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贺峰被辞退

「姐，那天到底是谁救了我们？」莫小云瞪大眼睛再一次望向从围墙栏杆里钻进来的姐姐。

「是……唉，别问了，烦死啦。」

莫小琴也不管妹妹能否看到，瞪了她一眼。然后借着月光拍了拍蓝卡其布工作服上的灰尘，裕华服装厂火灾已经一周了，下了一场小雨，可还是能闻到一丝焦煳的味道。

「那天，我们怎么可能从五楼卫生间……一下子跑到芭蕉地里呢？」

借着月光，莫小云看到工厂窗子铁栏杆后面是一个个黑洞洞，原本浅黄色的外墙已经全部被熏黑，心有余悸的同时，莫小云的回忆似乎也愈发清晰了。

「记得那时……我在剪衣服上的线头啊！」莫小云低声对姐姐说。

工厂已经废弃了，除了大门门卫还在，看样子已经没有人了。

「姐，宿舍里会不会还有人啊？」莫小云扯了扯姐姐的衣服。

「昨天晚上我盯了半宿，没见到亮一盏灯，肯定没人。」莫小琴一边弓着身子沿着广场外围绿篱走，一边非常笃定地小声说。

「那我们的钱藏在宿舍，别人的会不会也有……」莫小云又问。

莫小琴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紧张就会说个不停。

两人来到工厂侧门，铝合金玻璃门已经被砸坏，用胶合板钉死了。这里原本是有一把铁锁的，现在换成了链子锁。

莫小琴从背包里取出扁口螺丝刀，用力地撬开几下，然后苦笑起来——木板是虚掩着的！

二人打着用白沙布包着的手电，一路走楼梯来到六楼，发现走廊墙壁上黑漆漆一片，地面上一片狼藉，各种未烧尽的破衣服、床单和门板、拖把都已经发霉。

「姐，我怕……莫小云紧紧抓住莫小琴的衣襟，身上在不断地颤抖。」

「别怕，这有啥怕的，夜里走山路你都不怕。」莫小琴用手摸了一下妹妹的脸，发现都是汗水。

「好啦，我们拿了钱就走！」莫小琴本想再翻翻其他宿舍的，看妹妹被吓成这个样子，心里改了主意。

二人很快找到自己房间，烧焦的门看样子应该是前几天被踹开过，门锁位置留着一道深深的斧劈痕迹。

「应该是救火时劈的！」莫小琴记得在工厂饭堂的电视里看过一个片段。

床铺上乱七八糟的，似乎已经被人翻过，角落上已经挂了一张小蜘蛛网，房间内原本白色的墙已经被烟熏得漆黑。

「找到了！」

莫小琴从钢管床的床板缝隙里翻出折叠成一条的两百元钱。

「是吗？那我们走吧！」莫小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急什么！」

莫小琴又爬到上铺，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从钢管里扯出一条细绳，里面是一小卷钱。

「啊！真有啊！」莫小云接过钱，忘记害怕。

「我再找找！」

莫小琴又找了一圈，手气不错，从一个破枕头里翻出一只袜子，里面也有一沓钱。

「哇！我们发财了。」莫小云激动地小声说。

二人倍受鼓舞，有了经验，又到其他房间翻找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莫小云的挎包里已经装满了花花绿绿各种面值的钞票。

「嘘！」莫小琴似乎听到有人上楼，急忙拉着妹妹躲在一个铁皮柜子后面。

「大只佬儿，你会不会是看花眼啦！」一个男的说。

「怎么可能！我眼睛好得很。」

「那会不会是有贼？」

「说不准，哩个世界么野人都有，没准嗨宾个寻刺激的！」

声音由远到近，一边说一边来到两人的门口。

「哐啷！」莫小云实在太紧张了，想靠墙歇一下，谁知道碰翻了一个瓶子。

「谁！」两道强光手电照了过来。

「咦！……这……是人还是鬼……！」

瘦子保安看向蹲在角落里满身黑色灰尘，脸脏兮兮的两名女孩，目瞪口呆。

「大哥！我好惨……」莫小琴灵机一动，伸出两只黑漆漆的手，一跳一跳地向前摸索着走。

「啊～大、大只佬……」瘦子保安手电晃个不停，扯着大个子保安的袖子抖得像筛糠。

「装神弄鬼！打死肋啊！」大只佬上前一步，向莫小琴抡起拐子棍砸了过去。

「啊～噗咚！」

莫小琴一见装神弄鬼失败，急忙躲闪，就在这时，只见大个子保安轰然倒地。

「啊～莫害我！」

小个子保安恐怖得一声大喊，跌跌撞撞地转身狂奔，噗咚噗咚……瞬间消逝在黑暗中。

「贺、贺大哥……是你吗？」莫小琴颤声问道。

「你个小丫头，胆子恁大呢！给你钱不够吗？」一名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骂道。

「呵呵呵，贺大哥，真的是你哎……！」莫小琴高兴得跳了起来。

「……」

这天中午，天气阴沉沉的，钟镇馗出差香江考察去了。钱嫒身体不舒服，叫了一个小姐妹去做SpA。

贺峰买了几本小说，一个人吃过饭，返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看书。

突然，手环上显示出新收到了信息，贺峰点击一看，原来是收魂大队的通知，要求自己马上回办公室。

于是清点手环，时空扭转，进入了收魂大队的办公室前厅。

贺峰一进入办公室，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儿。同事们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对自己都竭力地表现出与往常一样的态度。

这种感觉，贺峰太熟悉了，上一世每次被公司辞退都是这样！

「靠，看来自己似乎要倒霉了！」贺峰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贺峰看向小庚子，小庚子装作往常一样，还若无其事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后看向电脑，故作轻松地剥了一颗巧克力豆扔进嘴里。

「贺峰，你过来一下！」

邢海向贺峰招手，将其带入接待室，里面有两名胸前带着徽章的监察人员。

「贺峰是吧！」一名四十多岁的方脸中年男子严肃地向贺峰问道。

「我是，您是……」

「我是监察处的王涛，这样，您先交出手环和收魂袋，还有三界刀！」

「为什么！」贺峰用手摸向腰间，却被邢海用手按住了。

「小峰，交出来吧！」邢海无奈地说。

「好吧！」贺峰从腰间将三样东西放到桌面，推了过去。

「还有没有吉米给你的其他东西？」另外一名女监察员——体格魁梧得像个狗熊，说话声音却是极温柔——好像台湾女星凌志玲。

「没有了啊！」

贺峰苦笑着一摊手，心想——不正规的东西我早就藏好了，来收魂大队还能傻傻地带在身上吗？

「好吧！你在这里写一下与吉米的交往的每一个详细过程，一会儿我们再过来。」

王涛用食指敲击了一下桌面，随后三人走出了办公室，把门反锁上。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贺峰心里七上八下地慌了起来。

「难道是吉米的账户被发现了？」

不太可能啊！自己平时做得很隐蔽的，转账基本是通过电话银行和网络银行，而且最少都要转上几次，最后才取钱——每次取钱数目都不大的。

「还是按照上次说的写材料吧！反正有这个项链护体，有情况就逃，这东西也能抵挡上一阵子！」

贺峰说完，用手摸了摸自己衣服里的项链吊坠，心里踏实了许多。

半个小时后，邢海和两名监察进来了。

「贺峰，嗯……你当初入职的时候，手续有些问题，缺一些材料，而且也没经过培训。咳咳……因此队里决定对你免职处理，不过考虑到你也为队里做了一些事儿，嗯……给你六万元的补偿，你在这里签字吧！」邢海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躲闪闪。

「保密协议……如有违反，需承担严重后果……」

贺峰看了几眼，心情愈发沉重。

「贺峰，你的事情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邢队长替你说了很多好话。不过呢……同事们对你意见却很大，你的群众基础太差啦！」

「不会吧！平时我都对他们挺尊敬的，吃吃喝喝～处得很愉快啊！」贺峰讪笑着说。

「你还年轻，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这都是反映你的材料！」

王涛从档案袋内抽出一沓材料——只露出签名的那一部分，在贺峰眼前晃了一下。

贺峰只看见第一张是小庚子的签名，正要用手去抓，王涛却收回了材料。

「……」

半小时后，贺峰用塑料袋拎着自己的物品，走出了收魂大队的隐藏式大门，把那些只有鬼魂才能用得到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内，步行向宿舍走了回去。

小庚子和彭大仙都没送贺峰。

当天晚上，彭大仙的肉身来找贺峰，二人一起去吃烧烤。

「嗯……小贺，你钱够吗？以后想做点啥？」彭大仙喝了一大口啤酒，瓮声瓮气地问。

「不知道啊！先看看再说吧！」

贺峰吃了一口肉串，和彭大仙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是五十万，你先拿着用！」

彭大仙掀开黑色大褂，从腰间肉缝里取出一个折叠的信封，塞进贺峰口袋里。

「谢谢你啊！老彭，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你。」贺峰眼睛湿润了，有些伤感地说。

「哎……别这么说，人生风风雨雨的～」彭大仙又举杯与贺峰碰了一杯。

「后来，嗯……还有没有被辞退的同事？」贺峰看向彭大仙，讪讪地问道。

「还有两个，不过都是冥府身份的。」

「那小庚子呢？」贺峰问道。

「他没事儿啊！现在给邢海做助理，不错的哦！」彭大仙看向贺峰的目光躲躲闪闪。

「哎……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我想不明白，我自认平时和邢队长相处得挺好的。」贺峰感慨地说完，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和我一样，太单纯了，你看小庚子，一样是刚转正，他就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也转正了的啊，不知道为啥，就是没有手续给我！」

贺峰回忆了一下，小庚子有次是问过自己——那天他拿着打印出来的转正申请表请吉米签名，而贺峰则是通过手环填写的。

「是不是吉米骗你啊！转正申请以后，都是要手签的！」

「是吗？」贺峰瞪大了眼睛。

「我那时候是啊！」彭大仙用纸巾擦了擦嘴，非常笃定地点点头。

「……」

两人一顿狂吃海喝，很快三箱啤酒就喝光了。

「不要了！」贺峰感觉肚子发胀，已经去了两趟厕所。

「行，今天……也挺晚的了，那我们走吧！」彭大仙要去买单，被贺峰拦住了，快走几步把账结了。

「贺峰，我和你说，邢队长对我说，他本来想留你的，哎……」

彭大仙上了大切诺基吉普，落下车窗，对贺峰喊了半截话，打了个饱嗝，摆摆手，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晚上冲完凉，贺峰在床上接到了小庚子的电话。

「哎呀，老贺……真不好意思，本来呢，我想去看看你的，结果被邢队长缠住了，让我帮他统计数据，你看……一直忙到现在。」

「哎……没事儿的，以后我就空闲了，有的是时间，就是不知道你啥时候有空。」

「我随时都有空，嘿嘿……这样……邢队长又叫我了，回头我再打给你。」

小庚子说完，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呵呵呵！想不到啊，这小庚子和自己是一个福利院长大的，靠！却也是为了自保与自己划清了界限，至于嘛，我晕！」

贺峰挂断电话，愤愤不平地在心里对小庚子腹诽着。

贺峰踩着椅子，悄悄地上了天花板，从里面取出一块砖头——那是贺峰特意找人做的伪装盒子，里面藏着吉米送给自己的破解版手环。

启动手环实验了一下，贺峰发现，除了不能上网和对话、短信功能以外，有些功能还是能用的——例如瞬移。

「唉～这出租屋——在原来的手环轨迹中也能查到，还是换一个位置吧！」

贺峰草草地收拾东西后，打车离开了冼村，来到了城市另一端的城中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幸亏这是一九九五年，电脑还未普及，也没联网，也没有天网系统；否则，找一个人，可不要太容易哦！」

贺峰简单地洗漱一下，用手机给钟镇馗发短信，说自己报了一个写作培训班，要请一周假，很快就收到了钟镇馗的回信。

「好好学，钱不够和我说。」

贺峰看了，心里暖暖的，抱着手机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