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去神力
邻近街道里停驻着好几辆消防车辆待命,纷纷朝巷中火龙喷射黑水,转眼浇熄了火龙。
易杰失去妈祖神力加持,几样法宝再次躁动失控,又纷纷被黑泥强卷离身,拉进泥里,挣扎半晌才化散消失。
“喜乐爷??”夜鸦伏在黑泥上,虚弱地回望着替他挡下易杰火尖枪的美丽男人——
第六天魔王的好友,阴间几位魔王大老之一,烦恼魔喜乐。
“辛苦啦。”喜乐朝夜鸦点点头,回头一把抢过易杰的火尖枪,抛入泥中。
火尖枪落进泥里,挣扎扭动几下,如濒死的鳗,直至灭顶。
“这泥好贵的,铺在地上,能断绝阴阳两世一切联系。”喜乐上前拍拍易杰的脸,从怀中取出一只黄金环铐,锁上易杰颈子。“这项圈效力跟遮天泥一样——你小子竟然还能透过肉身,向阳世道友借力来用,真不简单,怪不得摩罗老哥要我们摆出这阵仗逮你。”
“??”被戴上黄金项圈后,陈亚衣逐渐微弱的神力终于完全停止,易杰不禁懊悔,刚刚得到妈祖神力太过轻心大意,中了魔王陷阱,现在失去妈祖神力加持,法宝纷纷离身,还被泥手抓得动弹不得,本来翻盘优势转眼消失。他莫可奈何,只能冷笑几声,“动用这么多资源打我一个,也算看得起我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喜乐伸手在他脑袋上点点按按,像在替他脑袋把脉。“感觉得出来,你身经百战,不管落入什么境地,都无所畏惧。”
“倒不是。”易杰哼哼地说:“只是嘴硬罢了??面对你们这些魔王,哭有用吗?求饶有用吗?没用的话,趁能笑的时候多笑两声吧,哈哈!”易杰说到这里,仰头大笑起来。
“有道理。”喜乐点点头,双手搭上易杰脸庞,拇指食指扒开他眼皮,盯着他双眼。“你的人生至此,经历过无数痛苦,却也享受过许多快乐,你确实有大笑的本钱。”
“妈的!第六天魔王派你来替我算命?”易杰见这魔王喜乐行径古怪、说话滑稽,不由得当真觉得好笑,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是替你算命。”喜乐放下手,从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我只是觉得你的快乐,应该比美娜的更香醇可口,滋补养颜啊。”
易杰脸上笑容立时消失,盯着喜乐捏在指尖的玻璃小瓶里七分满的亮橙液体——那是美娜被偷去的“快乐”。
“人的『快乐』,是三界间最美味的饮品,也是令我青春永驻的圣汤。”喜乐在易杰面前展示他那双修长雪白、比年轻女孩更加细嫩的手。“看看,我的皮肤比你之前见过那四个婊子还美,对吧。”
“??”易杰被泥手牢牢抓着,咬牙切齿、捏紧拳头,见喜乐捏着小瓶瞧得口水都要滴下般,叹了口气,哀求说:“她命不好,这辈子没享过几次福,赚到的钱都拿去供弟弟妹妹念书了;她常常笑,是因为她个性乐观,她那些快乐,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你偷走她的快乐,她还剩下什么?把快乐还她吧??”
“少了快乐??”喜乐对易杰这问题极感兴趣,瞪大眼睛,兴奋凑近易杰,对他说:“剩下来的,是痛苦、烦恼、哀伤、愤怒,这些东西,跟快乐一样好吃,你知道吗——”他咧嘴,本来雪白整齐的一口牙,变得腥红尖锐深长。“把快乐还她,那我吃什么?我饿了怎么办?我老了皮肤差了怎么办?你赔得起?”
“你不是说我的快乐更好?”易杰说:“我吃的苦头更多,痛苦伤心什么的,应该也更好吃,用我的快乐交换她的快乐,怎么样?”
“嘿?”喜乐先是一呆,跟着仰头爆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足足笑了好半晌,这才对易杰说:“你傻瓜吗?就算我答应你,最后一定摆你一道呀!你怎认为我会守信呢?”
喜乐笑着旋开小玻璃瓶盖,仰头张口伸出长舌,将那晶亮橙红、闪闪发光的快乐,一滴不剩地倒进口中,闭目露出极为享受的神情。
易杰望着喜乐,默默无语,连发怒飙骂的力气也消失了。
………………
廊道深长昏暗得看不见尽头,两侧是铁栏。这是牢房,每个隔间牢房都只一、两坪大。
其中几间小牢房里,挤着东风市场上百个老邻居。
大伙儿被阴差带进牢房,这么身子贴着身子直挺挺站了好几天;
唯一令王小明感到欣慰的,是四个啰嗦的干奶奶和他不同牢房,一个紧贴在他身旁的老邻居,是个死去时只十七岁的年轻女孩。
牢房人虽多,但十分安静,没人吭声说话——头两天只要他们一吵闹,狱卒就会拿特制药水朝铁栏里喷,药水溅在身上,像是活人被滚水烫着般疼痛。
但此时大伙竟不约而同地骚动起来,全往铁栏挤去。
“干嘛、干嘛!”狱卒伸了个懒腰,拿着棍棒敲打伸来抓握栏杆的手,还高举手中洒药喷水壶。“吵什么?安静!”
老邻居们被喷水壶吓退,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双手受缚、遍体鳞伤、颈上锁着个黄金项圈、一动也不动地被拖过眼前的男人——
易杰。
喜乐将易杰转交给一间城隍府看管,那里早聚着闻声赶来的牛头马面,大伙儿像是年节喜庆抢红包的孩子,轮流挤过同僚,往易杰身上招呼拳脚、叫骂几句。
从那间城隍府到地下看守牢房,再到牢房底下额外挖掘增建的隐密黑牢,短短一段路程,易杰在阴差热情簇拥下,从走的到跪行、再到被拖行,足足捱了两小时揍,才被拖下黑牢、拖过东风市场老邻居面前。
“易大哥!你怎么也下来啦?你??”王小明尖叫着挤过老邻居,蹲在铁栏前揪着栏杆,将脸挤在栏杆间,对易杰大喊:“你??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哇!好痛呀!”
一个狱卒举着喷水壶,往王小明脸上喷药水,还往牢房其他人也喷洒一阵,痛得大伙全哀嚎起来。
易杰听见老邻居们哀嚎,本想伸手去抓狱卒的脚,将他摔倒在地,但他知道要是自己这么做了,只是平白让自己和大伙吃更多苦头。
他被狱卒扔进一间半坪大小的独居牢房中,瘫躺在地,望着比他身高还低了数寸的阴暗天花板,用低不可闻的气音喃喃自语:“他们问我??后不后悔替你做事、替神做事??你说呢?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看得见底下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现在看不见,其他神明呢?他们看见了吗??”
易杰呢喃低语一阵,突然想起夜鸦说过的话,阳世在阴间的地底,阳世苍天当然也在自己后背下,而非他此时所望方向。
他叹了口气撑坐起身,盘腿撑着头苦思对策,远处又响起一阵骚动,跟着是一阵铁链拖行声。
又一个家伙和他一模一样,瘫躺着被狱卒拖来,扔进他对面一间大小相同的牢房中——张晓武。
张晓武挣扎坐起,凑在铁栏上对狱卒大呼小叫:“等??等等,给我回来!刚刚每个人都打我七、八拳,你只打我两拳,是不是看不起我?”他边喊,发现对面竟是易杰,啊呀一声,怪叫起来:“干怎么你也在这里?”
易杰没好气地答:“我算准你这瘪三要进来捱揍??先来抢个贵宾席欣赏你这鸟样行不行?”
“干贵宾席咧!”张晓武哈哈大笑。“捱揍的贵宾席喔?你快点撒泡尿看看现在自己的脸长怎样好不好?”
“别吵,两个都贵宾席。”狱卒听见两人对话,走来朝着左右各喷一阵药水,指了指牢房天花板。“再吵就改用你们头顶那个啦。”
易杰跟张晓武急急抹拭沾在身上的刺激药水,抬头见天花板上有着洒水装置——想来不是为了防火,而是为了镇压囚犯的机关。
“干??你喷这什么东西,痛死人啦??”张晓武恼火甩头拨身,像落水狗甩着头脸药水,见对面易杰恼怒朝他闭嘴竖指,要他安静别吵,他本要反唇相讥,但听那狱卒离去时,所到之处响起一阵哀嚎,知道那家伙沿途喷药水折磨其他被囚的鬼,连坐惩罚,便不再出声,只默默对易杰回敬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