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山雨欲来1
翌日。
梁晏姝便听闻,苏文月被送去了京郊白雀庵,名义上是为老夫人祈福,实则是放逐和监禁。
不知苏文月和那对母子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苏文月走地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小姐,您这样子真美~”
揽春芳内,春枝看向铜镜里的梁晏姝,不由赞叹道。
“再加一支钗吧……”
在梳妆匣里挑选了一番,春枝不小心勾出匣子最里头那只世子送的鎏金钗,她手指顿了顿,又略过它。
梁晏姝也瞥到了,她伸手取出,放在眼下细细打量。
初时收到只觉贵气奢华,是值好大一笔钱的。
这会儿仔细瞧着才发现,原来小小的金钗上,还另有玄机。
只见簪头那朵盛放的海棠背面,竟刻着几个小字:青山如你。小字隐在花瓣下面,不细看根本觉察不出。
梁晏姝眉目微微一拧,随即抛下簪子,嘱咐春枝仔细找个地方收好。
这种东西要是被别人看见,那就麻烦大了,也不知谢照秋发什么昏,搞这些小把戏。
梁晏姝站起身,让春枝翻出去年那件芽白的外衫,她要穿那件。
“小姐,上回大公子送的绸缎,不是做了好些好看的裙子吗,怎么还穿去年的旧衣衫了……”
春枝不解,人却已经听话地朝柜子方向去了。
梁晏姝笑笑,眼中却并未沾染半分笑意,“……倒嫌弃起去年的了,你个小丫头,莫不是忘了,小姐我三年前,还是捡别人剩下的穿呢……”
春枝撇嘴,手中已经翻出她小姐要的那件。
这时,春芽急慌慌走进来,她人小,脸圆乎乎的,乍一看一团稚气,此时却满脸惶恐样。
“春芽,你来劝劝小姐,好好的新裙子不穿,非得穿旧的……”
春枝还没瞧出来春芽的神色,努着小嘴嗔道。
春芽僵笑了下,没有作声。
“怎么了?”梁晏姝看向她问道。
春芽抬指往身后点了点。
梁晏姝轻呼一口气,勾唇笑了笑,“有人找我,是吗?”
春芽用力点了点头,“是……是长公主的人。”
春枝的脸色瞬间便收敛起来。
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长公主可从来没有使唤人来过揽春芳。
她在府里一直是特殊的存在,虽是侯夫人,但从不理会侯府的事情,和侯爷之间也只算是举案齐眉。
“知道了,你出去让她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
梁晏姝说着,就让春枝给她换衣,那件芽白的旧衫。
“……小姐。”
春枝担忧地很,不知道长公主叫小姐过去做什么。
“没事,等我回来。”
梁晏姝心里有数,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换好衣衫,梁晏姝理了理袖摆,便往院子中走。
果然,院中站着一位大嬷嬷模样的妇人,年纪约莫三十多,但眉眼清淡,看上去十分柔和。
“晏姝刚巧在换衣裳,杨嬷嬷久等了。”梁晏姝福了一礼,柔声道。
“不碍事,近来天气热,闷得很,殿下有些无趣,想招六小姐过去陪着说说话。”
杨嬷嬷一脸和煦,说话间抬起手,引梁晏姝跟着她走。
梁晏姝朝她笑笑,跟在她身后出了院子。
只她侧头一掠,发现跟着杨嬷嬷来的几个侍卫丫鬟,并没有随着她们走,反而站在原地不动。
梁晏姝心下一紧,知道这是长公主要在揽春芳搜查一番了。
幸好,谢照秋送的东西虽然贵重,但大多只是生活中常用到的茶盏笔砚之类的。
唯一一个方才发现端倪的簪子,也让春枝收起来了。
想来,这些人也不那么容易能找到。
随着杨嬷嬷走了好一会,终于走到一处精巧雅致的院子。
这是长公主的居所——风荷园。
梁晏姝走在园中游廊上,余光瞥向两侧,皆是翠绿的荷叶,其间点缀着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株株在夏风中,含笑摇曳,景致十分柔美。
不远处隐隐传来古琴的声音,琴声亦是美妙动人。
走了一阵,两人终于到了湖中小阁。
只见门边站着几名模样清丽的侍女,见杨嬷嬷过来,其中一人轻轻拉开门,躬身送她们进去。
梁晏姝暗暗长舒一口气,握了握手心,接着便踏进了水阁。
“殿下,六小姐到了。”杨嬷嬷轻声唤着。
面前轻纱重重,有风从水阁四周的窗户吹进来,轻纱伴着琴声飞舞。
梁晏姝屏住呼吸,这风荷园处处透着典雅,理应让人十分轻松惬意,但梁晏姝就是无端端感到些许炙闷。
也许不是无端端,这压力全来自于面前这位,正轻拢慢挑的女子。
“给殿下请安。”梁晏姝福身。
里面人并没有应她,拨弄琴弦的手指还在继续,半点不曾停滞。
直到一曲终了,帘内才传来淡淡地一声嗯。
外面的侍女鱼贯而入,手脚伶俐地将帘幔收起来,系在阁内的柱子上,接着又秩序井然地退出去,带上门。
梁晏姝才终于看到园子的主人,风华绝代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叶芸从琴台边站起身,走到一侧的贵妃椅上坐下,杨嬷嬷早已沏好茶候着。
只见她浅尝了一口,遂轻轻放下,看向梁晏姝,笑了笑。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晏姝心一震,不曾想她竟问得如此直接,好似笃定了自己和谢照秋有一腿。
“殿下,我与世子哥哥确无暧昧,一切只是三夫人臆测,想要戕害于我。”梁晏姝满眼急切,诚惶诚恐地答道。
叶芸哼笑一声,似乎很不以为意。
“在本宫面前,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
“……殿下,确无此事,晏姝可对天发誓!如我与世子哥哥有纠缠不清,那叫我梁晏姝不得好死。”
梁晏姝单手举起,一面的诚挚。
她才不怕什么应验,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鬼神古怪不能接受的。
叶芸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竟有些明白为何她那冷漠孤僻的儿子,会独独看上这个丫头。
谎话说的面不改色,该是说她心性坚韧,还是惯会糊弄人了。
照秋虽聪绝,但长这么大,遇到的人无不对他毕恭毕敬。
乍一遇到如此狡黠灵动的女子,被勾起少年心性也无甚惊奇了。
“谢照秋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
叶芸顿了顿,接着轻声道:“我的儿子绝无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子,几次三番做出出格的言行举止,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至家族脸面于不顾,除非……”
“除非是有人勾他如此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