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捅破4
然而,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每次回娘家,依旧端着侯府夫人的尊贵样儿。而每当苏家有事找她,她也都倾力相助。
这些年,明里暗里替苏家解决的麻烦,不知凡几。
她一边满心厌恶,苏家就是累赘,是数不清的麻烦和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边又暗暗得意,看吧,从前你们瞧不上我,而在你们有危难的时候,只有我这个你们曾看不起的人,能帮你们。
她在这两种情绪中,备受煎熬,却还是一次次妥协。
因她真的……太想要被需要了。
老夫人听了,怒不可遏,“糊涂!!”
“苏家人造孽,你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替替他担着,还是偷拿侯府的钱!你把我们谢侯府放哪儿呢?!!”老夫人厉声叱骂。
苏文月哭地凄惨无比,口中不住地哀求,“娘,儿媳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
谢予安见她娘如此,也忍不住跪倒在地。
老夫人气地撇开脸,不愿看她们。
常嬷嬷在身后替她打扇,连声劝着,让她消消气。
“只几间铺子,这点钱……倒算不得什么。”谢照秋看向地上的两人,眼中含着某种有似笑非笑的味道。
苏文月眼泪挂在长睫上,呆望着谢照秋,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
“三伯母,不知……芸姑的侄儿,年方几何?模样俊俏否?”
此话一出,整个正堂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老夫人猛地转头,直直望向谢照秋,满脸都是惊骇。
苏文月只觉彻骨地冰冷,整个人忍不住战栗,她目光涣散,不停地摇头,无声朝着谢赵秋说着“不要”“不要”,似乎在祈求他住口,不要再说了。
“三哥儿,你说什么?!!!”
老夫人站起身,急步走下来,望着谢照秋的眼睛,亮得噬人。
谢照秋扶住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使唤丫鬟递茶上来,“祖母,您先喝口茶。”
老夫人端茶盏的手,不停地颤抖,茶盖磕在杯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照秋抬头,示意谢安出去带上门。
再回头看向苏文月,淡声道:“大约三年前吧,芸姑的侄儿跟着芸姑进了三房院子做事,自那以后,三伯母便……”
正堂内,抽气声此起彼伏,这样的丑闻竟然发生在渔阳侯府,简直骇人听闻。
梁晏姝也被震惊到了,看不出来,这苏文月除了恶毒外,竟然还有偷人的胆子,还怪野,玩儿起了青葱少年。
她忍不住咋舌,这可是在古代,在侯府,这种事被发现,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再就是,三房偏院树下的药渣,还在埋着吧?”谢照秋轻笑一声,“三伯母真是心狠,七八服补药,凑得一副打胎药……”
他走近苏文月,低声道:“那婴孩儿若活着,大约也会走路了吧……”
老夫人差点气地背过去,常嬷嬷在她身后,急地忙替她顺气。
苏文月瘫软在地,完全无法动弹。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耳边听到的话,望向苏文月的眼中皆是鄙夷,嫌恶。
“不可能,不可能……娘,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谢予安扑到苏文月身上,哭喊着让她否认。
她不相信,她的母亲,她眼中温柔、娴雅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
“您快说呀!您快解释!”
苏文月被拽得东倒西歪,然后始终一言不发。
谢照秋连药渣的事都知道,让她如何自辨,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谢予安见她无动无衷,使力推搡她,“你快说!快说啊!”
老夫人已经缓过来,她长舒一口气,看向苏文月,咬牙切齿道:“你,可还有要辩驳的?”
苏文月顿了半晌,忽然竟痴痴傻傻地哭笑出声。
“娘,十四年了,我等谢书十四年了!女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四年?难道真要我守一辈子活寡吗??!”苏文月说完,伏地痛哭起来。
“三弟妹,知道你苦,但是,这偷人……”大夫人望着她的眼神,既嫌弃又夹杂着同情。
其他人虽没出声,但大抵也差不多。
“偷人?!为何他谢书能见异思迁,能挥挥衣袖不管不顾,而我,我就要烂在这宅子里,是谢书负我在先!!”
苏文月忽然抬头,冲着大夫人叫喊,声音尖利,眸中的火似要烧出来,燃尽一切。
“三弟是有过错,但你身为侯府的夫人,怎么能……能和那种低贱下人搅和在一起,还只比小五大一点,你,你就不嫌丢人吗?!”谢大爷摇头,只觉不堪。
苏文月听此,竟大笑出了声,“丢人?你们觉得我丢人?谢书撇下我们母女不管不顾,他就不丢人了,我凭什么要为他守节,他配吗?!!”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谢大爷气地跳脚。
“娘,你别说了!”谢予安扑在她身上,哭喊着。
老夫人闭眼,直说了好几声作孽。
良久,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看向地上的苏文月,“……你既承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念在你为侯府生了子嗣,留你……一具全尸。”
正堂内,雅雀无声,谁都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种丑闻传出去,侯府的脸面就全完了,连带着府内的公子小姐们,都抬不起头。
苏文月听此,神志全无,像被抽了魂似地,瘫软在地。
只有谢予安,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哀嚎。
却此时,大门猛地被推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仙风道骨,瘦骨嶙峋,仔细一看,赫然是谢家那位多年未归的三爷,谢书。
老夫人瞧见光影里的人,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谢书走近,朝着老夫人跪拜下去。
“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您。”
老夫人眼一酸,转身抹起眼泪。
谢书随后起身,低头看向身侧还瘫在地上的苏文月。
苏文月仿佛梦魇乍醒,有些分不清幻想与现实。
片刻后,方才委顿的四肢百骸竟似重新获得生机。
她霍地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眼泪就那么无知无觉地流了出来。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了,她的夫君,她都快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文月,起来吧。”谢书淡声说道。
他半蹲下,搭上苏文月的手,将她慢慢扶起,苏文月还在发怔,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老三,你都听到了?”老夫人哑着嗓子问。
谢书点头。
“你说,这事如何处理?”
苏文月也望向他,心中不知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期待谢书救她一命,饶她这回。也许是期待谢书让她去死,无论哪一种,都至少证明,面前的男人是在意她的。
谢书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依旧纤弱、秀美,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
当年,初次见到她,他也是有过悸动的,因此才会在盛京那么多的贵女中,选中门楣不算高的苏家。
只是,到底只是悸动。
直到他后来遇见梁蝉,江南水乡,那个温柔妩媚,精才绝艳的红娘子,才尝到,一眼误终身的滋味。
对于苏文月,他是有亏欠的。
“我们和离吧。”
这是唯一一个既能保全侯府名声,又能保全她性命的法子。
其实,早该在十多年前,就放她自由了,白白误了她这么多年的年华。
苏文月只觉脑袋被利箭贯穿,嗡地一声,周遭的一切都褪去,眼前一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