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边缘的人群

第3章 003 边缘的人群

逄丹从地上起来，Zo的形态有紧实的外表，蝗虫外形只余下头部，男孩活动着手脚。

“谢谢你，彩虹翼。”出于隐私和节操考虑，逄丹没有变回去。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只有一层被单，信教的人也不会以为是身披裹尸布的耶稣复活了，犹太人的发色没有纯黑。

“你得学会照顾自己，男孩。”一见对方恢复，女孩的慰问立马不见了，这是街区女孩特有的雷厉风行，“拉索，轴承链条那里缺人吗？”她问一个上了年纪的拉丁裔男人。

“不，彩虹翼，我打赌这小子不会干这活。至于教徒弟，给富裕的师傅们领去吧。”

“巴乔，你的瓦匠活呢？”

“找些简单的，容易上手的，让这小子去吧。”老黑人回答。

“我看，还是这样吧。”马瑞接过话，“让我的姐姐——哈莱姆带他先逛一逛，让他自己决定，如果都不会，就只能让他看孩子。怪人小子，虽然你大概没处可去，但这儿不养闲人。”

我要工作吗？幸好假面骑士的变身藏住了表情，不然的话..16岁的中学生，这些生存技能，还真是一个不会。

只要不拉皮条就好..逄丹在心里祈祷，黑户，异国他乡，可研究对象，真要了命！

“这里是一群生活在温饱线边缘的人，我们在城市边缘，也在世外桃源，没有人能在这里歧视我们！我们都是孤儿，可我们找到了自己的自由！”彩虹翼为他介绍着，“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创造价值，我们不是社会的蛀虫，那么，我又该怎么称呼你，蝗虫假面人？”

“我叫...嗯，叫我幪面超人就可以，呃，还是假面骑士好听点！”逄丹隐去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有点害怕。

因为自己没有通名，逄丹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请教姑娘芳名之类的话了。

“那他就交给你们姐妹了。”彩虹翼朝黑人姐妹点点头，飘着风的灰色风衣衣摆高高扬起，飒爽离开。

逄丹也治好了说话紧张到结巴的毛病，刚刚一靠近，就像一个人在屋子里看视频一样，复眼下的视角里整个屏幕都在晃。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数不尽游子泪，道不完故乡谣。”稀里

糊涂的歌词从嘴里蹦了出来。

“嘿，小哥，回神了。”马瑞的姐姐哈莱姆拍着他的肩膀，“你刚刚暴露了你是外国人的事实，那是东方话吧？”

“嗯，亚洲人。”看着一笑露出后槽牙的黑人女性，逄丹摸摸腰上的小红点。

貌似...少了点什么。

“阿姨好。”陌生的地方，嘴甜一点不会有大错。但是叫一个三十岁左右显老的女人阿姨，也不是拉进距离的作法。

“我猜猜，你想问彩虹翼的事情？”哈莱姆头前走着，领他进了破修理间。

“她，她很年轻啊。”逄丹尽量不显得挑拨人家关系。

“那是工匠巧手们做活的地方，估计没人会花大量时间教你，想学就多花时间去观摩。”哈莱姆没有接逄丹的话题，反而教起了生活技巧。

“车间、鞋匠、锯木头，由大到小，嗯，打扫过卫生么？”哈莱姆打量着他，皱了皱眉，“我知道你还有防范心理，在陌生的地方，这很正常。但你得庆幸你的口语很好，东方小子，看起来你没有手艺，如果顶着这样一张脸的话，我都没法安排你去看孩子。”

她立住了脚，“这里每个人都要劳动，那么，可以蜕下你的伪装么，我保证不会向外界泄露你的信息！”

“那你们，有多余的衣服吗？”逄丹看着哈莱姆这老鸨穿着，连彩虹翼都是凸显整个腿线的潜入紧身衣，连同那些破衲补丁的居民，整个姐妹会体现了布料的节省。

“你该不会..”哈莱姆上下打量着他，黑人的大眼圈像是隔着皮套吧人里外看穿，“也对，逃出实验室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同病相怜似地够着逄丹的肩膀，“你可真高，也很壮，可惜姐老了。孩子，这里是姐妹会，也是贫民窟，更是一群向不公命运抗争的人！”

前一句老鸨腔后一句老嬷嬷范，都是声情并茂，传说中的饶舌就在这里了吧，听众情绪差别太大卷了舌头。

都这样说了，逄丹顺从地解除了变身，裹着被单的宙斯落下了云头。

“哦，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壮。但是，不一定有合适的衣服..我去老裁缝那边找找！”哈莱姆顿了一下，鸭子一样跳着脚跑开了。

这个女人有点腿瘸。

如眼所见的，这里是被城市抛弃的角落，生活着一群被抛弃却自立自强的人。

“一梦方醒的错觉吗？”逄丹最近的记忆就是晚上像个好好学生一样入睡，醒来之后就是变态的实验室病房。

能看看日历就好了。这个地方，别想着去找手机这样的电子产品。

“你先看看这件，还有这件..不合身是一定的，但保证你能穿！”鸭子一样的哈莱姆又跑回来了。

这不是能穿的衣服。第一件是破破烂烂的藏青色长袖..睡衣？用料还算柔和，但是尺码大了不少，走路漏风，下摆拉住了腿线，上身要是低凶的话，简直就是洗浴过后穿的裹身裙？

下一件，黑白条纹上衣，大号尺码，适合身高两米腰围两米的肌肉棒缒，也许真是哈莱姆从落网犯那里顺的，原主大概是个肩开三石弓、臂上能跑马，在监狱也开战舰的好汉。

第三件..总算有裤子了，逄丹欣慰地换上，尺码也还合适，系系松紧正好，可裆线是开的，要到裁缝老瞎子那里缝上。

第四件..轻飏的飞纱，让人联想到曼妙的舞姿..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啊~沙哩瓦~呸！死也不穿女装！还是热浪滚滚的舞女装！

后面不用看了，能穿的都是清一色的洞洞匪徒装，能看的都是女装。至于没有内衣裤..这玩意能穿别人的吗？！

“就这样好了＾0＾~”逄丹挤出笑脸自我安慰，套上了藏青色的旧睡衣，下身穿着旧不垃圾的草绿色西部宽腿裤，耶稣的裹尸布套在内衬..因为不想换衣服被看光。

“我们的棒小子打扮好了？”介于后娘和老鸨之间的视线看得人不舒坦，哈莱姆瞪着眼睛，“来，超级棒的小子！该介绍工作了！”

她领着走到一片空地上，开阔的视野能看得到破房子内外工作的人群，随意指点江山：

“喏，那里，机车翻新，是整个地方最来钱的生意，也最需要手艺，“一把手”马卡龙负责，棒小子可以给他打下手，搬搬钢材，拧拧螺母..时间长了，总能学到手艺。”

“同一间房还有自行车拼接、玩具小创意这类不太景气的行情，“独眼”哈勃喜欢跟助手抱怨发脾气，你得学会和他相处。”

“外面的都是散活！负责轴承链条以及补胎的拉索，这个拉丁裔总是开荤腔！巴乔是年纪最大的一个，泥活瓦匠全包，是优秀的建筑师..嗯，耐心也最差！”

“歌利亚是少见的犹太裔，有故事的人，见习牧师，负责照顾孩子和出外募捐布施，他那儿的人最多，但你要有一定的文化以及一张巧嘴！”

“哦，对了！棒小子你几岁？”

“十六。”逄丹回答。

“那，会打架吗？”

逄丹摇摇头。

“可惜，彩虹翼每次出去带的都是不能打的。”哈莱姆遗憾地摇摇头，“不过也很危险，以前五个逃出来的好孩子都被政府重新收罗走了，只有彩虹翼，她天生有别凡人的力量，是最幸运也最棒的！”

这样的女孩成天出去打架？可从刚刚的接触来看一点不像大太妹，果然水土不同。逄丹思索着，问道：“如果打两份工或者更多，意味着工资更多吗？”

“这儿是挣扎求生的人组成的大家庭。”哈莱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工作，意味着你在集体里活下去的资格，不工作的孩子小于十岁...你的第一份工是没有报酬的，大家同吃一锅饭..但是。”

“第二份第三份零工就必须给你开工钱，你就能余下很多私房钱..你是不甘寂寞的人..坏小子！”

棒小子、坏小子，升级吗？逄丹询问着貌似人事管理的哈莱姆：“那我可不可以主工是车床那边，装配完成之后去学缝衣服，有空闲去看孩子，如果有打架的事情，也可以叫我。”

“怎么做是你的选择。”哈莱姆背身走远，“你们这些人都有可怕的体能，我不担心哪一天耕地的牛累死在田地里。只有一样！别去惹彩虹翼！她是最好的女孩！”

嗯，大太妹很凶，流浪的野猫比家猫狠得多，被家猫都挠过的逄丹更加不敢去接近山猫。

走到吱嘎作响的废旧厂棚子里，逄丹看到了那个酱色的混血，独臂的马卡龙。

这样的机修师，把小激光眼用得妥妥当当，眼睛罩着防护仪，咬着喷漆，坐在地上，用脚盘着安装齿轮的扳手。他的肢体功用被开发到了极限。

“小子，想学就别光站在那里看着！过来搭把手！”

“怎么做？”逄丹从他背后绕到另一边，对着车底盘背后的位置。

“先按住车鼙鼓，对！有把子力气就是好！待会外壳子降下来的时候先错开焊接点，扶稳，等我上好漆。”

…………

逄丹熬夜了，貌似是第一次，他陪着马卡龙这种筋节舒张的永动机工程师熬了一晚上，把黄色的貌似米亚达的破车翻新了。

拒绝了马卡龙老男孩喝一口陈醋气味的酒之后，他看到独臂的工程师靠着他心爱的工具箱，睡下了。

望着将要发亮的夜空，逄丹也觉得一天惊心动魄的疲惫感涌上来，心念一动，他变成了Zo的形态，找了个靠着水泥管的背风位置，将就着歇息。

“哥哥在这里睡？”酣睡中，有人慢慢将他摇醒，力气不是很大，但Zo状态下灵觉过于敏锐。

红色复眼点亮，就像睡醒的人开了台灯，逄丹发现天色已经变白，阳光逃离着这里，吝啬地驻扎在巷子口前生着杂草的地面上。

叫醒他的是一个男孩，发红的额头，还有自然卷的棕色头发。

“我做梦了，大哥哥。”男孩白色唱诗班一样的袍子一荡一荡，但是褶皱处浆洗地发灰。“有个和你相似的怪人，叫什么幪面库甲。”

孩子不依不饶，拽着他结实的手臂一摇一摇。

“我没听过什么库甲。”坐着都比男孩高，那手掌就自然摸上男孩的额头，可惜，穿着真·变异原装皮套的自己感觉不出来摩挲小朋友脑袋的奇妙手感。

“对了，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了？”逄丹觉得自己有必要掌握时间。

“我的名字是佐罗。”男孩狡黠地一笑，小短手比了个开枪的姿势。

“好吧，佐罗，但是真正的侠盗是用剑的。”逄丹纠正着错误，“那么几点了，佐罗小朋友？”

“看！”孩子捋开衣袖，露出手腕上娇小的钟表，“现在是早晨七点十五，马瑞姐头要我们早起！”

逄丹的视线被手表上那个骑士和马的图案吸引了，表面上，提剑的骑士在自转，马在围着他公转，它们充当了分秒针的角色；而实际上，骑士永远地追不上他的座驾，马儿奋力奔跑，它们的距离始终如一。

就像时间不能倒转，我被彻底改变的人生一样。逄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到了昨晚那个记者念过的名字：拉简·让·利。

拥有独栋大厦军用转机的资本家，只要这个名字一天在夜晚的上空回响，那么他永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对方馋我身子！！！

所以来到阿美莉卡的第一目标，就是为自由而战吗？要是胜利女神像是真的该多好，抛下左手联邦宪法，高举火炬，搂着我回到老家..

“大哥哥，手表好看吗？”小男孩唤回了出神的他。

“啊，我确实没听过库甲，可男孩子学佐罗可不好，现在是新时代了，刺剑比火枪快但怎么也比不过速射的热武器。”他放下了蹂躏卷发的手。

“我叫内马尔！那是踢球的帅叔叔的名字，可我更喜欢佐罗，他可以保护穷人不受欺负！”男孩抽回戴手表的手。

你说的那是侠盗罗宾汉..而且，这样的人物不会有安详的晚年。逄丹在心里叹气，但嘴上还是说道：“那就现在尝试着锻炼自己，打倒欺负你的坏人，再去做真正的内马尔。”

“嗯，要做男子汉。保护干肉广场！”男孩兴奋和他击掌。

“干肉广场？”

“是啊！”男孩自豪地介绍道，“这儿曾经是汽车修理厂，后来周围规划了建筑，把路堵死了，厂房被放弃了，我们就把他当大本营！”

“这和干肉什么关系？”

“因为圣诞或者万圣节的时候，哈莱姆姐头和老厨子鲍勃会带来风干肉和腊肠，大家围着火堆跳舞，那几天每个人都很开心！”

“只有这个原因吗？”逄丹的复眼闪了闪。

“这里每个人都想过天天有干肉馅饼的日子！”男孩自然地回答。

“以后会的。”逄丹拍拍他的小手，褪去了变身状态。

“大哥哥很奇怪！”小男孩内马尔忽然说。

那里奇怪？顺着六七岁孩子的眼神，逄丹只恨自己找不到镜子。

“感觉你全身在发光！”男孩上来摸摸他的手臂，仿生皮的触觉和正常人区别不大。

发光？我不会有辐射吧？！上过化学课的逄丹连忙推开正太，原地起立，仔细打量手脚。

“骗你的！”男孩笑出声，“每年愚人节大家都互相开玩笑，虽然已经过了半年，但我还想对新人这样说：”

男孩只有他腿高，迈着小碎步，拍了怕逄丹的腰腹“大哥哥，笑一笑！”

哈..逄丹感觉小男孩这个话才是撒谎，他没有笑，而是慢慢拉开认为合适的距离，反问道：“内马尔，除了马瑞和哈莱姆两位，这里的人都经常笑吗？”

“大家经常沮丧，可也经常能看到笑容！”内马尔思索着，“唯一没有笑过的，大概只有彩虹翼大姐头了。”

“大姐头不会笑？”逄丹顺着男孩的话说。

“我不知道，彩虹翼和你一样，有时候有安全感，有时候又让人害怕！”

“责任心强的人大概都这样。”逄丹宽慰着，“不过十四岁的女孩从来的很严肃也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必要，作为孩子的你们多陪陪她，憋久了会导致精神疾病。”

“我不认为大姐头有病！”男孩抗辩着，又突然坏笑。

嗯？捕捉不到声息，但每个人气场等同于风压。

回过头，探照灯晃瞎了眼，有种抗日剧鬼子审讯室的压迫感。

果然，飒爽的女孩就站在那儿，来得无声无息，简洁明快的交待工作信息：

“我的个人问题请不要随意打听！今天得麻烦一下你，姐妹会的触角受到干扰，你去保护一下哈莱姆姐妹的安全，介于你傍上马卡龙机械修理的活计，这次行动有酬金。”

“哦...哦！”省料子的紧身衣看起来有点奇怪，还是说有能力的街头英雄应该这么穿？彩虹翼是节俭还是伤风败俗？逄丹答应着，却想到自己有了接触外界信息的机会，如果是超级英雄遍地走的地方，也许能发现自己命运的踪迹。

关于为什么总维持怪人姿态，说明缺乏安全感啊，这也是人物性格暗线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