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确定没啥要交代的？】
敖念从不是抓着一件事不放的人，何况当下的情况也不允许。
没有再多话，依旧是楼明远开车，顺着主干道顺利回到现实世界。
也不知道是精神还没有得到缓和，还是大家都在思考着校长最后的话。一路上竟然没有人睡过去。
Siya伸手在车窗上划拉了两下。
“为什么这次的水汽比上次更重了？”
她说话声很小，只有敖念能听见。说话时还特意给了敖念一个眼神。
敖念并不想对此做出任何回应，两眼一闭，干脆装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校长的句话。手指拂过画册封面，各种交织在一块的情绪，顺着她的指尖传递到敖念内心。
脑中也随之出现画面。
关于张雪倾，关于校长，关于秦二生，关于……
“谢旭。”这个本该是美术集训基地副本的核心人物，却这么轻易地就被她差点彻底杀死。并且到现在为止，敖念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从她眼皮底下，就这么消失。
“到底是谁在帮谢旭？以他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让几个副本融合，即便他有手段诱骗张雪倾和校长，又是怎么让医院答应合作的？”
脑中思绪纷乱，敖念忍不住重新打开画册。
画册中的每一页内容都栩栩如生，用手触摸，还能感觉到从中溢出的情感。并不想再次感受张雪倾的痛苦，敖念直接翻到了和谢旭相关的内容页。
大概是这人被张雪倾所厌恶，头几页的内容完全被血液模糊，根本看不清其中内容。
敖念耐着性子又翻了几页，终于在画册最末尾看到了谢旭最重要的记忆。依旧是以画室为背景，不过此时的画室已经有了专属的大楼。
谢旭身上穿着昂贵的西装，正在和几名男子介绍着。在画室的侧边空白处，隐约还能看到股市走向。
“这是他最重要的记忆么？画室的股市飞涨？”阿米娅咂了咂嘴，“这人怕不是想钱想疯了？他最后不会也是因为钱死掉的吧？”
因为张雪倾的出现，阿米娅已经将敖念的梦境世界，当成了第三空间，一个介于生死，但对于鬼怪的容纳接受度更高的空间。
扫了眼阿米娅，敖念摇摇头。“谢旭没死，他在现实生活中活得应该还算不错。”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梦境世界中？”楼明远已经被搞糊涂了，自从知道了“梦境世界”这个概念后，他的三观就在不断重组。
按照上次商场副本的经验总结，副本的出现源自于人的记忆，同时也是对于死亡瞬间的定格。楼明远甚至觉得，即便他们通关副本，副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依旧重复着最初的设定，不断往复轮回。
可这次，别说副本存不存在了，整个基地变成一片废墟。车辆在开入主干道之前，他还特意观察了在基地周围的建筑，那些建筑外表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敖念你到底还瞒着我们多少？”越想越烦，楼明远甚至萌生了退出这场，本该属于游戏的闹剧，“副本一次比一次难，我没猜错的话，以我们现在的受伤程度，也不可能回到现实就完全恢复吧。”
窗外的风景早已是众人熟悉的城市面貌，然而每一个人身上的伤口，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逐渐恢复。
更让楼明远心生忌惮的是，阿雯的能力似乎并不只是存在于梦境世界，她现在怀里还抱着那张画纸。手臂上的颜料凹槽也没有完全消失，如同一块块添加了色彩的伤疤。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你告诉我们的内容都会被或多或少打脸！万一我们哪天死……”
“我可以不带你们继续进入梦境世界。”敖念也不想听楼明远的废话，她自己脑仁还一针针疼呢。
一开始，敖念只当梦境内容的重叠，是因为她自己的梦境世界在向外拓展。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却是敖念第一次想要在最坏的情况出现之前，将其制止。
她不希望自己再以这种荒唐的理由失去朋友，也不想因为自己，让阿雯的幸福支离破碎。
但是随着六人几次进入梦境副本，带给敖念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二十几年的时间，她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梦境世界！
她现在甚至不敢说，那是属于她的梦境世界。
“我已经把能告诉你们的都告诉了。信不信由你们。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楼总麻烦你找个地方让我下车，我有点事要先去处理。”
揉了揉鼻骨，敖念实在是不想和这群人待在一块。她得自己安静一会，至少梳理一下刚结束的副本内容。
压抑的氛围在车内蔓延。没有人去接敖念的话，除了siya，其余四人确实开始担心起，自己进入副本后的生命安全。
这是人之常情，敖念能理解。她也不想为此去辩解什么。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如果再贸然让所有人进入梦境世界，敖念也不敢保证，他们还有没有这个运气活着回到现实。
“就这吧。麻烦你。”敖念的语气中满是疲倦。
车速减慢，楼明远应声将车停在路边，门锁却没有就此打开。
“我刚才的意思……”楼明远深吸了一口气，“这已经完全超出我能理解的范畴，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再解释一下。让我们有更好的准备。”
“我知道，等我确定一些事情。如果你们愿意，明天下午一点，还是在楼总家见。开门吧。”
车锁打开，敖念推门下车。
“你干嘛？”车门没能关上，siya用力将车门重新推开，“我想去买点冰淇淋，你有意见？”
也不管敖念的脸色怎么样，siya关上车门就走。只剩下车内的阿雯在疯狂打手势。
“怎么没让张雪倾给我直接弄死！”
快步跟上siya，敖念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嘴巴是一点没动静。
“有屁放屁，别给我装哑巴。你要不先给我解释一下车外的水汽到底怎么回事，雾气再重也不至于整辆车跟水里捞出来一样。”
Siya不是没有分析能力，她只是懒。
“你到底在保密什么？如果不进入副本我们就会死，那你就直接说啊。我是天天不想活，不代表他们不想啊。你现在这样，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进入副本的危险更大好不好。”
“我好像在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就告诉你们了吧。”
“是，讲故事的方式。你哄孩子呢敖念！”siya翻了个白眼。她这会子手上要是有点什么，一准砸在敖念身上。
只不过这念头，也就停留在她的目光落在敖念身上为止。
细碎的伤口依旧能被清楚的看见，尤其是敖念脖子上，被红绳勒出来印子。
“疼不疼啊。”siya的脾气泄了一半，忍不住抬手去摸她的脖子。
敖念耸了耸肩。“还行，习惯了。”
“嗷！”该声音源于siya给的一巴掌。
“我这不是怕你们一时间接受不了么？我也是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接受自己差不多算个精神病这件事好吧。”
“你都带我们进去了！我们经历过一个个副本！敖念你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吧！都第三个副本结束了，你跟我讲这些？你不想让我们继续你直说，搁着少给老娘放屁！”
两人连步子都停下，siya的声音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大。
眼神招惹，敖念只能投降。“你饿不饿？”
“你他……”
“我是想说你饿了我们去便利店买点东西，然后我要去找一下现实中的谢旭。”
“哈？”siya愣神，“谢旭在这个城市？”
敖念将画册翻开。“来，本地人，你告诉我，这栋楼你眼熟不眼熟。”
接过画册，siya也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这曹亭江？不是这地方距离这四十几公里呢！你有病啊刚才下车！”
“那怎么办？”
Siya恨不得就地撕了敖念，闭着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点开了阿雯的聊天界面。
十几分钟后，又是一车人。
“对不起，我保证一会知道啥说啥，对不起。”一上车，敖念就搁那道歉，顺便将画册递给了菜心。
曹亭江那块区域距离菜心家比较近，其中一个园区内存在大量画室，菜心和阿米娅就是在那些画室中认识彼此。
“我说这楼怎么那么眼熟呢？刚光顾着看那个谢旭了”阿米娅咂了咂嘴，“菜心你记不记得，这栋楼里有二十几个画室。”
“有几个画室占了一整层楼。”菜心回应，不过他现在又更好奇的事情，“敖总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这地方你去过？”
敖念点了点头。“不过是几年前了，我当时是来参加一个漫展的，就在这园区附近。”
“新世界？”
“对，当时我迷路了，进入过这栋楼，这栋楼的门很有特色。”敖念指了指画册上的大厦。
与其说这是一幅画，不如说它是照片更合理。镜头完全是主视，广角。人物就站在大门五六米远的距离。
这栋楼的旋转大门就是个摆设，为了表现出大楼极具艺术气息，六扇旋转门都被精心设计。或是涂鸦，或是以花束装点……
想要进入大楼内，只能通过侧边的机械门进入。
菜心：“这门上还有我的杰作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换掉。”
“肯定被换掉了啊，那么多画室呢。这门其实就是变相地表现了其中画室的竞争。只有那些很好的画室，才会让自己学生的作品展现在旋转门上。”
阿米娅的回忆还算清晰。
“你们对这栋楼有什么八卦记忆没有？”见两人都对这栋楼还有印象，敖念准备在达到之前多了解一些。“对那些画室的记忆也行啊。”
“你想多了。”阿米娅吐了口气，“不要以为艺术生的高三很闲好吧，我们那时候没日没夜画画，谁管这些啊。而且你怎么确定去那里就能找到谢旭？谢旭真的活着么？虽然他突然就消失了真的很奇怪。对了他都没死，为什么我们也算通关副本了？”
生怕敖念半路又跑了，阿米娅干脆一次性把想问的问题全盘托出。
“还有一点，你这个梦境世界中的原住民，到底算什么？人？鬼？还是什么更加奇特的存在？不是你这是怎么承受的啊？你每天晚上都要去通关副本么？通不过你醒不来？那闹钟不是对你也有用？”
“你们冷静点好不好。”要不是楼明远在开车，敖念总觉得自己会被这群人的眼光给先千刀万剐一次。
“首先，我晚上睡觉确实也处于经历副本，但那些副本是较为混乱的副本。你们可以理解为，正常情况下，你们所经历的副本都是由我整理过的。相当于我把同类书籍放在一层书架上，之后他们会根据自身情况汇聚。比如第二个副本。不是所有人都被困在那个商场内，只是他们曾经的经历都和商场有关。明白吧。”
“至于你说的原住民到底是什么生物，我不知道。ok？这一点呢，我现在想想很可能是我作死，因为我不止一次希望，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受苦死去的人们，能够在我的梦中得到一处栖身之地。”
“你是真的会作死啊。”siya跟看白痴一样看着敖念，“你这面冷心善的，还是对鬼不对人啊。你还真敢就这么和张雪倾许诺，让她永远活在你梦里啊。还不止她？！行了行了你接着说。”
“总之他们是什么生物，不要随便定性。但是呢，有一点可以明确，我说谢旭不是人，是因为他能承受那些苦痛。你们还记得那些血丝么？得亏你们当时没有靠近，否则之后估计得有大半年吧，都等着厄运缠身好了。”
“只有还活着，执念癫狂的人，在我梦里才不会被那些血丝侵吞。反而可以成为一个容器。一个承载苦痛的容器。”
“讲人话。”
“讲人话就是我曾经在梦中，无数次被一个人杀死，无数次去承受那些苦痛。直到某一天，不要问我没有这段记忆，我就已经可以管理梦境世界了。”
“谁？谁杀你？”siya听着敖念的话，脑中下意识浮现出了之前在4001寝室内看到过的场景。
成年的敖念想要杀死年幼的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