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宫变

我叫莫娅，那一年我四岁，我来到了海皇城，但海皇宫发生的事，让我一生如履薄冰。

那是一个不知道海面上是什么天气的一天，因为东海海底的这座海皇城却“黑暗”到了极点，黑暗到看不清海上的“光明”。

在那一天，皇城内乱，海族鲜艳的蓝色血液席卷了整个海皇宫，无尽的血蓝色上浮显示在海面上，临海的渔民们甚至不知所以，只觉得那一日的海洋比往日湛蓝许多。

数不清的只听从于海族海皇的黑甲军团闯进宫门，拿着长长的钢刀肆意屠杀着皇宫中那些长着普通蓝色鱼尾的人。然后将那些金蓝尾的海族人一个接一个扔在海皇宫宫前的广场上，

普通的海族民众一直以为在东海浅海海底的这座皇城中，那些下半身长着如铁一般黑色鱼尾的黑甲武士，只听从于海族圣皇的命令，不过而今大家却看到了另一个人指挥黑甲军团。

四匹长鬓雪白，身形健壮的海骏马拉着长车驶进了海皇城。在那座最大的宫殿面前停下了脚步，从长马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女孩，这是我和我的母亲。

“公主殿下！”见到我们下车，哦，不对，应该是他们看见了我的母亲下车，这些人大喊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想要起身，却都被黑甲武士摁了下去。

我抬头看着母亲，母亲身上虽然穿着非常普通的布衣，但凭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容颜依旧绝美无比，她只是笑了笑，却不知是怎么样一番笑，安慰道：“大伙儿不要妄动！”

这时，从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全身黑袍的人。身旁蓝鱼尾的小侍从恭敬地递上了那根蓝色法杖。

尽管我只有四岁，我仍然能感受到散发的杀戮气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黑袍的人在马车上的时候没有和我母亲还有我说过一句话，而由于披着黑袍，我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我始终能感觉到他一路上都在盯着我看。

黑袍人接过了蓝色法杖，那一刻，黑甲军团甩着他们那一条条黑色鱼尾，挟持着海皇皇族的所有人，一齐都跪拜在了那个人的身前，而我的母亲也拉着我在他身边跪下。

我听见了所有人叫他“大祭司”。

母亲牵着我的手，却把我的手捏疼了，我能感受到母亲的不情愿。

跪拜的我悄悄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人的黑袍下是带有淡金的蓝色鱼尾，而我后来才知道，只有皇族的鱼尾才是金蓝色的，就像我。

此刻的广场安静得那么不自然，幼小的我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却发现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像一棵松柏傲然挺立，没有放下她骄傲的身段，她不惧刀剑，毅然不肯向这位所谓的大祭司下跪。

“你为何不跪？”略显苍老又带有几分英气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带着莫名的威仪让人难以呼吸。

华贵的老妇尽管苍老但面容依旧精致而亮丽光鲜，她嗤之以鼻，仿佛在嘲笑这个被几百武士膜拜的大祭司。

她抬起自己藏在衣裳里皮邹邹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由人族丝绸制造的华丽衣裳，要知道这里是海底，海族都有自己独特的衣物，但能让丝绸物品维持避水，需要消耗大量资源，所以可知在海底，人族衣服有多么珍贵。

老妇道：“我为何要拜？我是海族的圣后，海皇的妻子，而你，莫尔霍格，不过是个祭司，还没有资格让我拜，看看你做的，要干什么？造反吗？”

大祭司没有回答，他的法杖闪着水晶的微光，我以为他无话可说，却看见他从黑袍下伸出那只苍白的海族手掌，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向所有人示意平身。

随后，众人起身，母亲拉着我从地面上站起，我看到仿佛身在最顶层的大祭司收回了手，“皇族不灭，海族不存。”大祭司的声音轻淡冷漠，传遍了广场，“除非你能有别的办法，平息厖皇帝的怒火。”

“厖皇帝再强大，也荡不灭万里海域！明明是你心中惧怕，想去当人族的走狗！“圣后咆哮着，娇柔年迈的身影想冲上前去，抓住大祭司，可她毕竟老了，还没等她踏出第一步，黑甲武士就将其死死按住，甚至于，将她按跪了下去。

大祭司身影犹如幽灵一般缓缓走向她，很慢很慢，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个被按在地上，眼神凶狠的圣后，而圣后也看着大祭司，大祭司的眼神没有闪避，而是直直对视道：“厖皇帝最擅长的就是创造不可能，他这辈子已经创造太多奇迹，成为了第一个主导全大陆格局的人族皇帝，统治穹州十二府之十，你想让他将矛头再指向大海吗？”

“天下皆知，海运利广，东南的浅海给了他又如何？厖皇帝的贪婪你不是不清楚！”

“正因我清楚，我才知道与之一战毫无胜算！“大祭司的声音突然放大，但随即他叹了一口气，“唉，现在的海族就像现在你，毫无反抗之力。”

“呵呵，”圣后看向他，她突然笑了，“你说的对，但你落了一条，现在的海族就像现在的我，时刻准备反抗，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会保卫皇族的尊严！”

圣后话一说完，身影突然模糊，只是一瞬间如同滑溜的鸟儿一般挣脱黑甲武士的束缚。

“所以拿你们开刀，震慑臣民！”大祭司冷哼一声，他的蓝色法杖上的宝石逐渐亮起，大祭司紧握法杖，轻轻点地，又是一瞬间，大祭司的脖颈间出现了一双手，仅有几寸之隔，老妇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阻力立在自己面前，双手再难靠近大祭司，双腿更是前进不得。

大祭习看着自己手中的蓝色法杖，看着那颗耀眼的宝石，冷声道：“厖皇帝的命令，屠尽皇族，我们不敢不从，而你，居然在伟大的海神之心面前，妄图杀掉海神大人的代言人，不觉得很可笑么？“

“总有一天，你会遭到应有的报应！”圣后咬牙念道。

“那你也看不到了，“大祭司很有耐心地答道。接着大祭司再次挥起苍白的手，“千刀万剐！”

圣后被黑甲武士拖拽到一旁，“母后！”我的母亲在这一刻突然撒开了我的手，甚至于，她都没来得及捂住我的眼睛。

“拦住她！”大祭司的话，让黑甲武士迅速拦住了我的母亲。

我马上捂上了眼睛，我年纪小，虽然知道这一幕不该看，但我还是通过手指的缝隙看到了，真的好恶心，真的是千刀万剐，一刀刀，血肉横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杀人。

这时，一个声音从海皇宫传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海族的圣皇，是你们伟大的主上！”

这时，黑甲武士从海皇殿里拖拽了一个人出来，这个人的脸上皱纹很多，也很密，身上穿着高贵的长袍，看那蓝黄色的衣服上，镶嵌着许许多多精致的宝石，再看面料，更是有部分是人族的丝绸，他的头上带着冠冕。

不用猜，连我一个四岁的女孩都知道，他是海皇，不过，他这是……

老海皇年过七十，双手无力，鱼尾发软，就这样生生被架在了大祭司面前，被黑甲武士一扔，老海皇狼狈地摔在地上：“哎呦！疼死我了！”

“噗嗤——”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身穿如此华贵的衣服，却好像一个乞丐无赖一般，母亲此刻已经从悲伤中清醒，回到了我身边，但我这么一笑却被我母亲狠狠瞪了一眼，我被母亲这一眼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