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酒中套话

姜雨嫣关心道，“哥，你这脚还伤着呢，能喝酒么？”

“不仅可以喝，而且这酒还能强身健体。”胡雪将胡川家角落里的那个落有灰尘的酒坛抱来，往桌上一放，“十二寨各有特色，而这个就是我们梅花寨特有的寒香雪。”

“川子哥，这酒今天能喝么？”胡雪并没有急着将酒坛启封，而是双臂压在酒坛上看着胡川。

“喝吧，小雪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再这样下去。

生死有命，个人际遇罢了。我们这些做过虫篓的人更不该如此。”讲完后的胡川看起来多了丝豁达。

随后将酒坛启封，满上海碗。

“胡川哥，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姜雨嫣将面前空荡荡的海碗往前一推，“我哥这个病患都能喝，我咋没有？”

胡川发出憨厚的笑声，“是我的错，我还以为你和那些富家小姐一样要喝鲜榨果汁呢。”

众人举碗碰撞，纷纷饮酒入喉。

酒液呈现淡粉色，入口微甜，带着丝凉意，入喉之后便会转为温热，口中回甘又转微酸，待这口酒完全流入胃中，温热一瞬转至滚烫。

犹如冬天在雪地中一直搓着雪球，最后手不仅不冷，反而异常滚烫。

这时候口中的酸涩也变成了甘苦，是草药混合梅花的味道。

“这可真是好酒。”鱼幼安品完后就用灵力将酒力化解，但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就是将一些酒气催到面盘上，营造出一种微醺的脸红状。

姜雨嫣有样学样，两边脸颊变得粉粉的。

一看就是那种不胜酒力的模样。

胡雪回道，“要我说仙酒也不过如此，这可是小雅妹妹分三年采的的寒冬雪梅酿的。

第一年的用点燃的药草熏烤，第二年的用雪水浸泡阴干，第三年就用刚采下梅花酿酒。

等有酒香后就将前两年处理好的梅花一同放入，存储在泉水中自然发酵一年。”

如此繁琐的工序才酿成的寒香雪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仙酿，鱼幼安敬二人一碗，“这次多亏了胡川哥和胡雪姐了，我先干为敬。”

随后一口饮尽。

“好酒量。”胡川也是懂礼的人，跟着鱼幼安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可慢点喝，就这一坛。”胡雪笑着与姜雨嫣碰碗，“楚楚妹妹不用学这些糙汉子，这寒香雪后劲大，等下由他们好受的，咱们慢慢喝。”

“好。”姜雨嫣轻抿一口，随即就收到了鱼幼安的眼神。

于是笑眯眯地看向胡雪，轻声细语地问道，“胡雪姐，你说的这个小雅是不是就是胡川哥的妹妹？她酿酒的技术这么好，我爷爷也爱喝酒，是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我想偷偷师。”

不得不说，姜雨嫣略带俏皮的动作确实会让人松下戒备，尤其是在这酒桌上。

姜雨嫣又往胡雪这边靠了靠，抓起一把花生放在两人中间，“胡雪姐，吃花生。”

胡雪剥了两颗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那你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不过姐姐我也会酿酒，虽然没有小雅那么肯钻研，但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鱼幼安一边和胡川对着酒，一边竖耳倾听胡雪那边的交谈，她这样会显然是想将关于小雅的话题跳过，而且在回复前嚼的那两颗花生米的空当往胡川这边看了三次。

看起来，突破口还是在胡川这边。

若是他真心豁达，应该不难套话，鱼幼安心里想着，与胡川又是一碗酒下喉。他有灵力解酒，胡川只有酒量。

可两杯入肚，他就像个没事人，夹菜的手比鱼幼安还要稳。

这样下去可不行，别到时候酒喝完了都没有进展。

鱼幼安决定再催半碗就开始引话题。

“楚江兄弟，别光喝酒，吃菜啊。都是寨子里的特产，滋阴补阳，对身体好。”说罢，胡雪将那碟蝉蛹端到鱼幼安身前。

鱼幼安嘴角抽搐，说实话，这桌菜可能没一样在鱼幼安的食谱中，呵呵一笑，“胡川哥，你吃。正好听说你是第一天入职，还要早起巡逻，这得好好补补。”

边说边动，不留痕迹地将这些虫子草根挪远了位置。

胡川喝酒的劲还挺大，第三碗鱼幼安没有刻意引，他就自己一人喝完了，鱼幼安急忙给他续上。

胡川的脸开始变得有些红润，包括胡雪也一样。

胡雪靠在椅背上，盯着姜雨嫣，“你和小雅还有点像，都是一样的乖巧可爱。”

这根杆子来得及时，姜雨嫣连忙问道，“小雪姐，我对你口中的小雅姐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很久很久，或许。”胡雪看向胡川。

“小雅不会回来了，这是她的机缘。”没想到沉默良久的胡川竟然肯松口。

鱼幼安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于是借着酒碗问道：“胡川哥，什么机缘让人不能与家人相聚啊。那一定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机缘，就该让小雅姐回来，有什么事比家人还重要。你说对吧。”

胡川摇头，“我们与你们不同，虽然同处华夏大地，但我们是苗疆血脉，你一开始不就问了苗疆蛊术这件事么？”

“是啊，莫非胡川哥你会用传说中的蛊术？”鱼幼安一脸吃惊的模样，“这可了不得，胡川哥，快给我长长见识。”他甚至都跳着脚站起身来想将座位挪开一点，好给胡川空间展示。

胡川一把抓住椅子把，“楚江兄弟，你这伤还没好别太闹腾。我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好奇，既然喝了我妹妹的酒，那就告诉你们吧。”

鱼幼安眼睛一亮，哦豁，得来全不费工夫，“洗耳恭听。”

“可不是每一位苗疆人都会蛊术，至少在折花十二寨中，能够修习蛊术的只有碟冢里的百花姥姥以及十二寨的天定圣女。她们权力最高但不问寨中俗事。

再往下就是各寨的长老、各寨护卫队以及虫篓，也就是替碟冢筛选蛊虫幼虫的平民。”

“所以小雅姐是当选了圣女？这不是一件好事么？”鱼幼安一连两问，他不是很能够理解胡川莫名低落的情绪，“除非成为圣女之后会面临诸多危险，祸福难料。”

胡川喝着闷酒，欲言又止。

鱼幼安又将目光转向胡雪。

“你胡川哥就是这样的人，善良至极，就连筛选蛊虫都要为那些被淘汰的幼虫伤心几个小时。”胡雪眼眸迷离，显然是酒气上了头。

随后继续说道，“你也不用采了，既然川子哥开了这个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你们明早就走，不过你们要记住，今晚的话听过也就过去了，离开牛首山后就不要再想这些事。”

鱼幼安与姜雨嫣郑重地点头，“小雪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我们的脑袋就和这酒坛一样，酒喝完，脑袋就清空。”

“好。”

“还记得你胡川哥说过的生死有命，个人际遇么？”胡雪问道，见鱼幼安他们都表示记得后压了一口酒在喉咙，“尤其是我们这些做过蛊篓的人更清楚这句话。”

“蛊虫的诞生就必定伴随着其他虫蛊的死亡。蝶冢选中的圣女也是这般，虽然据寨中老人讲述，百年前的十二寨并未有过这样的规定，但自从圣女出身的胡百花成为百花姥姥后，蝶冢就多了一个新蛊，也多了一个天命。

那就是圣女的选召必定伴随着火神娶亲，有道是圣女进蝶冢，新娘入神庙，一阴一阳，花神合合，蝶脉不折。”

火神？神庙？

鱼幼安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字眼，在牛首山地界出现的火神字眼除了祝融庙之外别无他物。

“那让我猜猜，这个蝶冢的新蛊是不是与火有关？”

“不错。”但二人都没有太吃惊。

这让鱼幼安感觉他们好像知道自己别有所图一样，于是自我夸赞道，“怎么样？楚楚，你个就是这样聪明。”

“对对对，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对吧。”

“不过这个蛊并没有完全炼成，正因如此，这百年来不断有新的圣女进入蝶冢，算上小雅，共计三十六位。

比旧时折花十二寨出过的所有圣女加起来都要多。”

“那也就是说火神一共迎娶了寨中的三十六位姑娘？而她们的结局都是死亡？”

既然是生死有命、个人际遇的话，那成为圣女定不会死亡，属于他们那句歌谣中一阴一阳的阳，那剩下的阴便只有作为新娘的姑娘们承担。

如果说是火神祝融庙，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阳者先，七日阴者往，所以目前只是三十五，第三十六位新娘将在明晚子时出嫁。”

胡雪与胡川都一口饮尽碗中的酒，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掷。

“梅花寨已经出过五位新娘了，第五位就是天龙哥的姐姐，胡天凤。”突然，门外飞进一把砍刀。

“胡川，是谁让你和外人讲这些事情的？”胡天龙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拔出嵌入桌子的砍刀，刀背向着胡川，“是不是觉得你妹妹当上了圣女，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不把寨中的规矩当规矩了？”

随后砍刀右移，刀刃向着鱼幼安，胡天龙低沉的声音充斥着威胁，“我没有将你兄妹二人赶出去是因为我这里还有一丝我姐教导的善良，但并不意味着我接纳了你。”

刀尖向右划去，那边是姜雨嫣的位置，鱼幼安赶忙起身挡在她的身前。

胡天龙看了一眼，砍刀重新收回，“你们的事我已经汇报给了长老，明早巡逻的时候我会把你们带离这里。

至于你，明天的巡逻不必参加了。”

胡天龙走到门口，见胡雪没有起身的意思，转头凝视，“你也不想参加了？”说完就走，胡雪也只能认命，“队长，我现在就回家。”

“该讲的不该讲的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自己思考，明早出了寨就不要再想了这件事了，我先走了。”

胡雪一走，这边就职剩下鱼幼安、姜雨嫣与胡川三人。

“抱歉。”鱼幼安有些愧疚。

“继续喝酒吧，寒香雪已经开封，不喝掉就浪费了。”坛中最后的酒刚好够三人平分，一人一碗七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