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妖与妖,黑吃黑
钱明吧嗒了两口焊烟又补充道:
“还有你们读书人的儒家一脉，也是如此，踏上这条路，有进无退，稍有不慎，降妖除魔的你就会成为新的妖魔。”
张乙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这跟他想象的修行不一样，连五蕴皆空的佛门都无法避免妖化，也太诡异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乙不死心，追问原因道。
钱明目光幽幽，语气平静道:
“在末法时代，练气士修行之路断绝，所以妖乱大地才会遗祸千年之久，幸有人皇赵明横空出世，人类这才有了一线生机，从至暗的妖魔时代中挣脱出来。”
张乙认同着点头，东林学院也有类似的记载。
“而这一线生机，是人皇赵明从昆仑墟观《道臧天书》悟出的《万灵丹解》，它将一万两千八百中妖魔，列入三百二十四份丹方，创造出三十六条修炼途径。
三十六条以妖为食，以人为本，以人性压制妖性，以灵根吞噬妖魔灵蕴的血色途径。”
“这……”
钱明后面的话，让张乙受到深深的震撼。
“这就是现在的修炼者，不是追求长生的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我们反而更像是妖，不过是以捉妖为名……在黑吃黑。”
“妖化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钱明望着表情呆滞的张乙，良久，出言询问道:
“怎么样，你现在还要加入捉妖人，成为修炼者吗？”
“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这么不正常的修炼方式，不禁让张乙心生退意。
可紧接着又感觉不对，招揽人才不应该只说好处，尽可能规避坏处才会，钱明这么说，无异于反向宣传。
“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 ”
钱明笑了笑认真道：
“这是规定，也是提醒，每一名捉妖人在正式踏上修炼道路之前，都会告知缘由，避免将来产生心魔。”
“事关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
“没问题，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你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选择，才是将来走得更远的信念。
不过记得保密，尤其是对你的家人，他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钱明郑重交代道。
“嗯。”张乙重重点头。
马车行驶缓慢，只比正常走路要快上一点，但小甜水巷距离张乙家并不是很远，两人聊天之余，马车已经到了张乙家附近。
张乙下了马车，对着老者与钱明行礼道:
“多谢二位相送！”
钱明见张乙从头到尾没有询问捉妖人的联系方法，心道坏了，这小子真被修炼途径给镇住了。
无奈之下，钱明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出声叫住就要转身回到自家院门的张乙。
“等等……”
张乙疑惑回头望向钱明。
钱明扯起嘴角，语气尽量和善的说道:
“小张先生，你现在觉醒了灵根，没有修炼功法无法收纳自身灵性，这对妖魔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河东龙门镖局和青云观都能找到，找里面的人对下暗语，他自会引你来见我。
暗语是：我自忘心神自悦，跨水穿云来相谒。”
说完钱明潇洒转身退回车厢内，马车调头，扬长而去，独留张乙在风中凌乱。
原来灵根还会吸引妖魔，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得其他选择，只能选择成为修炼者。
捉妖人能保护的了他一时，保护不了一世，若不想暴毙横死，就必须学会自保。
得道长生只是妄想，最重要是找到回家的路，成为捉妖人的修炼途径虽然诡异，但至少不会直接变成妖魔，应该还有还转的余地。
“葛老，这小子，你怎么看？”
小甜水巷，坐在马车内的钱明沉思良久，对前面驾车的老者询问道。
“额有神，目如秋，仁善之心皆有，与孟丫头的判断截然相反，只是性子过于谨慎，不适合走术士这条道。”
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老者搓了搓手，评价道。
钱明将燃烧殆尽的烟丝在车窗外沿敲了敲，认真道:
“心不坏……就好，性格谨慎，到是很适合走一步一算的相师之道，可惜我们捉妖人只有相师途径的基础心法，缺乏入品丹方。”
葛老想了想，对钱明提议道:
“阿明，这小子交给我来带吧，丹方的事情我来搞定。”
“葛老，您这是……”
钱明诧异望着老者的背影。
葛老叹息了一声，语气沧桑道:
“老夫这一生不信命，不服输，但年纪确实大了，这小子很符合我的胃口，不管他选择成为相师也好，术士也罢。
哪怕最终选择行走阴阳，我都能教他一二，我的道他不能学，我会的东西总要有个传承吧。”
钱明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葛老的背影，眼前这位老者，捉妖人档案记载，也拥有上好灵根。
只可惜年少轻狂，自以为也是那改变时代的天才，走上练气士这条路，这条被诅咒的死路。
结果便是无大机缘，根本无法前进，困在当前境界五十年，现在仍然是练气十二层无法突破，相当于术士，相师，阴阳师的九品境界。
“好”
钱明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道。
葛老闻言，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轻松，放开抓着马缰的手，笑呵呵转身道:
“阿明，老夫为你驾车这么久，有点冷，现在你去驾车，我来坐会儿。”
“驾车可以，两壶赤火烧。”
“两壶？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天微微亮，宿雾尽收，小甜水巷中一名青眼白瞳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驾着马车，缓缓消失在清冷的街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张乙推开自家院门，抬头看了一眼，小妹窗户外面的那张符箓早已化成飞灰。
他来到井口边，打起一桶凉水洗了把脸，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郁闷减去少许。
“龙门镖局，青云观……钱明没有刚才让我直接加入捉妖人，而是给我时间考虑，让我自己做决定，说明他们对我的态度至少是善意。
又告诉我灵根会吸引妖魔，是怕我跑路？”
被井水冷静下来的张乙，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顺天府看来是去不成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还有钱明告诉他的信息，张乙基本确定，他现在就是事件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