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援助
客厅摆着老爷子和邻居提供的简单桌椅,刘妈握着许淑美的手轻拍,低声安抚;许淑美双眼红肿,但已流不出泪。
刘妈叹着气说:“这几天,我收到消息,上天对这件事已做出定夺,神明虽然没能第一时间替你丈夫拦下恶煞,但他们已经打算插手,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坏??”
“上天??”王剑霆站在窗边,中枪大腿已经包扎,他双手紧按窗沿,眼神忿忿不平,沙哑地说:“上天真的看见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们愿意睁开眼睛了吗?”
“剑霆??别这么说话??”许淑美说:“对神明不敬??”
“神明?”王剑霆撇头,冷笑两声:“对很多人来说,站在第一线和邪魔歪道奋战搏斗的爸才是神明;那些窝在天边,对什么事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大神明,离我们太遥远了。”
刘妈听王剑霆这么说,苦苦一笑,说:“神明过去不是没有试过事事都管,但事事都管的结果,使得更多人失去了思考是非的能力,这也问神、那也问神。也有些人,打着神的名义发动战争、做出更坏的事、伤害更多的人,神管得越多,这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
“刘妈??”王剑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我们的敌人不只是人,而是妖魔鬼怪,我们没有力量对抗那些东西!”
“妖魔鬼怪,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是人。”刘妈摇头叹气。“人的天性,是在痛苦中学习成长;没有痛苦,没有成长;没有成长,只能继续痛苦——孩子啊,我不是故意跟你说反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神并非万能,神也一直在苦思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些方法不见得有速效、有些方法只能边做边改。虽然百年来,上天已尽量不再干涉人间事,但要是地底邪魔踩过红线,神明不会坐视的;否则,两位将军也不会赐你三条龙了,不是吗?”
王剑霆望着自己左掌,掌心上还留着两枚烫疤。
“总之,我希望你明白。”刘妈继续说:“你爸爸替世间做的一切,上天全看在眼里,他们没有遗忘他??”
金龟子飞过捏紧拳头的王剑霆身边,飞出窗去。
鸡排摊生意兴隆,马大岳和陈亚衣另有要务,只留廖小年一人顾摊,忙得不可开交。
金龟子接了指示,飞向两个流浪汉,却没有靠近,像是怕被发现,远远停在招牌上。
一胖一瘦两个流浪汉拿着鸡排吃,不时交谈两句。
金龟子停滞片刻,终于振翅飞近。
“可惜了,一个好汉子。”
“是呀。”
“全怪那中坛元帅。”
“是呀。”
太子爷睁大眼睛,一把从松鼠手上抢过手机,要听清楚两个流浪汉怎么说他,气急败坏地嚷嚷:“又怪我什么了?什么都怪我?”
瘦流浪汉说:“每次他上天庭报告,就吹嘘他的火尖枪多厉害,说整个天庭他坐四望一,没几个打得过他,惹得其他神仙都不喜欢他。”
太子爷听得火冒三丈,气骂说:“坐四望一?我明明坐三望一!除了二郎哥和关老爷,全天庭谁打得过我?”
胖流浪汉说:“是呀??要他说明动武理由,又不是要看他能不能打,能不能打又不是打人的理由??”
太子爷怒叱:“动武理由我不都早讲了吗?打恶人恶鬼呀!就五个字呀!非要我补上后面那几千九百九十五字呀?我又不是文官,我又不会写作文,动不动要我报告几千字?又不安排些秘书给我——”
瘦流浪汉说:“去年派了一批秘书给他,都被他骂跑了。那几个秘书都是其他神派来支持他的,他骂秘书就算了,还把神一起骂进去,那次又惹得一些神明不开心。”
“笨手笨脚的都派给我,又不准我嫌他们笨!”太子爷站在吊床上怒吼,吓得两只小松鼠攀在吊床绳上吱吱怪叫。“分明是整我,整我还不许我骂?”
“上次中秋天庭赏月,两杯酒下肚,硬说他那火尖枪未必输给咱主公的偃月刀,非缠着咱主公要借刀。”胖流浪汉说:“咱主公什么身份,偃月刀岂能说借就借,责骂他两句他又不开心,叫他多看看书就发火。”
“你家主公地位高,可我中坛元帅也不是无名小卒啊!大刀借我摸摸都不行?”太子爷暴跳如雷,怒啸一声,从吊床上往下跃。“我是武将,成天叫我看书,要武将看书,那怎么不派文官去打摩罗呀?喊我中坛元帅、派我镇压阴间邪魔,又不给我兵马!天底下有缺兵少马的元帅吗?”
太子爷怒吼落进树下池塘,轰隆将池水全炸出池外,周遭天摇地动、日夜快速变化,时晴时风时雷时雨。
小差使吓得赶来,也不敢凑近,只远远地看着。
“前些年怕他无聊惹事,给他一队兵让他训练,没几天就操倒一半,倒光了又骂天庭不给他兵力。”
“兵不练怎么变强?派些弱鸡给我,又不准我操练他们?”
“操练要循序渐进嘛,每个人资质不同,又不是人人都是悍将。”
“那怎么不派些悍将给我?”
“他本性不恶,好打抱不平,这点不讨厌,但偏偏有时不知分寸。”
“分寸到底是什么啊!”
“而且很没礼貌。”
“礼貌能吃吗!”
太子爷拿着手机,东飞西跃,听两个流浪汉说他坏话,不停暴怒辩驳,乍听之下俨然像是两边在吵嘴。
“总之,咱主公已经审完他的复职申请书了——”瘦流浪汉说:“这两天就会差人寄回去。”
“哦!”太子爷听见重要情报,不再暴跳怒骂,静下细听。
“其实天上很多神仙不是不让他修理那些魔王,只是盼他往后动拳头前多想想。”
“毕竟底下那些阴险家伙也只有中坛元帅治得了。”
“怕就怕他这阵子度假荒废了手脚,临时复职,匆忙上阵反而打不赢底下摩罗,反而丢了天庭颜面。”
“这个呀??”太子爷听了,捏拳冷笑:“你们就不用担心啦??”
…………
“三天后?阳世几点?”
深夜,老人赡养中心某间房内,张晓武坐在窗边与颜芯爱讲手机,双眼望着床上沉睡老人。
那是他的瘸腿爸爸。
他爸爸七十多岁了,几年前脑袋渐渐不清楚,被送进赡养中心。
他爸爸过往储蓄不多,这床位还是靠小归阳世金库援助,才能长住至今。
“小归这两天四处张罗装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跟俊毅说这次别再插手,上次劫狱,其他人肯定派人盯着你们,要是再有动作,肯定会被抓到把柄??嗯,再联络。”
张晓武挂上电话,默默望着床上爸爸。
比前两年来看他时又老了不少。
他爸爸书读不多,没能教他什么,对他过去成天打架惹事被逮进警局只能不停叹气,总是对警察说自己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管不好这小子,只能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吸毒和欺负女人。
张晓武生前当人的日子不算长,但总算是做到了这两点。
“有消息了?”小归像只蝙蝠,倒吊在日光灯上吃着阴间零食。
“时间确定了,三天后阳世凌晨三点,几个阎王联合大审。”张晓武哼哼地说:“城隍府渎职检举案、杀人魔行贿逃狱案、小毒虫大闹阴间案??一堆不相干的事情全搅和在一起审,有够天才。”
“没有不相关啊,都有关联的。”小归说:“他们办这场大审的目的就是要搞太子爷和他的乩身易杰,俊毅帮过易杰,所以阎王拿俊毅开刀,但只搞俊毅太突兀,所以把其他不听话的城隍一起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