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野鬼袭击

周末，四点二十五分。

铁拳馆提早打烊。

董芊芊穿着淡褐色洋装，许保强穿着暗土色衬衫，虽不特别正式，但色系相差不大，远远看去，彷如一对小情侣——

老龟公是这么安排的，他们五人并坐，老龟公居中，左侧坐易杰、然后是王书语；右侧坐许保强，然后是董芊芊。

女儿女婿走近敬酒时，他可以装醉与许保强搭话，让易杰和王书语起身敬酒掩护他——

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想让女儿知道他也来了。

他只要看看出嫁女儿一眼、偷瞄瞄儿子身边的小孙子，以及前妻幸福洋溢的神情，就心满意足了。

过去他让他们流下太多眼泪。

现在他只希望他们永远开开心心。

“太夸张了师公，你这样反而会引起注意！”许保强愕然望着戴着褐色墨镜，顶着一头硕大爆炸头假发和贴上八字卷胡子的老龟公。

“是吗？”老龟公呆了呆，取出手机自拍检视。“这样还认得出来是我？”

“不是认不认得出来的问题??”穿着素雅礼服的王书语，也在一旁叉手摇头。

“师公，汉江没人留这种头跟这种胡子！”许保强扬手解释。“你这样一看就是故意易容。”

“是啊。”王书语帮腔。“所有婚宴宾客里，有谁需要掩饰身份呢？”

“有道理，可是??”老龟公摘下假发和卷胡子。“虽然十几年没见他们，但就怕还是被认出来??”

“变装当然是可以，但是要变得合情合理。”王书语主动替老龟公拿起主意，还向老龟公讨来了过去相本翻看，打算替他改变造型。

老龟公站在王书语旁，望着过去一张张老照片，回忆起过去不时洋溢的小幸福，和一次又一次的过错。

“啊??”董芊芊见到老龟公的眼神在怀念和落寞间交错，他周身又飘起了斑斑片片的灰烬。

董芊芊忍不住伸起手，接住了一片向她飘来、稍大的灰烬，像是接住了他心中的遗憾。

灰烬在她掌心上消失无踪。

“阿杰，我们准备出发了。”王书语向持着电话讲个不停的易杰喊。

“出发？现在才四点。”易杰这么说：“不是六点才开席？”

“去替老龟公挑些衣服，变装一下。”王书语说。

“你们先去。”易杰摇摇手。“我这边还有几件案子还在等消息??”

大伙儿知道易杰那些签令来自上天，不可不从；虽然都觉得奇怪为何突然集中在这周末前后出现，却也莫可奈何。

*********

“七个地铁站都没事？好，我知道了??”易杰挂上电话，翻阅手机照片，看着十五件新案——所有签令中称将被开鬼门的地点，目前全都没有动静。

此时铁拳馆里，除了他以外，空空如也。

连小供桌那土地神老猕猴及一票山魅跟班都不在——他们全被易杰派往签令鬼门附近监视着周遭动静；

阴间里所有相对应的位置，则驻派着小归那特别部门里某些老邻居们。

这两天，他透过关系，得知地底春花帮不但没有洪堂，更没有开鬼门上阳世掳人这计划——即便是过去那大奸商年长青，顶多是低调向阳世术士买些活人转卖，从未干过派出大队人马上阳世掳人这种嚣张举动。

他也派出王小明跟监那据称将被阴间杀手狙杀的知名政要，却发现那政要本身及身边随员，身上都带着灵符和鬼胎佛牌，那些鬼胎佛牌里都藏着强大“保镖”，别说阴间杀手，就算易杰想要靠近，也没那么容易。

他甚至骑了老半天车，找着签令里的那处老坟，巡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被外灵附身的荫尸凶魔。

此时易杰坐在空无一人的铁拳馆里发了半晌呆，仰头看着天花板，一时摸不着头绪，喃喃自语：“你是气我这么多天还找不回那三只手，故意整我？”

他自然得不到响应，默默起身，离开铁拳馆，跨上机车，准备去与王书语等人会合。

但他刚驶至巷口，突然煞车停下，回头往铁拳馆方向望去。

他闭起眼睛、紧抿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立时转动油门掉头，驶回铁拳馆前，停下车、摘下安全帽，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嗅到恶鬼的气味，且不只一只。

最后，他仰头望向铁拳馆那公寓楼顶，那儿不但弥漫出恶鬼气味，且似乎还有些骚动。

易杰立时从系在皮带上的腰包里取出一枚莲子嚼起，同时抽出金属烟盒捏了片混天绫尪仔标，往一旁公寓钥匙孔一按，一圈红光自他手掌溢开，红绫钻入钥匙孔开了锁，他奔入公寓，一路向上，逐楼闻嗅鬼味从何而来，最后奔上顶楼。

顶楼加盖建物旁一处不锈钢水塔旁旋风乱转，一只只恶鬼蜂拥往外冲。

“鬼门开在这！”易杰愕然甩出混天绫，缠上不锈钢水塔，将整个不锈钢水塔缠得密不透风，让尚未出来的恶鬼封在水塔中，这才又摸出两枚尪仔标往脚边一掷。

风火轮附上双腿、豹皮囊小豹在他腿边弓身现形。

“把鬼全给我抓回来——”易杰急促下令，与小豹分头从公寓前后两侧下楼，小豹自一户户人家阳台、雨遮沿路追鬼。

易杰则踩着风火轮直接从公寓后侧往防火墙里跃，途中他与几只一路穿墙往下的野鬼四目相对，直到野鬼遁入了地底，且传出与小豹扭斗的声响。

易杰这才明白，这些野鬼的袭击目标，正是铁拳馆。

他连忙绕回铁拳馆助阵，只见到十来只野鬼围着豹皮囊小豹你一拳我一脚，有些恶鬼已经缺手断脚，都是被小豹咬进肚子里。

易杰踩着风火轮，捻着香灰上前指挥小豹与十来恶鬼缠斗，打了好半晌，这才将恶鬼一一制服，揉出香灰绳子将他们五花大绑。

他绕回楼顶，在那被混天绫缠得密不透风的水塔上下翻找老半天，这才发现鬼门符箓是写在水塔底部，他以金粉写上新咒，封印鬼门，刚抽回混天绫，立时又感到四面八方都漫出鬼味。

“还有？”易杰愕然踩着风火轮在顶楼围墙奔绕一圈，发现周遭公寓好几处顶楼水塔，都涌出恶鬼，急得喊回那吃了个半饱的小豹，分头追袭流窜恶鬼。

*********

“是是是??”黄虎龙此时身穿年年大饭店制服，在饭店静僻处持着手机向见从报告：“我的小鬼传来回报，我在那乩身拳馆附近设下的几道鬼门都开了，婚宴宾客也陆续入场、大凤的人跟车都准备好了，鸡爷也调来帮手支持，现在全都在停车场待命，大王你放心，这计划万无一失。”

黄虎龙说完，正等候见从下一步命令，却只听见一阵吞咽咀嚼声。

“好、好吃、不错??比你的??人药??香多了??呵呵??”

见从的声音听来陶醉愉悦。

黄虎龙困惑问：“大王??你说什么？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药??我要更多药！”见从怒叱，突然又转为哀求：“虎龙??我全靠你了，我需要更多药，我撑不住了??咕噜、咕噜，好吃！妹妹这药，真的好吃！”

黄虎龙又听见一阵咕噜咀嚼声，更加一头雾水，然后听见一声碎裂声，他知道那是见从每吃空一瓶药汤，就随手砸碎的声音。

黄虎龙和见从又鸡同鸭讲了半晌，终于挂上电话，抹抹汗，溜到婚宴席外探头看看，入场宾客越来越多，连忙又拨了通电话给大凤，问他：“人越来越多了，你那边准备得怎样？”

“我这边还能怎样？人跟车都准备好了。”大凤哼哼地说：“等他们开始吃喜酒呀。”

“要不要提前下药？”黄虎龙问。

“提前？你傻啦？”大凤怒叱：“女王不是说等他们吃得酒酣耳热，再送上下过药的甜汤上桌，到时候我们的人进去帮忙，就说场子里有人起哄拼酒拼到醉了，才不会太引人注意，要是婚礼刚开场就全倒光了，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可是??”黄虎龙有些担忧。“见从大王她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大凤呆问：“怎么个不对劲。”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

“这两天她时常这样??等我们这票干完，你把人药全炼好，让她吃完补身，她就正常了！”大凤这么说：“我打电话问问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