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难题
泰和一年冬，魏国发生了三件大事。一为全国粮食大面积欠收，入冬以后全国各地都大大小小爆发了饥荒；二是去往汗狄的和亲队伍被人劫持，桂月公主的音信消失，瑞和帝得知消息后立即指责是起义军所为，并与汗狄人定下共同夺回公主的盟约；三是魏都京军与平州汗狄部队先后两次讨伐乾州、青州均未果，导致百姓开始对新帝产生不信任感，舆论开始发生了变化......
韩宜快步踏入亭廊之下，取下斗笠交给侍从，不敢耽搁边走边抖落披风上的落雪。随着屋外侍从掀开厚重的挡风帘，一股热气喷出，惊得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入内后，只见沈槐序披了一件厚重的大氅，正和几个人说着什么。见到他来了，立刻停下话，招手让他靠近。
“如何？”沈槐序问道。
“不敢征得太多，我看好几户人家都快见底了，现在也只有七千石左右。”韩宜叹气道。
沈槐序皱了皱眉说：“那不够啊......裴疑那边已经找到了汗狄人的金矿位置，粮食若不够又怎么保证他们前线的状态？”
韩宜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他这段时间也是为这件事伤透了脑筋。如今整个魏国的粮食都是吃紧状况，魏都新帝那边还好，有南方的十个州做储备。而他们只有乾州和青州两地，基本上都要吃干了！
“粮商那边呢，铜台柳氏还是不愿意出手帮忙？”沈槐序又问。
当初裴疑占领的是乾州城，而后面乾州其余的乡县除了铜台，都是靠沈槐序去游说拿下的。他本是打算不去过度劳兵耗粮，想由韩宜征粮的同时去联系本就属于襄王党的铜台知县。可没想到韩宜还未到铜台就听说庆科先一步杀了尤师爷，派遣文氏家主、户部尚书文伯信兼任监军，让镇东将军李翼带领神弩营坐镇。
此时起义军不仅失去了粮仓，还面临了一道坚硬无比的拦路屏障。
韩宜摇头，“我几次找暗探联系柳堂书都没有回应，怕是难了。”
沈槐序深感不妙，十月左右白氏暗卫曾收到过宋泠乐留下的消息，也是在铜台，若现在柳氏那边得不到消息，那她也可能被困于其中。
魏都那边没有关于宋家人的任何消息，至少说明源然和潋潋如今都还好，只是两人都是音信全无的状态，倒是让他更加焦心。
“柳氏那边的粮食恐怕没办法了......现在最紧要的是裴疑攻汗狄、平州成功，洗清叛军的身份，这样对外交涉我们才会更有力。他们那边还差多少，我让白氏来想办法看能不能从东南两边的黑市上购一部分。”
韩宜一听惊讶道：“黑市？那怕是得耗上万两黄金了！”
“拿下汗狄人的金矿，百万两也无需担忧了。”沈槐序苦笑道，“你这边征粮还是不要松懈，乾州青州所有乡镇尽力而为，另外，注意一下潋潋的消息。”
“是。”韩宜知道也只能这样了，作揖领命。他说完自己的事以后准备退下，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沈公子，一个月前铜台那边的暗探发现有个北上的商队，拉了许多车东西，你说会不会是想去青州、平州冒险走生意的商贾？我们要不要截了？”
沈槐序眼前一亮，问：“可知大概有多少？”
韩宜咽了口唾沫答：“不太清楚，暗探说商队保密做得很好，他们不太能细数的出来，而且......似乎还是和魏都有关系。”
难道是魏都偷运给平州汗狄人的支援？沈槐序暗道不好，随即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借一些’，之后再加倍‘还’给他们就好。”
还真干啊？韩宜心中有些惊讶，毕竟一身正气凛然的东鹤君会行如此不义之举，他是真没想过，也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告之。
为难地挠了挠头，他也没想出更好地办法，也只有这样赌一把了！
带上五百人的小队，韩宜即刻出发前往暗探所报的路点试图寻找那支北上的商队。
......
魏都，瑞和帝正在暖阁中批阅奏折。自从他的好弟弟宣布起义到现在，他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不仅要处理国内的各项政事，还要制定讨伐计划，有时候确切地感觉到自己精力有限，可他又不想认输。
“陛下，你休息会吧，妾身为您熬了羹汤，喝点儿暖暖身子？”文熙楠小心翼翼地端着瓷碗走到他身边，四个月大的肚子已经能看得出了。
“放在那边吧......”庆科揉着眉心疲惫道。
“是。”照做后，文熙楠扶上庆科肩膀娇羞地问，“陛下累了，是否需要妾身帮您按一按？”
庆科斜着眼审视她片刻后，点头默许了。
文熙楠欣喜地上前，温柔地为自己的夫君按压起太阳穴，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停在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刻。
“宋氏如何？”须臾，庆科忽然开口问道。
幻境被打破，文熙楠愣了愣老实回答道：“还是跪坐在佛像前，不说也不动。”
“有没有其他人靠近过？”
文熙楠想了想说：“没有。妾身一切按照陛下的指示监视着他，并未见到有任何人靠近过。”
庆科有些纳闷，宋氏能做到把南宫瑜偷偷从宫里弄走，这宋与时他们就打算弃掉了？
“陛下。”文熙楠见气氛很好，便壮着胆子问道，“这宋家全都死了，我们还留着宋与时做什么呢？那裴疑真的会因此被威胁吗？”
庆科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为宋家就宋庭生这一只老狐狸吗？他们宋氏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奸诈狡猾得很。熙楠，假死偷生这般戏码你竟到现在还未看透？孤软禁宋家子的时候，苏荷儿就明白了。要想坐上皇后之位，你可能还差些距离。”
文熙楠闻言脸色瞬间变白，辩解的话到嘴边也只是变成了一位唯唯诺诺的“是”。要不是自己的父亲是魏国最大的商贾，拥有最多的粮食储备，她是怎么也当不上贵妃的。早在进宫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想坐稳位置，必须展示自己的作用。如果某一天没了作用，便会什么都没有......
知道她被吓着了，庆科温柔地拍了拍文熙楠的手，说：“庆幽和裴疑犹如困兽，等过完元旦还没有粮食，他们必会兵败入山倒。宋与时留着也没什么作用了......爱妃觉得可以如何处置他呢？”
“这......”文熙楠做出思考的样子，忽而灵光一现道：“妾身曾听闻一位远方亲戚谈起过人彘，也没真的瞧见过，要是可以的话，将他做成人彘可好？”
庆科大笑，一把抱住她，紧贴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称赞道：“好一个妙招，既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可留住性命用以威胁，妙啊！”
文熙楠刚才还提起的心，现在稍稍落了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