸上谈兵者的常态。
不过，清廷此时还没有那么腐朽，绿营军的精锐还是可堪一战的，顺治也绝非崇祯可比，他要的只是人心，更明白点到为止。否则，耿继茂，高第，刘伯禄三人，粤北上万清军，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得喂到李定国和郑成功的嘴里。
看着远方的山口依旧没有明军伏兵出现，耿继茂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扭头看向了连得成，颇有些得意道：“那些明军一定就藏在山麓的另外一边，李定国和郑成功派出了那么多哨骑，不可能不知道咱们来了，也不可能不设下伏兵拦截。”
“他们看到咱们只派了两百甲兵过来，就大意了，却没想到这是王爷故意设下的圈套，等这伙明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估计咱们的胸墙都已经筑好了。”连得成在一旁奉承道，他的本部兵马在之前的两战中损失十分惨重，急需补充，如今对耿继茂自然也“服气”了许多。
“他们如今一定在想，咱们不敢让甲兵耗费太多体力，否则之后就应战乏力了，哈哈哈哈。”耿继茂开怀大笑道，一种智力碾压敌人的快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明军派来拦截的兵马绝对不会少，李定国和郑成功麾下的都是强军，自己的这点兵马，不可能能够轻易将其中任何一方击败。而且，耿继茂也担心自己和高第一起被包抄夹击，他必须在明军攻来之前撤退。
“他们哪里想得到，王爷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在这里拼命。”连得成又笑着应和道。
“和李定国打？尚可喜那老家伙那么阴狠都打不过，叫咱们这点人去送死吗？如果他高第有三头六臂，本王还考虑一下。”
耿继茂对这个和他出生入死数次，如今说话好听的连得成好感大增，已经从心底认定这是自己的心腹了：“连总兵，你去找高第，和他再确认一遍，若是遇到明军主力，咱们是打，还是撤，一定要他给个准确的答复。”
连得成自然听明白了耿继茂的意思，他们在这里不惜士兵体力，修筑胸墙，为的就是留下固守的证据。但最后还得要高第的一句话，作为撤退的依据，之后回到韶州，也好用这个堵住对方的嘴，就算朝廷最后问起来，高第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高第此人也不好骗，到时候若是不成，末将就让哨骑来传话，让全军都听到，到时高第也同样无话可说。”
耿继茂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得成做这些事情还是十分老道的。而且，现在广东的局势如此严峻，尚可喜一军独木难支，就算自己今日逃了，只要高第没死，清廷在调不来其他兵马，又没有抓住他的把柄的情况下，最终也必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得成带着几个亲卫，策马往南面而去，途中不断有哨骑返回。耿继茂虽然故意不惊动隐藏在暗处的明军，但他同样担心明军的偷袭，往周边派出了数十哨骑，以确保自己大军的安全。
为了这次救援，耿继茂和高第商议了多次，最终只得出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方略，高第甚至还想让自己的部将守住后路，把耿继茂绑在一起，免得最后被这个屡屡吃败仗的藩王坑了，但最终并没有得逞。
而耿继茂左思右想，最后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除非自己直接不守后路，一碰到明军的拦截大军，就立刻撤退。
然后，想到这里的耿继茂，忽然之间就把路走宽了，再加上他已经被郑成功打怕，而李定国在他心里是更强大的存在，手下的连得成还默默支持，那就只能浅浅地牺牲一下太子太保高第了。
要知道，白云山北麓并非只有一个山口，耿继茂当初为了突围，做了大量的准备，对周围的地形早就烂熟于心了，他知道自己一旦留下来断后，被明军缠住了，等对方的援兵一到，必然会被前后夹击，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毕竟，高第不信耿继茂，耿继茂同样不信这个河南来的所谓援兵，白云山和流溪河之间可通行的平地宽达数里，明军的堵截兵马在被自己牵制的情况下，不一定拦得住高第的全速冲击。
换言之，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高第原本想要牺牲一小部兵马，把大部队带出去，但耿继茂被打怕了，担心被高第抛下给李定国，最终使得这一计划被直接抛弃。
耿继茂带着麾下主力很快抵达那个正在修筑防御工事的山口，他抬眼看向前方，南北两边的山麓都是密林和灌木丛，明军不可能从那里突然冒出。但这个山口并不深，东南角还有一块突出的山脊挡住了视线，明军一出现便是一里左右的距离，大军很难预警。
他虽然打仗不算厉害，但脑子十分灵活，早就猜到了明军一定就躲在山脊密林的背后，所以现在速度十分重要，他必须尽快挖好沟渠，修筑好胸墙，以及阻拦骑兵行动的坑洞。撤退的时候，这些防御工事便能拦截住明军的步骑兵一段时间。
耿继茂对这一带十分熟悉，自然考虑到了这里的乱石会影响到挖土，他计算高第的行军速度，大致猜出了明军的攻击时间，最终投入了七百个甲兵。因为只是要短暂拦截明军的步骑兵，要求并不高，耿军的进展十分迅速，很快就挖好了三条的壕沟，堆起了一道胸墙。
等到工事构筑起来的时候，山口东面的密林之外，传来了骑兵追逐的声音，耿继茂知道这是明军的袭兵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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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魁领着虎卫镇左卫的前锋将耿继茂派出的哨骑直接赶进了山口，虽然两边的战马都十分优秀，但那些藩兵哨骑骑术高超，虎卫镇的骑马战兵很难追上。而少数哨骑虽然能够追上，可想要在追击中杀死这些精悍的藩兵也十分困难。
不过，当他领着前锋的一百八十多名骑马虎卫绕过白云山北麓的东南山脊进入山口深处的时候，却被大约一里之外筑起的那道胸墙，以及胸墙前取土而成的两道壕沟给惊到了，耿继茂居然真的投入了大队甲兵，而且那道胸墙看起来还颇为坚实。
只是，不等陈魁细想要如何破局，以最小伤亡突破耿继茂的防御工事，只听对面几声鼓号，就看到耿继茂居然自己领着兵马就撤了。
一开始，陈魁还以为这是耿继茂的诱敌策略，并不敢直接进军，又将哨骑派了过去。等到几个哨骑费力冲过壕沟和推倒一段的胸墙，侦察回来的时候，陈魁又一次被惊到了——耿继茂居然真的就这样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