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鬼卒
两人刚跌下楼,听见楼梯上小鬼尖叫追下,顾不得浑身痛楚,惊恐挣扎起身,急急往前奔逃,远远见到前方站着一个老人,手里握一根白蜡烛,正是刚刚售票亭子里的老人。
他们狼狈奔去,哀求老人带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不想下来,很简单??别干那些会下地狱的事,就不会下地狱啦。”老人咧嘴笑起。
“我??我到底干了什么事?”马大岳激动扬手往老人肩头挥去,却像按在幻影上般扑了个空,扑跌在积水里,溅了满嘴腥臭黑水;这儿的积水比楼梯口附近更加浓稠,散发着浓浓血腥味,吓得他起身连连干呕。
“别气别气,我带你们上去吧??”老人被马大岳窘迫模样逗得笑了,托着蜡烛转身就走,说:“这儿很大,出口有段距离,你们跟紧点呀,要是走丢了,可真回不去啰??”
马大岳和廖小年赶紧跟上,四周漆黑一片,似无尽头,举目所见便只有老人手中的烛火和脚下褐黑腥臭的浓稠血水。
他们走了一阵,觉得血水水位似乎比刚刚更高,已淹至两人小腿,且血水中似乎有东西在游动。
老人领着两人来到一口井前,指着那井,对两人说:“下去。”
“什么?”两人愕然,探头往井里一看,井里无水,底下是一处石房,里头有好几个头顶尖角、口冒利齿的古怪巨汉,拖着一个个囚犯在底下走来走去。
他们将囚犯架上刑台,开肠剖肚。
一声声可怕受刑惨叫、尖吼,从底下传出,钻进马大岳和廖小年的耳朵里,吓得他们齿颤胆裂。
“下去呀。”老人嘻嘻笑地指着这口井。
“你神经病,谁要下去啊干!”马大岳怒吼。
“放心,你们只是来观摩体验,没有正式受审,我会叫他们下手轻一点。”老人这么说,自个儿往井里一跃。“你们不跟着我,我怎么带你们出去呢?”
“啊!”两人惊骇地往井里望,只见老人托着蜡烛站在囚室一角,笑咪咪地朝他们招手。
他们不想下去,却又不知该逃向何方,此时周围除了井口处有些微亮光外,其他地方全漆黑一片。
同时,血水水位飞快升高,转眼淹上他们腰际。
水面甚至扑拍起波浪,似乎有些硕大的家伙在血水中游动,越游越近。
两人突然尖叫起来,颤抖地攀上井,蹲在井沿;他们双腿爬满各种古怪东西,有鱼有蟹有虫有水蛭有长蛇——这些东西的共通点,是会咬人。
水位继续升高,淹过了井口,井口却像封了层阻着血水流入的无形墙面,令血水水位持续高升,也未往井里灌流。
也因此,两人手搭着手,踩着井沿站直了身子,仍然让血水再次淹上腰际。
他们觉得泡在血水里的双腿,可能已经被各种古怪的东西咬烂了。
几条硕大的鱼游到他们身边,浮出水面,探出一只眼睛瞧着他们,大鱼的眼睛看起来像人的眼睛,闪闪发着红光,它陡然窜起,一张嘴竟咬下了马大岳右手。
“哇!”马大岳望着自己被咬去右掌的断腕,终于惊恐吼叫摔跌入井里。
廖小年也哇哇大叫,屁股、后背被几条食人鱼之类的小怪鱼扑上身,咬下几块肉,也跟着跌进井里。
“早叫你们下来又不听,学到教训了吧。”老人笑嘻嘻地望着马大岳,见他左手捧着缺了手掌的右腕,痛得在地上哭号打滚。
几个古怪巨汉围上两人,拎垃圾般提起两人,在他们脖子上套上厚重项圈,蹓狗一样拖着他们往前。
两人在痛楚和惊恐下,被拖行了百来公尺远,见到一个又一个囚徒被架在各式各样的刑台上,接受各式各样的酷刑折磨,只觉得耳朵都快被惨叫声吵聋了。
然后,他们也开始惨叫了。
是刚刚那些小鬼追上来,开始用长鞭鞭打他们后背;长鞭看似普通,但拖过地板能擦出火花,打在背上深可见骨。
“呕??呕!”廖小年捱了两鞭,痛得吐了;一旁的马大岳则在哀号惨哭时,被自己的鼻涕呛着,边哭边咳。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好吗?”马大岳又哭又叫。
“很多人被鞭子抽在身上时都乖乖认错,但是一转身,又换了张脸呀??”老人托着蜡烛走来他们身边,望着他们说:“如果有人跪在地上,哭求你别伤害他,你会怎么做?你会放过他,还是继续伤害他?”
“我??我保证会放过他??”马大岳这么说:“我又没拿刀杀人呀??”他说到这里,见一个鬼卒拿着铁钳走向他,连忙改口哭喊:“是是是??我帮严宝老大做事,帮他向六吉盟报仇,我让他们附在我身上杀人,很多人虽然不是我愿意杀的,但也等于是我杀的啦??呜呜,对不起??”
他口齿逐渐含糊不清,因为鬼卒撬开他嘴巴,钳住舌头缓缓往外拔。
廖小年见马大岳的舌头被拉出好长,几乎吓到要发疯,哭号哀求:“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改,我们真的愿意改??”
“刀子砍在身上,很痛的;鞭子棍子打在身上,也很痛的??这种事,不用人教,自己也知道。”老人继续走、继续说:“但是我不明白——”
“有些人怕苦,却喜欢见别人受苦;自己怕痛,却喜欢看别人痛??”老人转头,走近廖小年,与他并行,将脸凑到他脸旁,问:“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廖小年满脸涕泪和呕吐物,还没来得及回答,见他身旁马大岳惨号一声,舌头被拔出口外,吓得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
两个鬼卒伸手托住廖小年胳臂不让他倒下,老人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廖小年的屎尿早在楼上的血池里就吓得漏光了,此时半点屎、半滴尿都挤不出来。“人很自私??”
“对,也不对。”老人笑嘻嘻地望着他。“有些人自私,有些人没那么自私;有些人坏,有些人没那么坏。”
巨汉继续拖着两人往前,鬼卒们拔去了马大岳的舌头,开始拔他的牙;
廖小年的后背被鞭得烂了,不论是生理上的剧痛还是心理上的恐惧惊吓,都已超出他的负荷,但他脑袋却异常清醒,老人的话似电钻,钻入他耳朵、钻进他的脑袋。
有个鬼卒当真拿来了电钻来到他面前,开始打量要从哪开始钻。
老人继续说:“没那么坏的人,死了轮回转世,重新来过;很坏的人,死了下来这里,感受一下、体验一下、明白一下——自己曾经对别人做过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说到这里,望过马大岳和廖小年眼睛,缓缓地说:“你们现在明不明白,当你们这么对待别人时,别人是什么感受?”
两人点头如捣蒜。
“你们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摇头摇得波浪鼓一样。
“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对别人做呀??”
两人又如捣蒜般地点起头。
“其实??仔细想一想,你们好像也没那么坏,对不对?你们还没真正杀过人,只是踩上了错路,这条错路,你们其实还没走绝、还没走到尽头呀。”老人望着疯狂点头附和的两人,微笑说:“你们现在,其实还有得选。”
两人点头点到快脑震荡了。
“求求你,放我们走!”
“我们有得选,还有得选!”
“如果??”老人继续往前走,巨汉也继续拖着两人往前,甩鞭的鬼卒继续甩鞭,钻人的鬼卒继续钻,钻坏了钻头就换个新的。
“如果真让你们选。”老人走到两人之间,左看看惨不忍睹的马大岳,右瞧瞧乱七八糟的廖小年,说:“你们会选做一个怎样的人?”
“好人!”
“我们会??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