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准备

自从柚柚决定下乡以后，慢慢地家里人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东西，最先准备的就是布票和棉花，虽说那地方冬天烧炕，但还是冷。

近几个月李爸李妈把家里不当紧的票都换成了布票棉花票全国粮票。

有人问李妈换这么多干嘛，李妈就说给孩子做被子使。

其他人也都以为李妈给大闺女大儿子准备结婚用的，毕竟这年头都是这样的，家里要是有要结婚的这些东西就提前准备着。

柚柚刚说完要下乡那半个月，家里其他人对柚柚的忍耐度超级高，感觉她立马就要去下乡了，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柚柚趁机让李爸同意大哥给他做一个钢丝鞭，毕竟没有李爸同意，大哥是没有这个资格使用一些器材的。

说到这里就要说说李爸这传奇的上半生了，李爸叫李平安，1933年生人，在他小时候社会很是不安稳，所有人都只想着找一个稳定的住所，稳定的伙计养活一家人，对于孩子是不怎么管的。

当时李爷爷他们住的那个小镇上有一个私塾，里面有一个瘸了腿的秀才，李爷爷就把李爸送进了私塾读书。

就这样，李爸白天就去私塾读书，等晚上再回家，等李爸大了就上午去私塾，下午去做工，一直到49年华国成立。

华国成立初期是允许当地大学自主招生的，当时的李爸就非要考，他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不眠不休仔细学了两个多月，考上了当时的国立中央大学，整个镇都轰动了，据说还给了一笔奖金。

后来李爸在校园里遇到了在医学院就读的李妈，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那时候国家急需要人才，原本四年的课程要学生三年就学完。

两人不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约会，就是在食堂约会，两人互相促进，相互学习，都以优秀的成绩从学校毕业。

毕业后两人就都留在了南京，紧接着就是两人结婚。

一个是家里的长子，一个是家里的幺女，都是受偏爱的一方，所以在婚前两人就决定好要把双方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一方面是因为市里的生活方便，另一方面是两人的工作性质都不可能照顾到家里，以后有孩子了也可以交给父母照顾。

至于四个老人能不能处得来，不好意思，当时的李爸李妈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两个人把父母接过来后就把整个大后方交给了他们，就只负责工作和生孩子去了，至于家里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操心，直至六年前一家人被调到首钢。

李爸李妈两人还适应好久才习惯的，几个孩子就像是看西洋景似的看两人手忙脚乱的生活。

最后还是大哥大姐扛下了所有，让爸妈快速适应新生活，还保障了不让弟妹饿肚子。

稳定后李爸李妈不是没考虑过让他们搬过来，但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南京的生活都不愿意来首都。

再加上自己现在的房子，再住四个人确实太挤了，所以几个老人就留在南京了。

也许是李爸李妈这些年的生活太过于顺遂，两人身上都是有种平和感，让李家快速的融入了首钢家属院，在大院的人缘是很好的。

四年前李柠毕业后直接进了首钢的工程发展部，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长得也是阳光帅气型的，是整个大院里热门的女婿人选。

大哥的动手能力很强，所以柚柚想让自家大哥给自己做一个软钢鞭，这是她在一本关于冷兵器的书上看到的，顿时就觉得这个武器极其适合自己。

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后，结合自己的习惯和力量研究出相对适合自己的鞭子，但是实施起来的要求很高。

为了随身携带不显眼，就要要求钢丝要细，不仅要细，硬度也要有要求，需要用到专业的技术和机器，反正就是柚柚自己搞不来，只能求助自家爸爸和大哥了。

最后终于经过三人的不懈努力，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

最后李柠看到自己手上这根很像牛皮鞭的小钢鞭，差点流下泪来。

想着这两个月没事就拉钢丝，加班编鞭子，实验那么多次，不是软度不够就是不够细，够细了杀伤力又不行，反反复复的修改，终于完成了。

李柠有种想流泪的冲动，甩了甩手里的鞭子，还别说还挺带感的。

这要是不拿在手里仔细看不会看得出这是个杀伤力这么大的鞭子啊，再加上自家妹妹的大力气，啧啧啧谁要是犯到她手上，不死也脱层皮。

反正李柠也没觉得自家妹妹用这个有什么不对的。

等李柠去财务把近期用的材料费给结了的时候，发现竟然用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

自己一个月55，每个月给家里十块钱生活费，给爸妈十块钱，给两个小的五块钱零花，再加上自己的花销，一个月能存下来二十多点，这还是这两年涨了工资的，以前更少，一下就要用掉五十想想还是有点肉痛的。

为了自家妹妹的安全，又觉得这五十一点都不多。

李柠回到家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爸妈，厨房里因为意见不统一而吵起来的三人。

嗯，没错了，这是自己家。

“爸妈我回来了，柚柚你的鞭子好了，你要来看一下吗？”

“要，我这就来。”也不吵吵了 直接丢下铲子就往客厅里跑，嘴里还叨叨着：“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紧接着李樱也去凑热闹：“我也去我也去，小弟剩下的交给你了。”

李橙看着两个姐姐丢下东西就跑了，给他留下一个搞得乱七八糟的灶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拾“烂摊子。”

“柚柚你试试手感对不对。”

说着就把鞭子递了过去，其他人也都看着柚柚接过鞭子，随便甩了两下，只听见两声破空声，虽然没到自己身上，但是就觉得很疼的样子。

柚柚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就是这样的。”

其他人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比较满意，李妈说到：“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别到时候伤到你自己。”

李爸：“这个尽量还是不要用，毕竟杀伤力相对来说不小，虽然外面用一层牛皮给包裹住了，你还是要小心着点。”

李樱：“用的时候还是注意情况，别被人拿走当作对付你的武器了。”

柚柚边听边点头，对于家人的关心她都会认真的听的，因为她还小。

其实她没怎么用力，毕竟他们家的客厅的东西比较多，耍不开。

他们家现在分配的房子是标准的三室一厅一厨的格局有100平左右，又给李爸李妈隔出来一个书房，就显得哪哪都小。

已经算是挺好的房子了，这还是看在李爸李妈两人是双职工高学历的情况下才给的。

但是这跟他们小时候住的房子没法比，刚开始搬过来的时候一家人都不太适应，感觉转身就能碰到人一样，原本还想让老人搬过来的想法也熄灭了。

这时听到小弟喊：“过来吃饭了。”

等看吃的差不多了，李爸开口道：“今天有件事给大家说一下。”

大家都已经习惯李爸的饭桌会议了。

“是柚柚的事，不出意外的话柚柚要去下乡了，原因很复杂，我大概说一下，就是咱们首钢要搬到郊区去了，部分人的心思就开始浮动了，很多人想在知青下乡这件事上搞文章。

一些人就像是疯狗一样，抓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开始闹。

还有一些小领导为了在上级面前有个好印象，故意让自家的孩子去更艰苦的地方，用来彰显自己思想端正，各种蝇营狗苟的手段层出不穷。

今年咱们厂里要下乡的人家，我职位最高，就怕到时候有人煽动群众让孩子去艰苦的地方插队，领导也为了政绩，直接把所有人都安排过去，真到那时候就不得不服从安排了。

这也都是我预计的，但是为了防止这件事波及到咱们身上，柚柚你明天就直接在学校里报名下乡，反正你们现在也不学什么了，就直接取了你的毕业证，过几天你就去南京，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陪陪你奶奶她们。”

李爸说完除了李妈其他人都一脸震惊，没想到现在人都已经开始这么闹了，原本觉得下乡怎么着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突然。

李柠毕竟在厂里上班，对于迁厂子这件事还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最先反应过来：“爸，咱们厂子要迁到郊区这件事已经确定了？”

“嗯，审批文件马上就要下来了。”

李樱：“那是所有人都迁过去还是只迁过去一部分。”

“主要迁过去的是厂房，重点还是要在市里这一块。”

柚柚：“所以有人就想趁机拿下新厂房的管理权？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李爸：“钢铁做的蛋糕哪有那么好啃，有些人心大了，现在政策越来越完善，也从侧面说明了国家发展的决心，上面一旦决定的事，谁也动不了，让他们闹吧。”

李妈：“你们也学着点，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我和你爸一个在医院牙科一个管后勤，基本上不会去郊区，咱们家也就柚柚下乡这个点可以让有心人利用。”

这时李橙说话了，虽说刚过了变声期，但还有少年人该有的稚嫩：“爸妈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我觉得可以给大哥争取一下，大哥也已经工作了四年了，去年两年都获得了优秀奖，是有这个资格的。”

众人也都在心里把这件事思量了一番，觉得还真可行，众人互相看看都笑了。

李爸这时清清嗓子又开始说了：“还有件事就是下个月我要去趟j省钢铁厂，柚柚就那个时候下乡吧，我会申请在那多待上几天，你可以直接从上海出发，你晚我一两天到，等你到的时候我会把事情给你安顿好，行李你也不用带，我会直接用厂里的车给你带过去。”

众人也都知道这样是最保险的做法了，对于家人安全这一块他们都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李妈在两姐妹房间开始给柚柚翻腾东西：“这是新做的两床厚被子，这两个是冬用的一个是褥子一个是被子，这个被子和褥子我都是用旧的棉布给你拼接逢的，你别觉得丑，只有这样才不扎眼，就算你到时候经常拿出去晒晒太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用好的布整天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难免会扎眼，会有些人会生出来歪心思。

这个是冬天用的被套，以后你清洗的时候直接洗被套就行了，不用拆被子，这个被套表面也是几块布拼的，贴身盖的一面是整块磨毛棉，你舅妈特地从上海给你寄过来的，冬天用特别舒服。

你晒的时候注意点，拼的那一面放在表面。

还有这两套夏天用的，这个软和的是盖的，山里夏天晚上还有点凉的，你就盖这个，别直接睡凉席，这个薄的毯子可以铺在凉席上，也不热。”

柚柚就像是一个树袋熊一样紧贴着李妈的背，听着李妈的唠叨，李妈走到哪她贴到哪。

“这个袋子里都是你夏天的衣服，那些特别花的我没给你拿，也没给你做新裙子，给你准备了两身劳动布做的衣服，这个布料不怕脏不怕洗，你平时干活就可以穿这个。

手表和手电筒你爸给你买了，既然有货车拉东西，到时候我会把锅碗瓢盆这些都给你准备好，到那里了看到需要什么你自己再添置，贵重物品放好，到时候你们一群小姑娘住在一起，要注意安全，也别跟人闹矛盾，保护好自己。

你爸会把你安顿好再回来的，你要经常给家里写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家里，出了事也不要害怕，给爸妈打电话、发电报，不要随便处对象，真要是有你看上的，你也要告诉家里。

不要觉得爸妈管的多，我们是真不放心，你要知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你和他整个家庭的事，我怕我孩子到时候要给人做老妈子还要挨欺负，你们要知道你们两个是家里的宝，不会因为你们出嫁了就改变了，一个真正喜欢你们的男人是不会看着自己媳妇整天受气的，知道爱孩子的母亲也不会作践自己儿子的媳妇，所以，以后你们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你们先想一下如果和他在一起了，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那种日子你可不可以接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们一定要慎重考虑。

我和你爸没让你们吃过苦，所以也不想以后有人让你们吃过苦。”

两姐妹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李妈的唠叨，她们都知道这是李妈有点焦虑，想到哪说到哪，也不管现在该不该说的，反正是一股脑的全给说了。

李妈看着自己两个闺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她们一点点长大，心里说不出来的柔软。

两个孩子长得并不像，樱樱是圆脸脸颊有肉，还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唇形自然饱满，唇峰圆润，下唇略微往外鼓一点，像是花瓣的形状，下巴也是圆润有肉，一整个讨喜的长相，也是因为长相让她在文工团发展的不错，毕竟现在人就是喜欢这种有福气的样子。

柚柚的长相是耐看型，不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让人看出来的那种。

鹅蛋脸还带有一点婴儿肥，一双小鹿眼带着一股子灵活劲，尤其是配上她的长睫毛一起眨巴的时候，特别招人疼。

挺翘的小巧鼻子，嘴吧比她姐姐略薄一点，绷着脸一笑不笑的时候显得很是一本正经，以至于让人觉得她是很好欺负的。

由于她长期锻炼，吃的比较多，身高已经超过了樱樱，但没有她姐姐白，胳膊腿都是结实的肌肉，但也给人一种积极健康感。

现在这个小的要去乡下，李妈就有一种手足无措感。

李妈坐在大闺女旁边拉着小闺女坐下，把两个闺女的手放在自己手里。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呢，感觉什么都说了，又感觉怎么嘱咐都不够。

柚柚和姐姐对视一眼同时一左一右抱紧妈妈。

柚柚轻声哄着：“妈妈妈妈你放心吧你闺女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冬天猫冬的时候我看我能不能回来，还有妈妈我已经想好了，我知道怎么让自己更好，我会收着力气干活，不会冒进，不会让自己累到，不会去危险的地方，不会随便找个人谈恋爱，如果有能回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妈摸着两个闺女的脑袋，听着小闺女的保证。

打扫好卫生的父子三人在两姐妹的门口听着母女三人的谈话，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第二天李柚到学校趁着没人注意直接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李柚同学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师，我想报名下乡，支持农村建设，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报名。”

“可以报名，但你们这些学生基本上都是三个月后才开始报名。

你确定你现在就要报名吗？万一在这期间能找到工作呢。

还有你和家里商量好了吗？”吴老师必须问清楚了，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师我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也已经把户口本带过来了。”

“你在这里填个表，这张纸上是可以选的地方，你自己挑一个，对了，你去哪个地方插队你要不要问问家里的意见。”

“不用了老师，去哪里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李柚头也不抬的填写着信息，选择了自己最心仪的地方。

还不忘的问：“老师，我现在能拿到毕业证吗？”

“可以，一会你写一个申请表给我，回去让你父母签字然后交给我就可以了，但是毕业证要等到三个月后才能拿到。”

“好的，谢谢老师。”李柚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扭扭捏捏的。

吴老师看她这个样子就笑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柚笑了笑小声的说：“老师，我奶奶身体不好，现在我家里都走不开，我想趁这段期间去我奶奶家，到时候我下乡直接从我奶奶家走，对了，我奶奶家在南京，我直接从南京下乡，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吴老师也理解，现在的人工作根本就没有假期，父母离得近的还能照顾点，离得远的根本就没办法顾及到。

也没人去请假照顾老人这一说，毕竟哪家的老人都有点小病小痛的，除非事大事，要不然不会让你离开工作岗位的。

“你明天带着户口本去革委会，让他们给你开两个证明，一个是转粮食关系的证明，一个是你去南京的证明。

你带着证明就可以去南京了，到时候也可以直接从南京去下乡。”

李柚激动的像老师鞠躬：“谢谢老师，我还想麻烦老师帮我保密这件事。”

吴老师看着眼前的学生，笑了笑，：“放心吧，老师不会说的，老师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建设祖国这事也添砖加瓦。”

李柚看着老师的眼睛，感觉他能看透一切，但那双眼睛是慈祥的。

等李柚走出办公室，吴老师看着那张报名表，就把它放在带锁的抽屉里。笑了笑心想：小丫头是个聪明人啊，你看这时机把控的，这小地方选的，得了，现在下乡地点又少一个好地方了喽。

现在要是想好好做老师就要做个又聋又哑的人。

柚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就直接背着书包去了革委会，现在革委会的人也刚来上班不久，问了门口老大爷就直接找到了负责组织知识青年插队的办公室。

看到里面乱糟糟的就一个小年轻在收拾卫生，柚柚直接走过去：“你好，请问下乡的信息是在这里填写吗？”

正在打扫卫生的小伙听见一声软糯的声音，抬头就看到一个小脸红扑扑气息还不怎么平稳的穿着枣红色小袄的少女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着办公室里的他，当时的他觉得少女身后的晨曦都不如她耀眼。

李柚看这个人有点呆，加大声音问了一句：“请问同志这里是办理知青下乡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