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改头换面 重新开始

千里之外的落叶城，燕王被禁足之后不久，落叶城就换了一个新的知府，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任何变化。

城外的高家湾，二月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那叫一个舒坦。

一望无际的麦田，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的味道，已经过了晌午，庄稼地里依旧随处可见四下劳作的百姓，好像比起打理好地里的庄稼，饿一顿肚子根本就是一件不起眼的事。

在老百姓的心里，只要打理好这些庄稼，秋收之后吃饱的又何止这一顿。

前年的一场灾荒，多少人因为一口吃的，再也没了活下去的可能，可仅仅只过了一年多的光景，如今再看，哪里还有半分受灾的样子。

还能让人偶尔记起的，也只有村子靠北的一片林子旁，那些孤零零的土堆了。

那是一处乱葬岗，村里有孤苦无依的老人或是无后之人过世之后，村民都会自发的尽些人事，把他们简单的安葬在这里，尽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可人活一世，落叶归根，这一点点土也算是死后留下的唯一东西，证明自己到这世上来遭过一回罪。

几座孤零零的土堆，就那么的随意的堆砌在那里，显得杂乱无章，甚至连块牌子都没有，杂草也早已爬满了土堆，微风吹过，随风摇摆，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可就是这弱小的生命，以前不知被躺在这里的人践踏过多少次，如今却依旧能迎风生长，一茬又一茬，反而曾经践踏小草的那些人现在却曾了它的养料，或许要不了多久，等小草爬满土堆的时候，就再无人知道，这里也曾有人待过。

都说人命不如草芥，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与周围那些矮小，杂乱不同，靠中间的一座土堆看起来还比较新，甚至还显得格外的高，与周围有极大的不同，土堆前还有一块木牌，上面的字迹还比较清晰，笔力更是入木三分，竖立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见木牌上写着几个字：高老二一家，卒于长平年十一月中。

居然就是去年的事，土堆略显高大，原来是因为此处是一处合葬墓的缘故。

高老二在高家湾可算是一个老好人了，就是可惜好人不长命，人死如灯灭，如今在这片土下躺着的，还能被村民偶尔提起的也就只有他了。

前年受灾，高家湾离着落叶城不远，虽有人没挺过去，可绝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可正所谓：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过完年之后，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好，村里人又发生了疫情，很多人莫名的传染了怪病，后来村正还跑去落叶城里请了名医过来，有人治好了，有人就那么死了。

村里人私下闲话都在议论：这年月，横征暴敛，天灾人祸，活着受那份儿罪，还不如死了的好。可这里面偏偏就包含了高老二一家，他们在村子里可是过的最舒坦的，因为女儿二妮儿的关系，常常有人过来送银子，送吃的，在这高家湾，日子过得可是独一份儿，女儿二妮儿更是被他们宠成了宝。

可谁曾想，偏偏就是他们一家死状最惨，尤其是二妮儿，送他们一家人入土下葬的时候，连村里胆子最大的汉子都不敢直视，据说那小脸都烂的认不出模样了。

高老二活着的时候，倒也从不吝啬，那人每次来给二妮儿送些吃的，他都会拿出一些分给村里的孩子，虽然不多，可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也能尝个鲜了，村里人也都记在心上，在他们一家死后，这才给他们弄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坟。

现在每每有人路过这里，都会摇头叹息，直道天意弄人，有人衣食无忧，却无福消受，有人吃苦受罪，却看不到尽头。

……

城南码头，开春之后，乌江上的船只又渐渐多了起来。

码头上，拥挤，匆忙。

有人忙着出力讨生活，挣口粮，努力活下去。

有人却是忙着登船开始下一段旅程，或许是跟过去告别。

有的人却忙着下船与家人团聚，赴一场酒约，开始一段新生活。

还有的人则是忙着惜惜话别，依依不舍。

码头上的一间茶馆之中，一男一女就正在说着告别的话。

只听男子说道：巧儿，这孩子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这次就让你弟弟跟着你们一起过去，他现在功夫已经有了火候，路上也能照顾好你们，事情办好之后尽快回来，千万不可留恋，知道吗？

女子点了点头：陈平大哥，你就放心吧，你都交待多少遍了，我就是担心会不会留下尾巴。

男子说道：放心吧，高家湾那么多人都发了病，我的毒他们是查不出来的，我前几日已经托府衙户房的朋友帮忙查了，年前村正就已经到衙门给他们一家销户了。

而且都过了这么久，皇帝都换了人，他们也未必还会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你只需要把孩子安全送到就行，信一定要揣好，那人见了吴公子的信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在你们登船之后，暗中跟着上船，若是没人跟着便好，我会在太平县青水河边的渡口下船，若真有不开眼的跟着，那我陈某也不是吃素的。

女子听他说完，点了点头，他用毒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当年的产婆，还有林淑玉身边的丫鬟，哪一个不是死的悄无声息。

听到他说会暗中上船，跟他们一段儿，女子这才放心的说道：我都记下了，我就是替这孩子感到可怜，从小就没被父母关心过，现在好不容易有父母疼爱了，却又要分开，若是让她知道她的父母早已经没了，还是被我们给……

岂料她话还没说完，门外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那小女孩儿长得甚是灵动可爱，齿如瓠犀，眼睛清澈明亮，似一汪清泉，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少年进屋就开口说道：师父，阿姐，你们说好了没有啊，船快要开了。

那小女孩儿也开口问道：巧姨，爹娘病的这么厉害，我们为什么不带上他们啊？

那女子听了，暗自叹了一口气，不过瞬间就恢复平常，只见她一把抱起小女孩儿笑着说道：玉儿乖，你爹娘得的是传染病，村里很多人传染之后都死了，巧姨带你换个地方住，去了那里就不会得传染病了。

小女孩儿哪里能懂这么多，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父母坟上的草都长起来了，就连那牌子上写的几个字都包含了自己，这一走，或许以后就再无高家湾二妮儿这个人了。

她听了女子的话，还满心欢喜的说道：哦，那我们快走吧巧姨，我想去去坐大船，嘻嘻

女子抱起小女孩儿就出了茶馆，朝码头走去。

身后的少年拿着两个行李，也紧随其后，那汉子却没有走出茶馆，而是靠在窗边，盯着码头，似一只老鹰紧紧盯着猎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