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敝绨恶粟
第二天几人下工回来，抓紧时间洗漱换衣吃饭收拾，坐车去市里，事情蛮多的，但他们只有一下午的时间，所以就只能分开行动了。
大哥带着小弟去几个机械厂和废品收购站去找零件。
缺少什么东西李柠都已经记在本子上，包括能替代的东西都写上了。
好在他们的运气比较好，所需要的零件都已经在缝纫机修理厂找到了。
看时间还足够，李橙就让李柠带他去废品收购站。
橙橙在小时候跟着柚柚去了一趟废品收购站，翻到一本武侠小说后就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自那以后他经常去废品站去找书。
来到这里几天了，他还没去过这里的收购站，今天有时间说什么也要自家大哥陪着自己去看看。
李柠以前也是经常陪着弟弟妹妹去，他也会找些东西，做点小手工，那时候的他们基本上没有零花钱，只有过年的压岁钱或者打酱油剩的几分钱，根本就不够买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就去废品站自己找，那里就是他们兄妹的乐园，总能在那里发现一些神奇的东西。
在橙橙在书本区扒拉东西的时候，李柠就跑到废铜烂铁区淘宝了。
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一个挂钟，虽然边框什么的都坏了，但是里面的零件修修还能用，他又找了不少的铁器，他打算回去给柚柚做一个简单的十字弓弩。
自从给柚柚研究明白钢鞭后，他又找了一些冷兵器资料，其中就有弓弩。
前几天他们进山的时候他发现，柚柚对周围的山很熟悉，她平时肯定没少上山，钢鞭是近身武器，远程攻击又不容易被发现的，最简单的也就是弓弩了。
找了不少少东西，虽然都是破破烂烂的但对兄弟两人来说都是好东西。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赶紧去约定好的地点集合。
凌霄要先送樱樱回文工团，到了文工团住的地方，凌霄很有哥哥样的嘱咐道：“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就往大队里打电话，等忙完就回家。”
“好啦，我知道了，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怎么感觉比我大十来岁似的。”樱樱有点好笑的说。
凌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也松快了不少：“我比凌川早出生半个小时，他得喊我一辈子的哥，别说你这个比我小一岁的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的好二哥，我现在已经到地方了，你们的嘱咐我都会好好听的，你现在放心了吧，赶紧去邮局寄信吧，别等你到了人家都下班了。”樱樱向外推着凌霄。
凌霄被妹妹推着走了几步，就投降道：“行了行了别退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走啦。”
“走吧走吧”樱樱站在门口向他挥手。
等樱樱转身准备回宿舍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围着樱樱七嘴八舌的问道：“李樱同志，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咱们刚到这里你就不见了，大家都好担心你的。”
樱樱快被这个人烦死了，整天没事就拐弯抹角的打听自己的行踪，有那大病，但她不能不忍，谁让人家是文工团招生办主任儿子的对象呢。
樱樱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白雅同志劳您记挂，我妹妹在这里下乡，我去看看她，就在她那里住了几天。您还有疑问吗。”
白雅左边的一个女孩上前说：“李樱，你别不知好歹，白雅也是关心你，你何必这样说话。”
李樱懒得搭理她们：“行了行了，我谢谢你们的关心，你们这次做的很好，下次就别做了。”
突然白雅右边的女孩子夸张的说：“啊，你妹妹下乡了啊，你老家不是在南方吗，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下乡啊。”
樱樱有些不耐烦了：“在哪下乡都一样，都是支持国家建设，我先回宿舍了，你们有事就去忙吧。”
另一个女孩子像是不经心的问道：“刚才你妹妹也过来送你了吗，我们怎么没看到她。”
“对啊，刚才好像是一位男同志送你回来的，李樱同志，咱们可不能乱搞男女关系，这样可是犯错误的啊”
樱樱快被这一群蠢货给烦死了，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嘴里还说着那些关心的话，真的以为别人跟她们一样蠢啊。
樱樱有点冷淡的回道：“你们想多了，我不是那种不挑的人，会随随便便找个对象。
首先说明我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但是，如果我要找对象，不，我们家的孩子找对象最起码门当户对，在外貌和文化方面要匹配，工作能力也要旗鼓相当，人品也要经得起国家的考验。
这是最基本的条件，这些都达不到我是不会考虑的，所以以后你们不要再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我眼明心亮知道自己要什么。”
那个死白茶又开口了：“李樱同志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吗。”
樱樱也不走了，随便找个台阶坐下，抬头看向她，认真的问：“白雅同志，你说我哪里不对。”
白雅支支吾吾半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说：“你说的门当户对这是封建残余的老思想。”
樱樱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是说了这几个字，但是，我也只是用在我找对象的条件上，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现在是一个有工作的新时代女性，为国家的伟大复兴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这也算是实现了我人生的价值。
至于找对象家人只能说是附在价值。
这个附在价值有可能增加我的人生价值，但也有可能剥夺我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所以，我觉得我慎重选择我未来伴侣没有什么不对的。”
说完樱樱就起身离开了，刚走两步，就转身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人，语气有些嘲讽：“我刚才那些话也许你们听不懂，等你们多想想就明白了。
对了，你们看，这也是文化方面要匹配的原因了，要是我找一个像你们这样，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说着就施施然的回宿舍了，跟本没管那三个被气的面红耳赤的人。
一个躲在柱子后的高大的身影目睹了这一切。
柚柚则是带着凌川去纺织厂。
在设计部部长的办公室，柚柚拿出她准备好的稿子交给部长：“吴部长，这是我最近的画稿，您先看看。”
“小李同志的设计稿我们谁不知道，就没有不好的，你先放在这里，咱们先说说其他的。”
吴部长接过设计稿放在办公桌上，直接开口道：“前段时间你设计的图样有五个被外商选中了，这五个款式咱们是要出口到其他国家的，具体的订单量下周就能出来，这个月月底你就应该能拿到奖金了，到时候别忘记来取。”
柚柚站起来对着吴部长鞠了一躬：“谢谢领导的帮助，要不是有领导的赏识，我这些稿子也就是一堆没用的废纸。”
然后拿过凌川手里的草编袋子，放在吴部长的桌子上言辞诚恳地说道：“这是我在大队山上捡的蘑菇，量不多也就让您尝尝鲜。”
“哎呦，小李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收起来，这不能要。”
“吴部长你就收下吧，这些东西在乡下不稀罕，漫山遍野多的是。
这是我表哥，他也来咱们这里下乡了，平时我们没事就爱往山里跑，这不蘑菇都吃不完了嘛，就想着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行，那我就收下了，你这送的也忒多了，一会我也给厂长他们分点，也让他们都尝尝鲜。”吴部长笑呵呵的说。
柚柚看门口有人，特有眼色的说：“吴部长那你先忙着，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吴部长赶紧叫住柚柚：“小李同志，你设计的那一批布料前段时间已经投入生产了，刚开始做的时候有一些瑕疵，现在这批瑕疵品就在仓库里放着呢。
你也是咱们厂里的内部员工，以你的岗位待遇可以直接买一匹。
你要是需要就让小张陪你走一趟。
柚柚赶紧说道：“谢谢吴部长，那就麻烦张同志了。”
柚柚拿着吴部长开的条子，去会计那里领取了上次的设计费，这次的只能审核通过了，下回来再领。
拿了钱柚柚就跟着张秘书去了那个库房。柚柚站在门口，等着张秘书跟看门的大爷交涉，没一会就听到张秘书说：“李同志过来了吧。”
柚柚还在纳闷为什么库房能随便让人进，等她进来她就知道答案了，和着这里就是一个放置杂货的屋子。
陵川给看仓库的大爷递了一根烟，说了一声：“谢谢大爷”然后就进去了。
柚柚进来后没有直接去找那个瑕疵布，而是在附近扫视一圈，在一个最高处发现一小堆的毛呢面料，看来这也是一批瑕疵品了。
知道有毛呢面料，她也就放心了，以后想办法买一点，她想给自己做一个毛呢大衣。
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国外女郎穿的一件毛呢大衣，有点像斗篷的样子，挺好看的，她也想做一件，虽然她现在不知道什么场合穿比较合适，但是，她就想拥有。
柚柚走到那一堆瑕疵品跟前，随手翻了翻，发现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印花的时候没有排好版，有的重合了，有的间距过大，还有的是印花正反不一。
悠悠选了间距过大跟印反的这两种，凑够一匹布的量，柚柚又带着布去了财务部。
内部成员购买这种瑕疵品不仅便宜，还不要票，柚柚拿了那么多，才花了不到25。
已经走出厂子很远了三哥还说：“怨不得人人都想进场子，有铁饭碗不说，这种身为员工的各种隐形福利都不老少。
现在普通的一户人家想要攒一身衣服得要两三个月，像这内部员工，都可以成匹成匹的买，这世界的参差啊。”
柚柚直往前走，都不带看他一眼的说：“现在我们看到的东西，是咱们只能看到的东西，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过着锦衣玉食，也有人敝绨恶粟，我们只是这世间毫不起眼的一粒尘埃，我们能顾好我们自己，顾好家人就已经算是成功的了。”
“妹妹，敝绨恶粟什么意思，这是哪几个字，我咋没听说过。”凌川一本正经的请教到。
柚柚被他这么一搞也懒得装深沉了，摆烂到：“我随口胡诌的，没啥意思。”
“哦哦，对了，这些布你打算怎么用。”
凌川想到家里那一堆布，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见过哪家的布料能富裕到这种地步。
柚柚说：“留着啊，跟大队里的人换东西用。”
“咱们家不是什么都有吗？还需要换啥啊。”
柚柚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帮帮姥姥她们，体验一下生活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过日子。”
凌川一脸不可置信，走到柚柚前面，不服的说道：“我哪有没帮奶奶她们啦，你这么说我就是冤枉我。”
柚柚也很耐心的讲给他听：“你觉得今年冬天咱们会回去过冬吗？”
“咱们才下乡半年，应该回不去。”
“咱们几个不回去，那么姥姥他们会回去吗？”
“依照他们的性格，肯定不会留下咱们几个小的在这过年。”
“所以啊，今年很有可能咱们都留下来过冬，那你知道东北的冬天有多冷，又要持续多久，这些你都知道吗。”
“零下二三十度？”
“在三年前，这里最低达到了零下45度，这里的冬天十月末就开始了，但第二年的四月份才开始暖和起来。你说这冰天雪地的四五个月，咱们这么多人吃啥啊？”
“是啊，这样一算，咱们冬天岂不是天天萝卜白菜？”
“如果像你这种过日子的，有可能连萝卜白菜都吃不上。”
凌川被自家妹妹这么数落也不生气，而笑嘻嘻的说：“那阿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也能帮帮忙不是。”
柚柚依旧耐心的解释：“现在咱们家就已经开始准备做冬储菜了，你没发现咱们院子里经常会晒一些干菜？姥爷他们钓的鱼也都做成了风干鱼，平时大队里的人都是拿一些蘑菇青菜来换鱼，那些蘑菇跟青菜也都被姥姥她们做成干菜了，都在屋后面小库房里挂着呢。
等秋天茄子豆角土豆红薯这些都熟了，咱们家菜园子里都不够吃，到时候指不定要跟村里其他人换。
还有秋天山里的各种果子跟山货也都熟了，咱们一家人才能捡多少，指不定还要跟大队里人换。
在乡下，布料棉花铁器这些都是硬通货，一尺布恨不得能换一麻袋红薯，你说，咱们这么多布，能为咱们家换多少吃的东西。”
“换那么多咱们家也吃不完啊。”
“三哥，你是不是傻，今天二哥往家里寄的什么东西你忘了？
给首都和上海都寄点，咱们还要存一点，这都要不老少东西了。”
“对了，我听说在我们没来之前，你们还经常跟别人换柴火，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怕冬天柴火不够用，也不知道要存多少柴够用，就开始提前准备了。
我是没时间准备这些，我不能让爷爷跟姥爷他们劈柴吧，到时候再把腰给闪了，这问题就大了。
所以姥爷他们就想出来用鱼换柴火这个法子。
现在你们来了，就能把这些鱼省下来了。”
凌川听完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我保证冬天的时候，让咱们家的炕都是暖的，不会让你们挨冻的。”
“行，我相信你，咱们快点走吧，你看前面站着的是二哥吗。”柚柚赶紧打断他。
“可不是他吗。”说完就大声喊道：“哥！”
凌霄听到熟悉的声音，往声源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正准备跟那个二傻子拉开距离的小妹，顿时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