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逆风

乾州被攻下后，沈槐序便留在这里，一方面帮助稳定局势，一方面派人在沿途查找宋泠乐的消息。

而裴疑则是带着十几名士兵，连夜赶往平州，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当年裴鸿山被诬陷的证据。

以如今的民情来看，无非就是因为庆幽起兵理由不够充分，他自己是叛军将领裴鸿山之子，所以才被庆科抓住了这个空子。

现在即使接到了桂月公主和毒杀先帝的南宫珉，只要他叛军身份未清，那说什么都不会被承认。

潋潋千万不要有事，等我！

众人驱马日夜兼程，终在二十日后翻过五登山到达了平州。

以沈槐序所说，当年裴鸿山出兵之所以会败，全是因为当时的粮米出现了问题。

那是绝对不可以食用的霉米。

汗狄人就如早知道有这个情况，当时突袭的队伍异常猛烈。

在精良的部队也抵不住身体出现不适，两军相遇，一瞬间铁骑营溃如决堤。裴鸿山也是在那个时候消失的。

事后负责送粮的内官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除铁骑营外唯一清楚事情的平州知府邱耀。

沈槐序说这人一定知道什么内幕，不然当时不会拦住剩下的铁骑士兵。察觉到危险，他才会说服东军统领突破重围带兵一路逃向大漠。

至于为什么会确信裴鸿山遇难，也只是因为常伴于他身边的海东青带回他的一片战甲。

最忠诚的战鹰不回到主人身边，唯一能解释的只有他已经不在了。

与白氏暗探接触后，裴疑等人跟着他进入了一个暗巷。拐过几道羊肠小道，他们来到一个昏暗阴潮的地方，里面点了支蜡烛，半明半暗中大概能看见里面有一个被塞住嘴、四肢遭捆绑的女子。

“裴公子，她是平州知府的千金，若想接触到邱耀，您可能得想想如何利用这个女子。”暗探解释道。

在这样一片被割让给汗狄人的土地上，还能坐稳自己知府位置的人，邱耀这人怕是不简单。

裴疑看着花容失色、泪痕满面的女子，轻轻笑了一下。

“无须太复杂，派人告诉邱耀，明日子时亲自来雪原接女儿。”裴疑淡淡说完，转头离开。

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平州内部的军备，在做下一步之前，得好好了解清楚汗狄人和守备军的布置情况。

……

乾州，沛水村。

一艘货船缓缓停靠在码头，与大小货件一起下船的还有两名布衣女子，她们除了带着包袱，还提了一个空笼子。

原本她们以为沛水村和前面一路上遇到的村庄一样空无人烟，没想到这里竟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之前打算按原路走，可刚进入乾州没多久，遇到的荒废村庄和田地实在太多，导致宋泠乐担忧有山贼土匪，便临时改了路线走了之前没走过的水路。

幸运的是除了遇到官兵搜查，就没有什么危险发生。不知道是不是祖父的保佑，自己才能一路顺畅……

“小雀，看看还有多少银钱，够不够我们住店。”宋泠乐在货舱里蜷了三四天，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晕船都快把胃吐出来的银朱一听高兴的连忙搜出荷包数起来，然而眨眼之间有什么飘了过去，手上一轻、荷包便不见了。

“诶？”

银朱愣怔着还没回过神，宋泠乐只觉一个激灵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大喊一声“抓小偷！”拔腿追了上去。

于是热闹的沛水村码头上，出现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追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三人均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那包银钱是她们现下唯一的盘缠了，若是没有了那后面的路该如何？银朱一边跑着，一边委屈自责，要是自己再小心一些就好了！

“等一下——”小侍女刚想加快速度追上那小孩，结果被宋泠乐忽然反手一抓拉停下来。

喘着粗气，银朱随着主子的视线环顾周围，发现早已没有什么热闹的街道，甚至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这是......哪儿？”再迟钝，银朱也感觉到了危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害怕地靠紧宋泠乐。

宋泠乐脸色不好、双唇抿紧，带着银朱警惕地往后退。

街道上安静得可怕，紧闭的门窗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诡异至极。这一处和刚才的码头就是两个极端，让人觉得不久前的热闹只是诱饵，现在的寂静才是这个村子的真面目。

宋泠乐觉得房屋的阴影中隐隐约约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她们，那些视线让人浑身不舒服......她烦躁地咂舌，默数了三下趁那些暗处的人不备，扯上银朱转身就要跑——

然而三步以后，她们停了下来。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上一群人，看身高和面容都是些和十多岁的孩子，最大的也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他们浑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棍棒和石头，眼神凶狠还有些势在必得。

银朱见状立刻挡在宋泠乐面前，声音有些发抖地质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为首的人挥舞着手里的棍棒不搭理她，而是研究着眼前猎物身上的物什能值几个钱。

“小雀，把我们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他们。”宋泠乐读懂了他的意思，立马吩咐道。

“可是......”银朱本想反对，看见她使了一个眼色后还是照做了，将她们所有可以卖钱的物件取了下来放在地上。

为首那人挑眉有些惊喜，难得遇到这么有眼力的人，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身边的两个小孩见他没有说什么，便立即跑过去捡东西。

“还有这个和这个。”他指了指女子腰间的荷包以及头上地玉簪说道。

宋泠乐身体一僵，有些犹豫。荷包里装着沈槐序给她的白氏令牌，若给了这人她们之后才是真正的绝境！

“大家都是苦命人，大侠可否给小女子们一条生路？”她试图与他们交涉，因为这两样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可以啊，给我就放你们走。”为首的少年狡黠地说。

“这样啊......”宋泠乐垂下眼眸表情很是哀伤，她念念不舍地取下玉簪慢慢走向少年，嘴里嘀咕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毕竟活着实在太过痛苦了。”

话音刚落，她恰好走到少年面前，捏紧玉簪迅速朝他面门划过——

随着一道血痕出现，女子也重重跌倒在地，露出身后一名举起石头的孩子。那为首的少年一脸惊恐，被其余人搀扶着，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自己。带着恼怒下令道：“把她们给我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