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师妾（1）
“铛铛铛！”
熟悉的铜锣声率先炸醒导演组。
总导演差点从躺椅上摔下，但半搭着的眼镜就没那么幸运，往地上一掉，裂出蛛网纹。“小刘，去帮我配一个同样的，半天假加五百补贴，眼镜另报。”
其他工作人员投来羡慕的目光，恨不能穿进小刘的身体里。
“导演大气。”
林老吆喝着：“各位小朋友们该起床了，午休超过一个小时会更笨的，让我们提前预防老年痴呆。”
“林老，还好我醒得早，不然就要像早上那样，还以为是地震了呢。”琼蕊从二楼的窗户探出脑袋，与林老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再一眨眼，手里突然多出个铜拨，不用看就知是谁给的，两人一前一后，节奏猛烈。
不出几息，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妈，你干嘛呢。”
“陈阿姨，林老，你们可真的是炸惊雷组合啊。”
但唯独鱼幼安与顾琼羽的那个房间没有声响。
此时，鱼幼安正受困于幻梦中。
但顾琼羽不知，反正下午的操练鱼幼安也不用参加，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至于笨不笨这一说，反正他聪明就行，笨一点也好拐走。
他下楼的时候还顺带把杨月盈薅了下去，这丫头能闹，别等会儿给小鱼吵醒。
杨月盈欲哭无泪，这病还没装呢，就破了功。只得乖乖就范，安静如鸡地跟随众人排排站，有气无力地学着林老的健康操。
那没有精气神的样子必然成了林老的重点关注对象。
而在无人打扰的二楼，鱼幼安的房内，瓷砖贴的墙裙已经开始返潮渗水。这也预示着第五场雨即将来临。
“这是哪里？”鱼幼安站在一片薄雾弥漫的空间里，睡眼惺忪，一切都很模糊，“莫非又是上次的那个梦？”
寻顾四周，摸索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半棵那日梦境中的桂树，也不见水潭与潭边的一双人影。
又寻了一圈，空旷如野，没有半点景色，哪怕让楚蛾子再飞来一次也好，可人家远在长安，道法再高，也不是乾坤挪移的神仙，更不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鱼幼安心烦意乱，不过抬手就能看到那日楚潇丢给他的束带，倒也有些心安。这感觉还挺奇妙，是鱼幼安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过的，陌生又欣喜。
让他都捉摸不透自己。
与那好像有灵性的束带玩耍片刻，鱼幼安才想起下午有操练的事情，又在梦境，便想强迫自己醒来。
可是他越是如此，就越发动弹不得，最后梦境里的身子被完全束缚。
这是怎么回事？鱼幼安惊恐万分，好像让他遇上了传说中的鬼压床。
但若是他能睁眼瞧瞧，定会为眼前的一幕所吃惊。
那正是他先前朝思暮想的华夏图腾，一黑一白，虽淡若气象，但有鳞光流转，能够依稀看出细长的的龙身，并有四爪。
双龙绕鱼，龙首临面。
一缕缕月华灵气被黑白二龙纳入口中。
龙息之大，鱼幼安现在的身子骨哪里吃得消这样的消耗，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鱼幼安的手指用力地颤抖着，想要靠自身气力挣脱梦境，但没有任何成效，反倒是要没了气息。
龙首相视，似乎是在讨论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够节制？或者说是吸过头了。
在楼下练操的杨月盈原本就有些浑浑噩噩，加之湿润的空气与蒸腾的温度碰撞，装病不成反倒要真病了。
突然，她鼻子一缩，嗅到了极为讨厌的味道，没错，正是水龙一脉的气味。
五感全开，那气息就是从楼上传来的。“不好。”
“什么不好？”陈易问道。
“该死！”
“啊？”陈易茫然不知所措。
杨月盈此刻哪还关注这些话，一个箭步直往屋子里窜。
踏入楼梯转角的一刻，杨月盈的样貌全然变化，法身半显。
眼尾晕日，眉尾飞扬红羽纹，两簇柔软的白羽从鬓角攀升蔓延，两眼印出火莲。“该死的死泥鳅，我都没吸到的月华灵气，你们也配？”
“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看我不把你们的龙胆给掏出来。”
“月盈丫头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小易，刚才发生了什么？”琼蕊看着杨月盈离开的背影，有她当年群架的风采。
可这里能有什么群架打？莫非是情感问题？
这可不行，如此对自己胃口的儿媳妇儿可不能被别的猪崽子抢走。
琼蕊是行动派，瞅了自己儿子一眼，不开窍的玩意儿，还得老娘自己上。“林老，我上去喝口水，你帮我看着这臭小子，有好的身体才能有幸福的生活。”
“好。”
琼蕊刚踏进屋子，屋里屋外，两声惊雷。
“要下雨了？”
“真地震了？”
屋外屋内，林老与琼蕊齐齐开口。“盈盈，上面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是场雷雨。”
陈易将胳膊撑在顾琼羽的肩上，对着步步逼近的雷云感慨万分，“这天气比女人还善变，一层接一层，一波更比一波猛，孟姜女都不曾哭出这样的气势。”
楼上，杨月盈一脚踹开房门，黑白二龙弓身对峙，两颗硕大的龙头完全暴露在空中。
“哪来的小火鸟？”白龙问道。
黑龙附和，“这味道真难闻。”
杨月盈一把凤火丢出，墙壁上的水汽被蒸腾灼尽，“我呸，两条臭泥鳅，敢动姑奶奶的口粮，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打。”杨月盈以凤火凝成长鞭，与黑白两条蛟龙的身子缠斗在一起。每碰撞一次，就会散出一团蒸汽。
几个回合下来，杨月盈越战越累，尤其是她从两条蛟龙身上打下的水汽，就像全部黏附在她的身上一样，凤火摇曳欲灭，五感负重。
黑龙的声音在杨月盈耳边响起：“小丫头，念你火凤血脉，我们不和你计较。”
随后白龙吐气，“但也别把自己的凤火看得太重，虽然玄黄星灵气越来越稀薄，但即便如此，亦有许多大能并未舍弃祖星，而是长眠于山林湖海，等待那道被天道遮掩的一线生机。”
屋外又是两道惊雷。
“主上在催了，快些回去。”黑白二龙冲出窗外，亦将屋里的水汽裹挟而走。
杨月盈脱离了水汽的附着，身子骨一虚，整个人瘫软在床边，灵气吸不到就算了，小鱼哥也没保护好。撑着最后还有点力气，输了一丝灵力给鱼幼安。
让其面色看上去缓和一些。
梦境中的鱼幼安平稳地呼吸着，整个人都悬浮在空中，阖眸不展，从心脏处闪出一道银光，光芒发散，又形成一条条交错纵横的脉络遍布鱼幼安全身。
“小鱼儿，醒醒，快醒醒。”
“安安，醒来啊，可不能这样睡下去。”
“小鱼哥，小鱼哥。”
梦境中的鱼幼安眼皮微动，蝶翅般的睫毛亦在轻轻抖动，慢慢地，展开一条缝，眼角划过一滴泪。
睁眼的那一瞬，银光合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怎么回事，大家都围在我的身边。”鱼幼安醒了，半眯着眼慵懒地询问众人。
琼蕊第一个抢好位置，坐在床边，抓住鱼幼安的手，轻轻的拍着：“安安，你刚才那样子可吓坏了我们，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入了梦魇”
“晚上的饭菜你就不用管了，阿姨来做，再给你炖个安神汤，行了行了，大家都下去吧，让安安静一静，你们一大群人站在这里，空气都不流通了。”
“杨月盈呢？”陈易见鱼幼安没事，便想到了方才杨月盈也上来了，但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女孩的事情你少管啊，臭小子。”琼蕊拧着陈易的耳朵，说罢就将他拽了下去，“快去给我找找这些药材，我上午的时候刚好问到过，村头的李阿伯就开了药铺，快去快回。”
房间里的人很快散开，除了顾琼羽。
“小鱼儿，你真的没事了？”
面对顾琼羽的关心，鱼幼安又像回到了年幼生病的时候，鱼幼安身子骨弱，每年都会大病一场，都是靠院长奶奶的土方以及顾琼羽的照顾才能好好活下。
顾琼羽替他擦去了额间缜密的细汗，又倒来一杯温水。
“你好好休息，今天下午没什么拍摄内容，不过傍晚的时候可能要去林子里，节目组说有惊喜，你要是不舒服别勉强。”
“既然是惊喜，那我肯定要去。”鱼幼安嘴犟道。作为小财迷，小钱钱和白嫖的都是最棒的。
“你啊你，真是改不了了。”顾琼羽宠溺地用手指戳了下鱼幼安的脑袋。
“行吧，你再休息会儿，有事就喊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上下打量着残存的房门，“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搞的。”
“可能是听到我的声响才破门而入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房间的门有点问题，时不时地就会卡住。”
“应该是的。”
“先让林老看看能不能修，估计要被扣钱了。”顾琼羽抓着木门轻轻地拉扯，上面的连接处已经有些断裂，只要稍加用力便会彻底分离。
“这丫头人呢？”鱼幼安也没发现杨月盈，在顾琼羽下楼后小声呼喊道，“二凤。”
“小鱼哥，我在这儿呢！”
这时，从鱼幼安的毯子下钻出一只通体雪白却顶着火红脑袋，踩着一双细长黑足，且拥有同样细长脖颈的鸡仔。
这正是杨月盈的妖身，鸾羽火鹮。
鱼幼安傻眼，这就是鸾羽火鹮？怎么一副鸡崽子的模样？不对，怎么突然变回妖身了？赶忙将其捧在手心问道：“你的人身呢？”
只见小鸡崽子叹了一口气，一屁股蹲坐在鱼幼安的掌心，“别提了，糗大发了，对了，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对。”
“好像没有，甚至感觉有些神清气爽。”
听到这句，杨月盈直接四仰八叉，“合着老娘白忙活了，甚至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能变回人形么？”
“欸。”又是一口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