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魍蜥
第33章 032 魍蜥
那是顶级富人的盛会，在卡维尔丹的五度角地下城里。
整个建筑是倒立过来的，进入长长地下电梯你会有一种天地错置的感觉，而只有五度角的反向建筑有鹈鹕或者白鹭一样细长的尖喙，在正对着人群进入的方向有一个如同线型的侧面，镌刻着冰冷犀利的棱角。
地下层的空间很大，充满了玻璃一样的结晶，为了避免古人钟爱的夜明珠一样的石头会产生对人体有害的放射性物质，这里的一切都经过了质量检验，踩着的地面也是透明的，道路之外是吸收着一切光芒的黑暗，那是每年从宇宙空间站中转的淤泥般的吞光物质，那并不是宇宙的“暗”，不然这儿什么都不会留下。
因为有了大片的吸光体，所以相应的道路仿佛是悬空的，故意做透明化处理的地面真正有种让宾客置身于宇宙边荒祭台上的感觉，来这里都是有头有脑的人物，来宾需要在明知道没有危险的心理暗示下平稳地走过这些小道，考验的不只是勇气，还有仪表和风度。
城市自治议会这一次排不上用处了，联邦政府直接来了要员，拉简可能藏有部分核弹头的秘密钥匙，这一点触动了所有人的神经。和这片区域的其他零零角角一样，产自其他星球上的黑淤泥土质栽培着地球的植被，鲜嫩的小草在这儿迅猛生长，有一人多高，和芦苇荡相似。
那是炫耀的资本，仅仅一条路的铺设，就可以在市中心盘下一片地基，盖起座座高楼，这一片区域，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地下城。自诩为王的家伙就在这城市的中心，像盘绕中庭的巨蛇，等待着贵客亦或者上门的美餐。
经过漫长的跋涉，接待员总算引领着每分每秒消耗耐心的人群走上自助电梯，看着巴别塔一样望不见尽头的上升高度，有人压不住社交礼仪，开始低声骂娘。
拄着文明杖的公干人员一言不发，他是总统的左右手，一路上都在暗暗观察，陪在他身侧的女秘书不是不时地拉拉他袖口。
那是萨妮忒，人脉不广的女青年不知用什么方法获得了这样一个位置，在黑框眼镜职业装的背后美瞳藏匿了探究的眼神。
其实眼睛有点痒，脖子有点酸，这儿什么都要仰着头看，拉简大概就是这样来消磨着这些上门责难者的耐心。
事实上，酒会早就已经开始。没有舒缓的音乐没有文学沙龙式样的陪你一起载歌载舞的女宾，这是一个资本的小聚会，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关乎全世界货币汇率，以及是否掀起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
这儿的空间堪称狭小，私密的区域要经过十二道不同的门锁，门禁卡、指纹、网模、声音、立体检测、血样，不熟悉的人别说很难知道这里，他也找不进来，要有50t以上破坏力的持续输出才能通过层层地狱一样的关卡。
奢华的极致也许就是在外人眼里的另一种低调。
房间里只有一张不大的圆桌，不到十个阿美莉卡各行业各领域的巨头静悄悄地围坐在这里，身前放着的茶水酒杯分毫未动，每一个人都没开口说话。
谁先开口气势上谁就先输了，你平白露了一个破绽，给了大家观察你的机会。因为今天聚集到这里的目的已经不言自明，商业天才们只要一个成果，让他们亲眼相信的成绩。
于是压力给到了二代创业人拉简身上，最大的金融寡头一点也没有着急，他时而闭目养神，时而和大家大眼瞪小眼，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另外，他自己也在等，等一个人，等两个。在把握人性这一方面，这么多年的商海浮沉早就能驾驭地炉火纯青。
密室的门口响起门铃，他要等的第一个人来了。
已经融合到几乎销声匿迹的迦勒底人-哈拿尼雅·约士拿。留着瀑布须的安全主管低着头走进了静室，恭敬地站在老板身边。
这时候最大的老板才没有开场白地突然开口说话：“如诸位所见，那一天这座城市里有一个蜥蜴版的怪物，由绿色变成蓝色，他在街头和荷枪实弹的蓝石员工进行械斗，这些封锁的信息我相信对在座的各位而言不是什么秘密。”
他环视一圈，严肃地冷冽眼睛逼视着每一个人，显得侵略性极强，“而结果是，我们，惨败。”
“因为闹出乱子，打破平静的家伙也是公司的财产，最伟大的财产！”他加重了尾音，掷地有声，话语分量感很重，目光却不再咄咄逼人。
一众大佬闷声听着，不到他们关注的点上，没有人愿意开口。
“那一天，那个怪物的表皮也有一些碎屑留下，很幸运地，我们有他的血样，加上皮肤组织和dNA，公司动用全力，制造出模仿者的模样！”他招招手，约士拿很顺心地低下头，从拉简的座椅后拿出bb机模式的记录仪。
“输入你的基因代码。”老板下令。
连回答是的功夫也没有，哈拿尼雅直接操作着，几秒之后，伴随着机械音“NE·o”，眼前出现了绿底银白金属感交替的机械怪物。
这算什么？金属和生物的合体？机械与狂野并驾齐驱？大佬们交换着眼神，同时也在等一个详细的解释。
“仿造品。和那天的蓝色怪物很相似，”拉简摆摆手，哈拿尼雅就像模特一样在人群中间摆姿势、凹造型、360°供人瞻仰。
“这就是你承诺过的长生？”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是逼问的态势，有不小的怒火，在场的都砸了钱，这笔钱可以建立无数个小国家，只要能盘到土地。
“他是付赠品。”拉简眼神示意付赠品退下，“我们的珍宝又有了新的变化，来，看看这个。”
他猛力一挥手，所有人眼前出现虚浮的投影，这座房间链接着公司所有的数据库，一系列股市楼盘一样浮动的数字在变化，看不懂也没关系，还有图像。
图样上是毛毛虫一样的基因链，当然也可以是彩虹糖，还有不会让人在吃饭的时候感觉不适的器官正侧面解析结构图，在上面，人体组织全被新的成分代替，懂行的人会自然觉得十分合理，可仔细想想又十几分毛骨悚然。
换掉身上几乎每一个零件，甚至有他们高贵的头脑，这真的可行么？只保留记忆的话，到底算是一次重生还是换掉了原本的人，让新一个承载了原主体记忆的人造人取代了本身去开启新的一段人生呢？
一时静默，连呼吸的声音都很低。年纪不小的人都在沉着头，快速眨着眼，精于计算的头脑飞快衡量利弊得失。
“人体的各项机器哪怕你们用尽办法延缓衰老，它们也只能支撑一百年，甚至更短。”拉简朗朗开口，从桌子底下取出病变的肝脏，气体保养液汩汩冒着气泡。
“而我们换成所有仿声的装置，更换频率..可以是..一千年！”
一千年才有一点小小的风险，这一点让人足以心动。但是还是之前的问题：他们还算是自己吗？
足够的家底和金钱带来的地位会让每个沾染它的人最后变得保守和小心翼翼，尤其是关乎自己未来的时候，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我们花了万亿以上的资产，这比一个发达国家一年的Gdp总和还要高，拉简，我们要更新的成果。”
当中最老的那个人发话了，尽管看起来皱纹并不多，但脸上满是褪色的老人斑，青春的注射剂并不能回溯一个人的时间。
“那么看到成果的时候你们会跟进吗？”拉简伸长脖子面对所有人，“一个奇迹！你们马上”就会见到，但奇迹的降临需要人类旁观者的瞻仰与喝彩！”
无声的交流之后，交换过眼神的每个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可以容忍或者谴责蓝石集团在外界的嚣张跋扈，但关系到切身利益点的时候，每一个都是偷盗人类粮仓的硕鼠。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人体科研撤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终究是要一个满意的成果的。
于是疯子拉简拉开了西服领带，解开了白衬衫，在围观者为这个失礼的举动眼神质疑的时候，有人已经当先反应过来，眼中不可思议和惊恐并存。
那是首富疯子的个人行为，拉开衣服后露出的不是养尊处优的肚腩，而是海水一样地湛蓝，溪流一样地清澈，而这，就是这个拉简现在的皮肤！
水清澈的时候，就会见到底部，那是一个车间一样自动运转的载体，那是尝百草的神农氏先祖才有的透明身体，血管像是菜花蛇一样扭动又停顿，每一节都在输送养料，心脏是一个看得见数据的显示器，标注着每个区域的检测状况，还有肠胃，那是轴承机，压缩、储存、分泌出酸液溶解不必要的部分，然后释放。
每个区域划分地整整齐齐！当然没脱裤子的拉简没有让人看到下身工作情况。那些血细胞输送着营养液在各个车间进进出出的样子所有人都见到了，他们复杂地看着他们当中最有钱的人，已经变为欣赏异类的眼神。
“一个奇迹。”最老的那位点点头。
“有点不太能接受。可如果要选的话，我也会选择它。反正最后都会走上这样的路，我们每个人在这里的心声，都一样。”这句话几乎是共识，没有人想同意，也没有人会拒绝。
这就是生活，有选择余地的同时，最后总要和自己妥协。
“还有一个细节你没有和我们说，拉简。”一个瘦老头木讷地开言，目光好似空洞，但坐在这里的都是顶尖的聪明人。
“你是从一个奇迹跳转到自己身上来的。那么那个奇迹最初又是什么？在这里的上了年纪的都记得那样一件事：我们从某颗像是外星石头的样品上找到了和人类似的基因链，然而在某个我们正要仔细研究这份捡到手的瑰宝的时刻..”
“大雾和气流，光与热。启示录之灾。”一个中年圆眼镜男开口，“十六年前的大爆炸让我们备受指责，在联邦的备注上定义为核武器泄露和被非法引爆..责任推给了恐怖组织。”
“看过现场的人可不会这么觉得。”拉简咬着烟头，没有点燃，这是禁烟场合，他的眼中流露回忆：“那时候父亲还在，我只是在他身后绕道身前的大孩子，但我见过现场的惨烈——简直像是天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枯萎了，而其他的完好无损，就像是神或者魔鬼，夺走了所有的灵魂，肉体随着枯萎...那一刻，我想信教。”
“在我们的留档或者私人手札上还有这样一条记录：两年后，一颗陨石被联合国的重要成员国们统一阻止了。但是全世界各地出现了异常的极昼天气，环保组织认为是大自然对人类的警告，而联邦中也有世界末日的声音..虽然，没有人知道真相。”最老的家伙前倾着头，把褶皱累累的双手放到嘴唇前面，开始将军：
“拉简，我们的内圈子很小，你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时间没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尤其是这两年，你越变越年轻了，你可以说是实验的成果..可你不准备解释一下什么吗？”
“Sanctus pue。”拉简吐出一个词，“亦或者还有伴生的Sanctus infans，不包含性别，只是事物的两面，或者后者是对前者的补充？”
这个词的含义是“圣婴”。
“你得到了他们，对吧？”圆框眼镜男人逼视拉简的眼睛。
“几个月前，我才得到了被滞后的天降之物。”拉简笑了笑，不悦地甩掉了没点着的香烟。“之后或者之前，才有了新生的我。”
“原生品在哪儿？”“得把它控制起来！”“那是人类的宝贵财富！”“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这群人彻底坐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伊甸园里落下的亚当？坠落人间的大天使？或者是耶和华本身？”拉简开怀的笑着，倒起hennessy酒厂的黄金路易十三。
“我尝试各种方法玩坏他，我回到了小时候，杀掉长大不再可爱的小兔兔..毁掉玩腻的积木金字塔..拆卸外型酷炫但不中用的大号仿真玩具枪...可是那个东西屹立不倒，他身上的液体，那些是血吗，我不知道，但是他恢复了我的青春，洗涤了我的灵魂！”
这大概是变态的口述了，然而众人沉默不语，这个位置上感到新鲜的东西太少太少了，拉简越兴奋越说明那个“东西”有强大的吸引力。
“我用改造硅基生命的方式改造了它，它居然就顺着我的样子变成了硅基生命体..我冲着它笑，它也对我笑，可是当我把它放进粉碎机的时候，那个小东西一抬手，就把我变成了...最普通的..蜥蜴？”配合着惊讶和淡淡恐惧的情绪，真实地像是在说故事，富豪们没人打扰他，每个人都在认真听。
“所以在最后时刻，完成它大脑置换的时候，我就成了个幽魂一样的小蜥蜴战战兢兢蹲在墙角，等我的好医生们施工完成。结果那个蠢货告诉我，哪怕给这个东西赋予了形体，安装了芯片和处理器，也不能控制那块人造大脑！”
轻易地读出这份颠覆认知的惊讶还有背后的恐惧，人们躁动起来。
“有照片吗？我们想看看证据。”有人提议。
拉简什么话也没说，他拉拉手边的窗帘，那是摇铃的信号，三重门后面来了一个守卫，手里拿着一部几万刀的手机。
“世上最好的高清摄像头，来，站着你的位置，拍下我。”
闪光灯过后，那个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相册：“这是..我？”
先是一团模糊，好像美术生打翻的颜料瓶，后面画面一阵变化，变成了他自己的肖像。
如果不是看到了变化的过程，他一定以为摄像头打反了。
“那东西能沾染它所碰到的一切！”拉简狂笑着，“我是感染者，我发现心脑血管疾病在自己身上消失，不是因为治好了，而是它们整个不见了！”
“和它接触地越多！我的体内开始全面挥发，效率也越高，如果不是定期体检结果击败了我的妄想，我还以为我会成为神？我的新鲜感刺激感越来越淡，我没天都要找新的方式活着..我填充了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些器官让我感到我还是个人类！”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望过来，不知道拉简会不会再传染别人，一双双恐惧或埋怨的目光都纷纷扫射过来。
“不会有传染的，我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变化。”拉简安慰着他们，“这个发现是永生计划的起点，但不是核心。变成机械改造人就已经够了，不要去接触天使或者魔鬼的领域，那是神话。我们有无上的权利与财富，可是都在人间。”
所有人表示赞同。
拉简伸手，手背向上，哈拿尼雅跑出去一圈，拿来了一本精装册的圣经，倡议者拉简的手先覆盖在上面。
片刻后，所有人伸出手。共同立誓。
一大块精装定制蛋糕被摆在桌上，上头搽着基督的奶油雕像，所有人开始分餐。
“还有一件事，请大家不要惊讶，毕竟以后就是最紧密的合作者了，手术以后注意身体的变化。”拉简突然站起来，真实之眼一样的石头出现在腰际，两边延伸出腰带。
一瞬间，他变成了大号蝗虫，但从人类视角去看，会发现重影。
Another AgitΩ。虽然在场诸人没人认得出。
“这是和神接触多了的馈赠品，我可以活很久，只要不失去资源。”拉简笑着说。
这章揭示了一个大咪咪，不，是大秘密哟，虽然我知道一目十行一定忽略...啊，为什么纸媒都能..这里反倒更难呢？名气的问题，我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