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众星熠熠
m先生没有反抗,他被迫来到这里,为自己理想的死敌站场,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来之后,不过求一个肉体的消亡。
他的落幕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万磁王曾经的左膀右臂再度折损了一个,还被绑在轮椅的链接线路上的查尔斯·弗拉西斯·泽维尔则被晾在那里,他虽然在那里,飘在天上,被所有人参观,他所在的位置却已经不再是人间。
他周围尽是紫色的光芒,淡紫色的,白色的闪电是精神的壁垒,那是恶魔十来年如一日的折磨..这个七十岁的老人默默承受着,连逄丹都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崩溃,如果他救出来的是恶魔放出的特洛伊木马,一块行将爆炸的武器,他又需要救人再杀人。
“泽维尔先生,我该怎么看待如今的你呢?恶魔与我对赌的轮盘?还是已经被埋下的陷阱?”
男孩喃喃自语,并阻止了急性子的金刚狼上前查探。
“没有人知道这个明显不过的奶酪是不是被老鼠光顾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曾经被鼠王占有过,那么贪婪的东西如果没有完全占有他,是否又是出于更大的谋算?”
“你只是把问题想复杂了!”哪怕面对面的是神,明知对方的身份,罗根的话依然很冲,他生来带有叛逆的因子,并在不断的畸形成长中鞭辟入里,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样的金刚狼..哪怕将这个人还原成1837年殖民地时期的幼童詹姆斯·豪利特,现在的罗根也还会是类似的性格。
见识和经历永久地改变着一个人,长期的磨难造就坚韧的同时也打造了固执,他不会轻易屈从于别人,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
因此罗根说:“他还是我们的查尔斯教授,毫无疑问。孩子们的朋友,无论认同或者不认同他的人都能与之共事..他的魅力就是在世基督...不好意思,在变种人群体里,在我们看来,就是这样。”
“他有洗脑的能力,心灵控制很可怕!”智力和见识永远停留在十五六岁时候的琼斯不出意外的插\/口...引得罗根怒目而视,看起来火焰星真的是缺失了少女到成熟女性的生长周期,也怪他,怪他们,90-91年是所有人都料不到的两年,不仅有苏联解体有冷战结束,还有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变种人辉煌的落幕。
他对于这个后辈有愧疚,对方年轻时候很优秀,结果...任谁在迈向成熟的阶段如逃犯一般生活着,也难免对曾经的领袖人物心生怨怼。
眼前的x教授也并非慈眉善目的长者,在他脸上这些年延伸出来的细密纹路中丝毫不见半点人生导师的光辉,如果脸宽一点额头大一点,也许这个同样诞生于纽约地神童天才可以和本地人菲斯克相比较,年轻时候...在20岁博士毕业之前,曾经的查尔斯完全算不上爱好和平主义者..甚至这位出生于1932年的老人幼年时期就经历过战争的洗礼。
他是狂热分子,迷恋美队,甚至对于红骷髅心生向往过一段时间。男孩静静地通过地球图书馆浏览这个人的过去,如果一颗星球的记忆没有被篡改,那么儿时甚至少年时期的本宇宙的查尔斯算是准战争贩子,他平时的读物、拿在手边的居然是杜鲁门窃听政府时期禁止的《我的奋斗》。
是什么改变了他呢?是1952年毕业后关于在东亚的联合国入侵战争的一场商讨?还是上台后的艾森豪威尔邀请他这个仅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进入内阁作为最年轻的副部长让他拓宽了见识?
没有人知道,地球图书馆不可能记载一个人心态的转变,唯有从字里行间捉摸信息。可当时查尔斯的力量已经觉醒了,还认识了年轻时候的艾瑞克,热恋着同样年轻的军方要员的女儿艾米莉亚...一切都随着将军总统的下台而结束,新上台的花花公子是玩政治的流氓,查尔斯的人生大起大落着。
他失去了所有权势,赋闲在家,而令他伤感的是:舔着脸的老友、出自寒门的艾瑞克似乎更善于逢迎,1961年,是一进一退的时刻,艾米莉亚的父亲被派往古巴,执行糟糕的战争活动。
他们几乎断绝了音讯,在1961-1962年,善于聆听“世界的声音”的查尔斯听到那个花花公子更多的风流韵事,还有他掌握下内阁的频频动作,艾瑞克也作为总统的护卫团一员,经常在版边留下深灰色的剪影。
噩耗是1962-1963年连续传来的,艾米莉亚的父亲被秘密处决了,一个中将的被审判理当是大事。不过,就如塑料袋被发明以后所有用途一样,政治光辉正义的一面永远是不公开透明的,在x教授弥留的记忆里,男孩隐约看到他似乎亲眼目睹了一场场暗杀。
直到62年的最后一天,艾米莉亚心如死灰地被授予少校军衔,再被编为一个仅仅十人小队的队长,深入拉美,破坏那些“革命的摇篮”。
那一天,查尔斯和艾瑞克都去为共同的恋人送别,查尔斯认为艾米莉亚是代表沉迷之爱的紫藤花,是干涸的精神里最后的情迷之所,而艾瑞克却煞风景地说,艾米莉亚的气质简直就是玛格丽特笔下的斯嘉丽,混乱年代的乱世佳人。
这惹得当时的查尔斯怒目而视,这简直算得上是恶毒的诅咒,哪有将现实活生生的人、你所喜爱的对象比喻为悲情小说中的女主角的?更何况这还是背叛了他们,投入花花公子内阁怀抱的艾瑞克所说的,如果不是当时的查尔斯还没有将能力开发出更多战斗用途,他简直想动手对同龄人艾瑞克脸上来一拳。
男孩从地球的记忆里翻出这张留存在光阴里,颇具时代背景的相片。那不是任何一台相机能够录下的人物影子,三个行将迈入中年的年轻人站在旧金山的海港,艾米莉亚要从中间出发,从墨西哥转乘掩人耳目的商船,经过尼加拉瓜、去往巴拿马和某人接头,在伺机在拉美某个暴动的地区行动。
而查尔斯和艾瑞克站在长堤上为她送别,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西海岸早已进入崛起阶段,艾米莉亚一身便宜军服,背对着记录他们的镜头,穿着皮夹克打扮得如同猫王一般戴着墨镜的是艾瑞克,土里土气却保证了低调奢华气质的正是查尔斯,他穿着车间人员的工作服——这当然是掩人耳目,他算是当时内阁的眼中钉,甚至被迫戴上了宽檐帽,在隆冬季节围着厚围巾。
不过那份气质一看就不是个普工,至少得是一名化妆进入工厂日常打扮后的高级行动处处长...当时距离教育副部长的卸任可只有一年多呢,查尔斯那份年少有为的冒尖气质怎么也改不掉。
“这是什么?”破坏气氛的金刚狼没有去动几米外的x教授,被男孩制止行动以后,被旋风托在天上抓耳挠腮的狼獾极为无聊,看到了什么,都要凑上来闻闻。
那是地球记忆所留下的照片,每个有生命存在的星球都有如此类似的时间记忆功能,这里并不特殊。
“曾经的回忆,本人记得的,印象深刻的,在精神里留下烙印的,都会以某种形式留存下来。”这不是男孩随口的回答,而是记忆里查尔斯拟态的声音,当初,1962年12月29日发生的事情让他记忆尤深,场景和画面才会如此完满地保留下来,在这位变种人教授的生命里定格。
“往往对于经历的世变的人而言,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欢聚一堂的曾经,而是只有自己才感同身受的遗憾。”这句话才是身为恩主的男孩说的,他从罗根手上夺回树叶一样的照片,塞回某人记忆深处。
那张“照片”是不可保存的,世上没有实体的存根..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出乎意料,1963年的刺杀总统事件是这两个中年人第一次正式分道扬镳...虽然就像这个国家的政治一样,往后的日子里,这两个人分分合合还有许多次,面对强敌的时候,他们合作..除了最后,家人死绝以后变得不可理喻的万磁王。
其他的时候,他们其实什么都可以谈。最早在哈佛认识的时候,更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1963年,艾瑞克是总统的保镖之一,两个年轻人分别选择了蠢驴与笨重的象..可正是因为有艾瑞克,花花公子总统才会死于一颗原本射偏了的子弹。
那颗子弹窜入敞篷车内,灌入后脑,彻底终结了金融家族的一代政治生涯,往后,在七八十年代,又送走了第二位、第三位...查尔斯尤其厌恶政治上恐怖主义的行动,他气得从东海岸启程,去汽车城底特律访问他的老朋友,那是1977年,他们都不再年轻,都是行将步入中老年的群体的日子了。
可艾瑞克活得很年轻,他有了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女儿,还有一个隐性特征的变种人妻子...他们流连与希腊的大理石雕刻,在马其顿歇脚,绕开后铁托时代的南斯拉夫,在阿尔巴尼亚短暂逗留,这一对中年夫妇简直在做年轻人的环球旅行。
而查尔斯却感觉自己老了,连艾瑞莉娅都已经荣光不再...是的,彼时他们所关爱的同龄人还有即将开班的学校也都有了第一批学生,可当时的查尔斯却觉得自己远远没有老友那般年轻的心态,近乎无尽的闲情逸致。
谁会在中年的时候学着年轻人去度蜜月呢?如果换上不解风情的寡义薄情的男女,必要在言语上夺占对方便宜,还要贬斥对方为“长不大的孩子、烧不熟的锅底料”等等更难听下流的词汇。
可艾瑞克不惧世俗眼光的做法就值得查尔斯学习了,半辈子以来,终极宇宙的x教授依旧未婚。他是变种人,在1973年的国际大会上主动站出来为变种人发声...他与艾瑞莉娅的关系远远不够,军方将她视为时而可以拿来用的、门面上的装饰,以便给外界一个“军方不歧视甚至友好对待少数族裔”的好印象。
最大的暴力机构与刽子手也是要形象的,他们借此联系上查尔斯,将艾瑞莉娅这个老女人的婚事当成贞节牌坊高高供起来,这个命运不由自主的女人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份可能的幸福。
顺带还耽误了查尔斯,x教授的心灵在反复于正常人和变种人的立场之间摇摆,最后,他放弃了个人幸福的追求,当年纪上来之后,他越发觉得像他这样做着事业的人,家庭既是累赘,更是软肋。
他做不到如马丁路德金那般私生活混乱、借着道德名义揽财骗色..他不做那私德有亏的圣人,他将全部的精力寄托到毕生的理想中去!
他的灵魂因此熠熠生辉了么?
也许并不,词汇的修饰、外界的赞扬只能将一个人高高捧起,蒙上皇帝的戎装,将他放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并不能改变事物的本质。
坐在那里的,仍旧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个宇宙里,1932年出生的查尔斯已经年逾七旬,双腿瘫痪,常年的囚禁使得他的面容比雅尔塔峰会上罗斯福总统更为僵硬、刻板,仿若不会动的蜡像。
还有他的灵魂,一个被恶魔囚禁并不断折磨的灵魂怎么会一直熠熠发光呢?人的生命终究有他的极限,灵魂在恶魔手中更是一类稍稍珍贵点的“一次性消耗品”,在与恶魔缠斗十一个年头之后,伟大的查尔斯累了,他的灵魂如一滴永不褪色的乳酪,被混在芝麻糊里,几乎辨别不出。
如火场中牺牲的英雄一样,不能指着那烧焦的形状指认那英雄的本质随着他的生命一同褪色...他的行为,在受益者和旁观者看来已经伟大,在恶魔眼中则平白萌生了憎恨。
而悖逆之人的到来,则是为了那些恶魔而来的,他也是为此而生的。
看到这受折磨的灵魂的样貌,金刚狼蓄发箕张,发出有声以来最有力的怒吼:“放开查尔斯!!”
“呴?小家伙,难道你可以替代他?”精神线的那头,似乎在收网的恶魔说。“那么,一个条件就够了!”
“你tm是谁?!”无数次经历生死、多次失忆的凶狼当然没有什么好话,带f的字眼都算是轻微的脏话了。
“这样吧...”那边的声音好似在犹豫,奸商停顿了一下,“优柔寡断的小男孩?来吧,做一个严肃的交易,我不要神也不要你身上任何看起来重要的东西,我只要你。”
“只要你愿意跟他换一换,我就能够放开这个变种人教父的灵魂....想一想吧,冒充主之子的犹太人法师是否还愿意在千年之后再出一位自我牺牲的鬼才?”
“quis es bastardus?”这句脏话才是男孩说的,他以文雅的语言重复着,大约意思就是“你呀确认过杂交品种是哪个妈妈生的吗”。
“从来没有主的孩子,想知道当初在山岩上识破我的蛊惑,最后愚蠢地被同宗的犹太人钉死的木匠儿子的下场吗?他为自己准备了命匣和复活祭礼。而我,不过是稍作改动,就让那一次复活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你不知道那十二个门徒看到最后的时候是多么绝望..”恶魔在暗处得意地窃笑,好像破坏一份美好值得他十份开心。
眼看着它需要对话的人全都沉默,于是自我期待感拉满的东西还是迫不及待地揭开谜底,他一字一顿地,像是做了恶事却跑来和父母炫耀的孩子,像是为自家挣了门面的山贼强盗底下的喽啰,他用弄臣般尖利难听的声音大喊,声嘶力竭:
“我,把,他,做成,丧尸啦——啊哈哈哈哈哈!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宇宙相邻的两三个宇宙块里,从此,我在世界上消除了正义,可笑的东西从此消失啦!”
“不!!!”它又恶毒起来,用喊到故意装出呕哑的声音继续如公鸭求偶般歌唱,如一个剧作家掀翻之前所有摄像般充满着内敛的满足感,他虽是极力掩饰着,但恶毒的笑意如破了的脓疱一般,已经从极度肮脏的创口处溃泄而出,早已不可收拾。
“他们还在!他们还在!乖宝宝们永远无法消失!永远不可能消失!如永远不能被旧主消灭的我们那样...那个君王面前缺少得了这样的弄臣呢?”
“我将号称神之子的可笑法师变成了最大的死者,最不能解脱的行尸!他永不会背叛信仰,我就让他永远不能解脱!他自以为不朽,我就让他永世承受折磨...还要让如今所有人看着,看着老主人和冒认的私生子是多么无能!”
恶魔得意极了,而金刚狼在怒发冲冠之后,则是对某种宗教真相的惊骇,老狼毛发竖起,看向把他接引上天的男孩,男孩没有变身,没有动作,白色的绒衣有如云朵,和天空连为一体。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唯有晦暗不明的笑意。张开的、与人类眼眶位置相近的一对眼睛中,四对瞳孔呈现异色的情状,如挂串的葡萄般分开,各占上下左右四点。荷鲁斯的法眼为眼睛的外棱修磨了形状,让整个人在神秘之外增添了肃穆与悲戚。
可他的面部却在笑,微不可查的笑声融入高空呼啸的风声里,那是某人自出生伊始就染上的习惯,他是不会笑的,笑声代表野兽的兴奋,他偶尔在这个时候会闪回某些片段。
闪回遗憾的片段,和无数次曾经一样,他似乎又没有改变什么,而一切,似乎又都变了。他带来了更多的死亡,刮起弥漫苍穹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