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宋巾帼（十）

葛藤执马艾作鞭，雄黄烈酒祭河仙。

五色新丝缠棕角，榴花三日迎端午。

桡旗舟鼓步骚韵，滚滚江流赛龙舟。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外面的竞渡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茶坊里面两人的对话竟有些针锋相对了起来。

“这竞渡之中指挥一直是主心骨，若是指挥得当，自然旗开得胜。若是指挥不当……杨家儿郎自是非凡，只是这杨三郎……行事太过鲁莽，未必……”

“阿姊说笑了。”董月娥莲步轻移，在圆凳上坐下，端起圆桌上的茶杯，不饮只是静静的凝视着。

良久董月娥才幽幽的说道：“行军打仗、上阵布局哪里如我们这些小娘子口中说的这般轻巧？”

“谋略、才智又岂是我们能够轻言的？若是这世间的战事，我们这些小娘子说是如何，便就如何。”董月娥轻笑道：“那些上阵杀敌的儿郎岂不是笑话。”

“今个儿，三娘你怎得这么维护杨三郎。”

“三娘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董月娥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杨家的儿郎即便是再怎么的鲁莽，那也是将才。”

“三娘，这心可是闷偏得紧啊！”

“阿姊又说笑了。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董月娥不以为然的说道：“杨家的儿郎，有缺点的又岂止一个杨三郎？他们虽然身上都个有缺点，但是在战场上，他们确是一个个优秀的将才。”

董月娥缓缓抬起右手，轻托下颚：“在战场上他们不会被自己的缺点、不足，影响自己的判断和决定。鲁莽虽说不好，但也不全然是坏事。况且……传言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

“你不是不喜欢杨三郎的么？”

董月娥轻飘飘的瞥了女子一眼道：“与你何干。”

女子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那从汴河处飘来的欢呼声给打断了。

女子扭头朝着汴河处看了看，而后笑着扭头看向董月娥道：“恭喜你猜对了。”

董月娥浅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女子微微施了个礼，缓缓地向着木质楼梯走了过去。

“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这么偏心于你。”女子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明明你不过学艺才两年，师傅就让你参加这一年一度的大典。”

“如此这般偏心倒也罢，可是师傅竟然让你跳这压轴之舞，竟然还是最难以驾驭的剑舞……”女子垂眉轻叹了一口气，最后才抬眸看向董月娥继续说道：“既然师傅这么相信你，你就不要让师傅失望，好好的跳，不要丢了我们教坊的脸面。”

董月娥转身面向女子，再次施了个礼，认真地看着女子一字一顿的说道：“师姐，这一切都是三娘，凭本事赢回来的。”

“我知道我底子不及你们，你看不上我的剑舞。公孙大娘之后，能惊艳四座的剑舞闻所未闻。但是师姐不觉得剑舞更适合今日吗？”董月娥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我能获得师傅的认可跳着压轴之物，凭得是我的努力。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师傅，我……一定会……献上……”

董月娥停顿了一会儿，目光越过女子望向远方，异常坚定的说道：“倾世一舞。”

“好，我等着。”看着面前如此自信的董月娥，女子终于放心了满身的刺：“既然你真的是凭本事赢了我跳着压轴之物，那么……不要给教坊丢脸。”

董月娥微笑着转身，走下木质楼梯。

那场舞选，参赛舞者都是不能旁观她人表演的。

一是为了减轻参赛者的压力，二则是为了保持神秘感。

因此女子不知道今日之董月娥已非昨日之董月娥了。

左手大红绸扇，右手两寸宽长剑，双手轻轻一拢置于身前，随着那细密紧凑的琵琶曲响起，董月娥脚尖轻点，迈着与那细密的琵琶音一般频率的碎步快速从内台登上红氍毹。

董月娥小碎步疾行来到了红氍毹中央，余光正好扫到了那被众人簇拥着走向城台的杨延安，最后勾起一模浅笑。

杨延安，这是我为旗开得胜的你准备的一场倾世之舞。

董月娥右脚脚尖轻轻的向左前一迈，以右脚脚尖和左脚脚尖为中心，身体迅速的画了一个圈，双臂也随之展开。

“哗”的一声，伴随着那一声声的琵琶音，红绸扇在空中展开，只见那红绸扇扇面用金丝银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龙。

董月娥以左脚脚尖为轴缓缓的转这一个个的圆圈，手执绸扇的左手在空中不停以某种规律翻动着，执剑的右手只是随意的配合着左手的动作，偶尔划过一两道银光。

但见红氍毹之上，一袭红衣的舞娘不停的飞旋着，绸扇舞出的轨迹如同一团团红色的祥云，仿佛见有一条金龙在祥云中欢快的飞舞着。

本就栩栩如生的金龙，那一根根的金丝银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真实，却又带着一种目眩神迷的美。

时不时的一两道银光划过长空，为之增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一直飞旋的董月娥，右脚轻巧的向后一伸，直接一滑就坐在了地上。虽说并没有卧鱼那般优美，但已经很不错了。

董月娥实在是做不到卧鱼。

每次依靠旋转滑坐下来，不是扭到了腰，就是坐不准位置。

于是公孙大娘直接改了舞步，让她右脚向后一伸，快速的向测外滑下而坐。

虽说技巧是低了，但是总算是把这个舞姿给攻下来。

“哗”的又一声，左手的绸扇就这么的合上了，董月娥微微弯腰。

纤细的双臂自然向前一拢，绸扇于长剑相抵，董月娥身体随后一仰，待到腰杆直立之后，双手迅速的抬起。

董月娥整个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脚尖轻点，整个人再次腾空，脚上的舞步不停，执扇的左手快速的舞了几下置于身后，而后背对着观众将红绸扇斜插入腰带之中。

脚尖落地后再次顺势轻点了几下连续跃起，双臂挥舞间再次叠在了一起。

“铮~铮~铮铮~铮~”随着琵琶曲风一转，只听“锵”的一声，原本两寸来宽的细剑竟然一分为二，竟是一般极为精致的雌雄双剑。

董月娥双手执剑，再一次在原地迅速的转着圈，发髻之中的金铃的清脆撞击声，伴着越来越急奏的琵琶语，合着随着她双手抖动而发出的剑器声，交织着就如同一曲金戈铁马的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