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凡州,神州大地之上,唯有此处是少有的富庶之地,广阔无垠,共三十六郡。向来人口鼎盛,贸易繁华,千年之城——魔都坐落于此。
凡州的统治者是穆皇,而他之所以能坐享太平盛世,独霸凡州,便是由于座下底蕴深厚的皇甫世家。
夜晚,黑压压的天空,犹如一张张狰狞的面目一样,让人恐惧。
这里的一切都悄然沉默了,在这充满宁静的建筑里,每一丝空气中充满了平静,但在平静之中又存在着一份令人恐惧的杀戮!这里是魔都城,让人敬畏的城,让人拱手的城。
这时,忽然有一缕缕刺眼的火光,钻入路上行人的眼睛,它来自于魔都之中除了皇城之外那座最大的府邸。
而在这凡州之上,除了皇族,则只有皇甫世家才能有此等府邸。而此时,皇甫世家的大火逐渐蔓延,使整个魔都显得格外明亮。
天空中繁星闪烁,大地中火光冲天,皇甫府邸中,有这么一处圣地——九幽台。是历代家主祭天之地,同时,这里还可以东看魔都全景,西望群山绿水。
此刻,九幽台已经被烈火包围了,一只手从台阶上正爬上九幽台,身上满有伤痕,体质虚弱。
“啊——”他费尽力气爬过了最后一个台阶,可仍然是没有放弃,鲜艳的血液从台阶上流下来,火焰也甚是奇怪,即便流下高台的血液,也浇不灭熊熊烈火。火焰已经彻底毁灭了整个皇甫府邸,一根一根的残木掉下。可就是没有燃烧到皇甫府邸之外的一房一瓦。
而府邸不远处一座不高不低的望台上,站着一位红衣中年男人,身后站着数位蒙着面的黑衣人。
中年男子望着府邸,他把双手背到身后,又深沉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好不容易起这场大火而窃喜,还是为如此大的府邸被毁了而感到的遗憾。
这时,一个人从楼梯上匆匆地走上来。
“大人,属下已探听清楚,大火已蔓延开来,府邸里的随从、丫鬟,包括侍卫,无一幸免。”那人拱手地对那位中年男子说道。他的手微微有些抖动,很明显,他有几分紧张。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问道:“只有这些?皇甫雁的那个儿子呢?”
那人咽了口气,又说:“皇甫然被我打伤,属下看到他爬上九幽台,估计……估计被火烧死了。”
“哦?估计?”中年男子脸色并不是十分平静。“你在本座座下快二十年了,你忘了斩草除根了?”
“大人恕罪!”
忽然,中年男子拔起身旁侍卫的一把刀,瞬间插入了那人的胸膛之中。
中年男子凑到他耳边道:“皇甫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觉得本座不知道你的心思?如今他命不久矣,别以为留手了他就能活下去,本座的幽冥掌他撑不下去的,既然你这么想他,那我送你去陪他吧!”
接着,尖利的刀刃拔出了那人的胸膛,那人眼睛有些迷茫。
看着自己的胸膛,又看着那已经被染红的刀刃,鲜血不停的在流,他倒下了,他流出了泪水,不知道为谁而流,或许是为了皇甫然,或许是为了皇甫家的基业。
“不要……以为……以为你赢了,你的阴谋……不……不会得逞的!冥修会把真……真相告诉皇甫钊的!”那个人嘴里吐着鲜血,模糊地说道。
中年男子听了他说的话,忽然有些震惊,接着怒火冲天:“你敢坏了我的大计!”中年男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完美的计划却即将要被一个小侍卫冥修毁掉了。
“哈哈哈!你输了!”即便要死去,躺在地上的人心中依然畅快。
“你……”中年男子已经全然明白了,时间不等人,他再拖下去,一盘好棋将会毁于一旦,对着将死之人责骂问罚都没有用了。
接着他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们说道:“皇甫钊在靖安城有二十万铁骑,绝不能让冥修去到靖安!”
躺在地上那人也已经快没了生机,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半路劫杀冥修,只有他死,才能让皇甫世家的军队乖乖的攻打周国!”
九幽台上。火势逐渐向内展来,一个身子,在一条道上留下了血路。
他趴在台的正中位置,他受伤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他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尖利,相貌清容,但却因为火焰使得他的相貌毫不清晰,他的头发散乱着。
他的名字叫皇甫然,二十八岁,皇甫家主皇甫钊的兄弟,前任家主皇甫雁的第四个儿子,年少也曾随父出征过,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更是精通,不仅如此,在秘术上,皇甫然可以说已经是第一人!
他的手指撑住地面,企图站起身来,可是却怎么也起不来。
接着,他的手握紧拳头,他恨,恨一切仇恶,恨一切这样仇恶的人,君主的猜疑,父亲的谦让,还有这个挑起战争的北牧幽魂,只怪自己轻信了他。
他的眼中忽然有水流出来了——他流泪了,北牧幽魂和他手下的人,屠杀了整个皇甫府邸,现在,只能靠冥修告诉在靖安城的大哥,告诉他,屠灭皇甫全族的,是“穆”!不是“周”!
他脑子里会想起了曾经的一切:
曾经,自己跟随父亲出征南阳,屡建奇功。
曾经,自己看到了师父鬼医,天下武法秘术,尽归手中。
曾经,自己与爱人的第一次相遇,她的微笑。
曾经,凡州百姓起义,自己与爱人仅仅两人平了叛乱。
曾经,皇甫府邸里兄弟们的笑谈风声。
曾经,穆皇猜疑皇甫全族,早朝之时,众兄弟跪在金銮殿之上,想打消穆皇的猜疑。
曾经,自己流浪凡州全界,身边只有爱人为伴。
曾经,穆皇因为猜疑,下令斩首自己的父亲,父亲皇甫雁却绝无怨言,说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子拦臣,则皆死。”
因为父亲的死,报仇心切的皇甫钊起了反叛之心。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北牧幽魂居然提前利用周国秘术屠灭皇甫全族,打算让皇甫钊将仇恨的怒火转向周国,而“穆”坐收渔翁之利,皇甫然自己的爱人,也是皇甫钊的心上人,为了自己,已经死去。
今夜,更是终身难忘,不!自己的“终”已经不远了。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冥修能够顺利到达靖安,告诉大哥真相。
他再次撑住地面,拼尽全力,试着站起身来,“啊——”他再一次尝试,胸口的血依然在流。他的左腿站直了,右腿站直了,他的腰挺起来了——他站起来了。
他站在九幽台中心,面望魔都古城,背看穆皇江山。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无比的痛楚。他也更是百感交集。
他活着的二十八年,他已经尝尽人间富贵,受尽世道贫苦,阅尽天下罪恶,享尽天下真情。
“驾——”夜深人静之时,制造这场火灾的北牧幽魂的黑衣人们已经骑马出了城门。
“啾——”雕鹰飞过,皇甫然抬头望着那只大雕,他看到了站在上面的北牧幽魂。
而同时北牧幽魂也看见了他,他并没有吃惊,他知道皇甫然即将会被烧死。他明白幽冥掌的毒素已经侵入皇甫然血脉,无药可解。
北牧幽魂也不禁感叹,毕竟皇甫然是唯一一个能和自己抗争的秘术师,他也知道,如今穆皇对付完了位高权重震惊朝野群臣的皇甫雁,那么他下一个对付的,就是皇甫全族!
穆皇说过:“天上天下,唯朕独尊,王侯将相,一斩诸臣。”这就是帝王心术,这就是杀害无数臣子的帝王心术!所以只怪皇甫然命不好,想着,北牧幽魂驾雕而去,不再回头去看皇甫然了。
皇甫然看到他走了,自嘲一般笑了笑,想想穆皇的野心会给皇甫一族灭族之灾,杀了,才能保证穆皇自己睡的安稳,记得穆皇动手杀皇甫雁的时候说道:“藐视天下乃吾之本性,汝怎敢拦之?”
皇甫然已经猜到未来了,或许皇甫世家消失了,对于穆皇而言,北牧幽魂就是第二个皇甫世家。北牧幽魂终究会走自己的老路,他也相信,北牧幽魂明白自己的站位。
再次望着北牧幽魂远去的背影,皇甫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预感,靖安城二十万铁骑,以及凡州各郡的皇甫亲军,这样的阵容,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周国。
自立国以来一百年,周国已经占领了这中原九州其四,再说了,周国皇族也不是闲着的,更何况,这一代敏决果断的周皇呢?再想一想这尘世,皇甫然眼中多了一丝失望。
“啊——”最后这一刻,皇甫然大喊一声,以此当做最后的遗言了。
“轰~轰~”九幽台倒了,整个本来属于穆皇的皇甫家,也是毁灭了。
城外,北牧幽魂再回头去望大火,即便再远,他的眼睛也能看见什么情况,他轻叹一口气,突然想到自己也曾想收他为徒,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机会,只能向千里之外的靖安城,去做他现在该做的事情。
皇甫然死了,神州大地的凡州之上,你再也不可能找他的身影,他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新的传奇历史,皇甫然即将书写,他的故事在另一个世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