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倒计时
那是一栋中古商办大楼,位在六月山造镇计划县市里一处山郊旁,半年前被方董买下,准备当六月山新市镇开发案的指挥总部,近日刚装潢完成,让方董随时都能入驻坐镇指挥。
双方结束通话,半小时后,罗寿福一行人抵达大楼,在秘书带领下,搭乘电梯前往最高楼层。
方董办公室门打开,里头赖琨领着二十来名手下纷纷起身,对罗寿福露出戒备神情。
“方董、琨哥??我来了??”罗寿福朝赖琨和方董深深鞠躬。
方董点点头,摇手示意秘书离开。
他身前大片落地窗,正好对着远方六月山。
罗寿福苦笑走过赖琨等人,身后金牙、空眼纷纷现身,将赖琨一批小弟吓得退开好远。
“我要你们准备一面镜子,准备好了吗?”空眼这么问。
“嗯——”赖琨招了招手,两名小弟畏畏缩缩地推来一面大镜。
“忘了跟你们说,镜子不用这么大。”金牙呵呵一笑,空眼默默上前,从口袋取出红笔在镜上画咒写符,又捻出一张符摇出青火,往镜上一抛。
年长青在镜里现身。
方董回到座位,喝了口茶,试图压抑心中恐惧。
“年老板,久仰。”
“方老板,别那么客气。”
……………
“时间跟飞的一样呢??”
叶子窝在小发财里,望着手上阳世许可证上的倒数时间——
八时五十七分。
距离他们回阴间报到集合,不到九小时了。
车外是日落时分,易杰站在破屋窗外,拎着一件女用外套,对王书语和林国彬解说外套内侧金符以及口袋几片授权尪仔标的作用。
叶子从车斗探头出来,望着易杰背影和窗后的王书语,见林国彬似乎注意到她,便微笑地对他眨了眨眼,摇了摇手上一朵花——
心花。
昨晚她将干燥心花扔进易杰那罐养莲矿泉水瓶里,跟他说那是她在大轮回殿里买来的祈福小物,泡进水里就会活起来,还将买来的招吉符、避厄符、健康符、喜乐符,一口气往易杰颈上挂。
易杰不屑地说,这些东西全是阴间狗官和奸商联手用来骗钱敛财的假东西,一点屁用也没有。
他说归说,却没将那堆符包取下,一直挂在胸前。
叶子捧着恢复生气的心花,继续望着易杰和王书语。
然后在心花上轻轻一吻。
“准备走了。”易杰走回车斗,摸了摸叶子的头。
王书语随后也走过来,她套上易杰替她准备的外套,下身是牛仔裤和运动鞋,侧包里藏着两罐防狼喷雾器,已准备万全。
“好。”叶子点点头,往易杰胸口撞去。
易杰挡住她,捻了把香灰往她额上一抹,拎着她往王书语后背一拍,拍进王书语身中。
“哇!”叶子惊呼一声,跟着发现王书语身中不只有她,还挤着林国彬。“阿彬是你呀!”
“你躲在我身子里没用处。”易杰这么说:“在她身体里,跟林兄帮忙看着王仔女儿,稳当点。”
“好。”叶子觉得这安排也挺有趣,伸出手来,将心花插在王书语包包上。“这是祈福花,别拿下来喔。”
王书语挑挑眉,虽也不大相信这阴间饰品真有祈福功能,却觉得小花也挺可爱的。
昨晚深夜,王书语接到方董亲自打来的电话,约她今晚上六月山开发案总部大楼聊聊。
方董客气地请她先别将周教授自白影片交给媒体,称缩减六月山开发范围也不是不行,提高剩余住户卖屋价码也不是不行,只要她愿意来聊聊,一切都有得谈。
王书语一口答应,本来以为方董愿意退让,但小文随即抓出两卷热烫签纸丢给易杰——
年长青派打手上来找你算帐,与不肖地产商、驱尸术士联手对付你。
食人大山魅已被年长青所雇打手驯服,用来宰你。
易杰与王书语往街上走,招了出租车前往总部大楼。
易杰没开小发财,将那辆固若金汤的小发财留给陈亚衣等人。
陈亚衣昨晚忙了一夜,写了大叠符籙,今儿大清早便踢醒马大岳载着她四处巡街。
易杰远远见到马大岳载着陈亚衣骑来,摇手喊住他们。
“易大哥,你要出发了?”陈亚衣问。
“嗯。”易杰说:“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还剩几条街没贴完。”陈亚衣拍了拍包包里一叠反拆迁宣传单——
宣传单背面是驱鬼符籙。
“小发财我停在院子里,必要时躲进车里。”易杰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独当一面的大案,晚上会很热闹,可能会受伤、会流血、会很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痛?有比扒肚皮、铁鎚打烂头、火烤脖子还痛吗?”陈亚衣哈哈一笑,对易杰竖了拇指。“易大哥你放心去打烂那些坏蛋吧,这里有我在,谁也踏不进来。”
“交给你了。”易杰回了个拇指,与王书语并肩往大街走去。
“接下来去哪?喂、喂喂,你在看什么?”马大岳也催油驶远,陈亚衣没有答话,而是回头偷望易杰和王书语远去的背影,听马大岳喊她才回神。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他们身上很香??”陈亚衣说。
“很香?哪种香?”马大岳问。
“不晓得。”陈亚衣说:“好啦,回小张家门前看看??”
“喔。”马大岳转向,来到先前被赖琨押逼签字卖地,却让易杰、老猕猴先后阻扰的小张家前巷弄。
小张家周围数排老公寓,算是整个开发案中,尚未拆迁的楼房里最密集的地带,也是反拆迁自救会的主要据点。
这一带区域外围大都是些拆至一半的废楼,或是堆满废土石、建材的工地。
今天一早,王书语便带着数十名自救会成员,从附近废土中翻出面积较大的门板、木板,甚至拆来几处工地的围篱,将外围废楼巷口、空地全封死,再让陈亚衣、马大岳贴满写下驱鬼符籙的传单,围出一道城墙。
若从空中鸟瞰,这围着几排老公寓的城墙形状略呈瓶状,瓶身处即老公寓,瓶颈则是小张家前那条街道,街道两侧废楼、矮墙也都贴上符籙传单。
这意即倘若有“敌军”要攻老公寓,只有两种方法,一是翻墙,二是走小张家门前那条巷弄。
小张家周围几间公寓一楼车库铁卷门,与前方废楼几面铁卷门上都写着巨大符籙,是陈亚衣向易杰讨了金粉,照着廖小年传来的照片写上的。
自救会成员们听王书语和陈亚衣说,方董不知透过什么管道请来了脏东西要对付大家,入夜之后,有事发生。
据点外围围墙和这几面铁卷门上的巨大符籙,就是用来挡那些脏东西。
陈亚衣和马大岳巡视整圈围墙,见哪儿还有空隙,便贴上符籙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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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猕猴领着三十六只六月山山魅,分成几小队,在外围空地几处拆到一半的废楼底下待命。
“我告诉你们,今晚根本没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有场大战,规模比这里大上几百倍,满天神魔飞来飞去呀!”老猕猴瞪大眼睛张大手,顶着一嘴假胡子,抓着一截树枝,口沫横飞对着山魅们讲故事。
陈阿财混在其中,颈子上还圈着香灰绳子,被一只山魅牵着看管——他称自己无辜,但老猕猴不信,说要是放了他肯定会向罗寿福通风报信,因此锁着,打赢了才放他走。
陈阿财其实更怕被李秋春找麻烦,因此不反对和大伙儿窝在一块儿,受神明乩身保护。他只是不喜欢被锁着脖子,更不想听老猕猴说故事。
事实上,大多数山魅也懒得听老猕猴说故事,只有小家伙和橙子,一左一右竖着耳朵仔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