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一脉的恐怖
毕婉华战战兢兢帮宋煜穿着衣衫。
虽然里面还有一件紫色战衣，但如此近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宋煜身上散发出的惊人的热量。
又害怕又迷恋。
一场激烈的大战，对宋煜来说压力也不算小。
要再来几个邱长老这样的高阶神魂强者，估计他也只能溜之大吉。
但现在，他站在这里，他就是神！
衣服很快穿好，宋煜先是冲着不敢过来的吉和招了招手。
吉和几乎是以挪动的方式，不情不愿地来到宋煜身边。
宋煜看着他说道：“咱们大殿位置盖得有些太靠前了，没有考虑会被战斗波及，所以下次你盖远点！距离此地百里好了，这个纵深，应该足够打架。”
“还有啊，那个木桩也有些不够醒目，你去找个巨大的悬崖，给我做个百丈高的石碑，再把那两句话给刻上，我要让所有进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对了，这次大殿也不要盖一座，多盖点，弄个宫殿群出来，反正你也有经验了。”
吉和：“……”
毕婉华看着他道：“还不谢谢公子？”
吉和：“啊，谢谢，谢谢公子不怪罪……”
宋煜摆摆手：“没什么可怪罪的，伱那几个同门不如你明智，我早说了刀剑无眼，可他们偏偏不信。”
吉和沉默了一下，有些难过的道：“确实是他们咎由自取的……”
毕婉华也很难过，毕竟那些都是跟她朝夕相处的同门。
但眼前这男人身上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在这人身边，是她过去人生经历中从未有过的一种全新体验。
还有，在内心深处，她是认同宋煜说的那些话的。
弱肉强食的世界……就一点是非一点道理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看谁有好东西就去打杀抢，那跟传说中的魔教，还有什么区别？
你不与别人讲道理，非说弱肉强食，别人强大的话，自然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这便是因果啊！
更何况公子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可邱长老这些人，都只当他在放屁。
如果不是有着同门之谊，她甚至会忍不住说一声活该。
宋煜看向跪坐在那里发呆的柳春，说道：“你回去吧。”
“我……回去？你肯放过我？”柳春有些木然的眼神转移到宋煜身上，声音沙哑的问道。
“为什么不肯？我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明白，战斗过程中刀剑无眼，真要弄得魂飞魄散就不好了，无冤无仇，何必呢？”
宋煜看着柳春叹息道：“但很无奈，你们无忧教可能强势惯了，从上到下全都不信邪，最后那么一大群人围攻我，我又岂敢留手？只能尽力而为。”
“至于你，你又没第二次向我出手，我杀你做什么？回去吧，把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你教主讲明，最好能劝劝他，不要因此把我当成敌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宋煜目光平静地看着柳春：“否则将来有天无忧教全盘崩塌，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说过，过去的事情，似你们这种没有太深仇怨的，可以既往不咎。”
“但从现在开始，如果依然揪着不放，还想针对我的女人，试图抢夺什么无上传承，那就是我的生死大敌！”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俩……我就杀一双！”
柳春一双木然的眼里，终于慢慢恢复了几分神采，深吸口气，从地上站起身，冲着宋煜拱手一拜：“煜公子这番话，我一定带到！”
宋煜点点头：“去吧，楼都被你们给拆了，我还要继续盖新的。”
柳春：“……”
再次冲着宋煜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
……
建元二十七年。
腊月二十六。
去时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归来凄凄惨惨垂头丧气的柳春终于回到无忧教山门。
镇守山门的教内弟子看见他，远远过来参拜。
“大师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邱长老他们呢？”
许是看出柳春面色憔悴难看，镇守山门的弟子在问完这句之后，也没敢追问。
柳春只是有些无力的冲他摆摆手，身形凌空跃起，朝着教主所在的区域飞了过去。
很快他便见到身穿黑袍的灵界无忧教主冉伯通！
冉教主最近春风得意，每天都处在愉悦的情绪当中。
仙界无忧古教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他这边，只要把前期的事情给做好，就可以稳稳抱住那尊地位极高的上仙大腿。
唯有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才明白这是多么大的幸运。
听闻柳春求见，冉教主第一时间选择接见。
见面之前，他心里还多少有些奇怪，不是跟邱长老去了那边，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
莫非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回来报喜的？
不能说无忧教这边迟钝，一大堆人魂牌爆了都不知情。
实在是多年以来，在灵界地位极高的无忧教就没非正常死过人！
那间存放着重要成员魂牌的宫殿，压根就没人盯着！
大家修行都很忙，谁没事儿愿意整天对着一大堆跟牌位似的东西。
所以直到现在，无忧教上下还不清楚，短短数日就发生了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柳春面色沉重得跟上坟似的，进入到会客厅内。
见到教主，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呢，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簌簌流淌下来。
这可把冉教主给吓了一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道：“莫非喜极而泣？”
柳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教主面前，放声大哭道：“教主啊，出大事了！邱长老带着的所有人……除了弟子之外，全都死了！就连弟子，肉身也被斩杀，只剩内丹和一缕神魂，苟延残喘……”
冉伯通当场呆住了。
瞠目结舌的看着柳春，认真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果然不是正常肉身。
顿时大惊失色，看着柳春：“剑仙子复活了？”
憋了一肚子心酸和委屈的柳春本以为教主听闻此事会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然后亲自率领教内那些强大的长老们去复仇。
结果却是这样的反应……
他脑子里不可遏制的再次想到那个巨大木桩上面的两行字。
以及宋煜动手之前那番绝对算得上诚恳的、推心置腹的劝说话语。
还有他自己说过的：灵界和仙界，是弱肉强食。
然后再看面前这张活了几千年，平日高高在上的威严脸庞。
柳春只觉得讽刺。
“说话呀！是不是剑仙子又复活了？”冉伯通先前的欢愉情绪荡然无存。
“不是，但我们遇到一个自称是剑仙子男人的……恐怖高手。”柳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流泪了。
流泪是因为有所依。
当发现背后已经没有任何倚靠，是万丈深渊的时候，谁都会变得坚强。
他深吸口气，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简直刻骨铭心啊！
稍微一闭眼，脑子里就全是相关的画面，想忘都忘不掉。
冉伯通听过之后，整个人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
柳春说完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泪水早就干了，但还是能感觉到脸有些发紧，糊得很难受。
“剑仙子的男人？胡扯！”
良久，冉教主才轻声自语了这么一句。
下一刻，他看向柳春，注意到对方脸上那有些过于平静的表情，也突然意识到什么。
叹了口气道：“觉得我这教主无能吧？”
他自嘲的一笑，冲着想说什么的柳春摆摆手：“你不用说什么，我能理解，在外面受了委屈，想着回家之后能够得到安慰和庇护，却只看见一个惊慌失措的教主……”
一股强烈的酸楚顺着柳春心中涌起，眼圈微红，但没有落泪。
冉伯通声音很轻——
“你永远不会明白剑仙子的恐怖。”
“你们听到的，从来都是剑仙子不知从哪处古老遗迹得到莫大机缘，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赋予其生机，点化万灵成长，得到巨大造化之力……然后引起仙界无数强大生灵觊觎，最终落败，落了个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下场……是这样吧？”
柳春沉默的点点头。
冉教主后背靠在椅子上，眼里露出几分追忆：“她像是凭空出现，初一亮相，便在仙界造成巨大轰动……”
柳春这会儿也变得专注起来，认真听着。
“她号称仙界这一纪元第一美女，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震惊仙界的第一战，是击败一名御神境的大能！”
“即便那位大能只是神一，但依然令人感觉不可思议，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想在晚辈弟子面前找回几分尊严，也或许是想平静一下内心。
冉伯通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邱长老那群人死亡的事情，而是很有耐心的在这里跟柳春聊起剑仙子。
“为什么？”此时柳春多少有些被仙界传说吸引了心神。
“因为当时的剑仙子，只是神魂境七重而已，还没我现在境界高！”冉伯通淡淡说道。
嘶！
柳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这……不可能吧？中间还隔着一个御灵境呢！”
冉伯通看他一眼：“否则凭什么震撼整个仙界？”
“这也太可怕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御灵境的天仙，光凭气势就足以让神魂境动弹不得，更别说御神境了，那是拥有不灭元神的大佬啊！”柳春从小生在灵界大族，加入无忧教这种底蕴雄厚的大教也是家族关系。
属于典型的根红苗正、科班出身。
对各种修行境界之间的差距，了解得清清楚楚。
同样的话如果说给宋煜听肯定不会收到震撼表情。
事关剑仙子，他可能会来一句我家宝贝儿威武霸气，但并不会觉得这有多离谱。
毕竟他再如何不喜欢越级挑战，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常态。
谁规定修行境界高就一定厉害了？
可对柳春来说，这件事甚至比宋煜一个人间出身的年轻修士，一战灭掉邱长老等人还要夸张无数倍！
属于那种出去吹牛都不敢这么吹的范畴。
冉伯通苦笑道：“可即便这样，她依然对自己的修行路不满意，于是，在得到机缘之后，创造一个新的世界，面对那巨大的造化之力毫不动心，毅然决然斩去肉身和阳神，以极其羸弱的神魂，转世到自己创造的那个世界……选择重修！”
“这……这是真的？”柳春再次被震撼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这得多大的毅力，才能对自己下这种狠手啊？！！！
“应该是真的，这些都是仙界无忧古教的一位副教主亲口讲给我听的。”冉伯通教主轻叹道：“更可怕的是，她在自己创造的世界，只用了不到二十年，就又修炼到御灵境！”
柳春这会儿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脸上只剩瞠目结舌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是传说，未必完全准确，但这件事……我却可以保证是真的，我虽未经历过她的时代，可咱们师门却有大量关于她在人间的记载。”
“那时候的人间与灵界，是链接在一起的！”
“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仙界的顶级大族子弟，无上古教精锐纷纷下场。”
“更不会了解这个强势而又恐怖的女人当年杀了多少这些超大势力的核心亲传，大佬子嗣，血流成河啊……”
“即便最后注定陨落，却依旧能一剑断仙路，随手封印人间无数强大生灵！”
“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的谢幕，能如她那般光辉灿烂。”
“如今时过境迁，新生代的人对她几乎没有多少了解，即便听说，也未必相信，所以根本不会生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冉伯通说到这，看着柳春道：“这样一个如果不死，早已独断万古的绝世剑仙，倘若复生，你怕不怕？”
“我……”柳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怕，如果是敌人，我会寝食难安！”
“是啊！我现在，就已经寝食难安了！怕得要死！”冉伯通过去从未曾在教内，尤其当着晚辈的面，流露出过任何软弱一面。
永远都是气度威严，不苟言笑，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浑身发抖那种大人物风范。
如今突然在他面前展现出他的另一面，不知为何，柳春先前的那股怨气，一下子消失大半。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不安的……又岂止是眼前这位灵界无忧教主？
怕是连很多仙界的大佬，也会感到坐立不安吧？！
想明白这些之后，柳春起身，冲着教主深深一拜：“教主，是弟子错怪您了！”
冉伯通摆摆手，看着柳春问道：“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个自称剑仙子男人的煜公子，是如何战斗的？”
柳春又仔细说起宋煜战斗的全部过程。
冉伯通听后，沉吟了一会儿，长出口气：“就是那一脉的！”
“他真的是……剑仙子的男人？”
“都跟你说了这是胡扯的，剑仙子先后两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哪有什么道侣？”冉伯通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但他的剑道，应该的确源自于剑仙子。没入神魂的丹道境，斩杀神魂境的邱长老，咱们一群丹道境界的精锐在他面前宛若土鸡瓦狗一般，这跟当年剑仙子几乎如出一辙……还好！”
柳春愣住，这叫还好？
冉伯通道：“还好他没有进入神魂境，还好……他没有更加逆天的修出心神剑！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按照你的形容，他在对战邱长老的时候，无论速度还是战力亦或是防御，全都表现出完全不属于他那境界的能力，这说明，他应该修行了传说中剑仙子得到的那些机缘！”
“由此可见，他的道，和剑仙子还有所不同。”
“这人若是不能除掉，一旦让他成长到神魂境，那么仙界之下的灵界天空……必将被他一人所笼罩。”
“现在还来得及，再晚，那就真的吓人了！”
柳春看着冉伯通道：“那咱们……”
冉伯通嘴角微微抽出几下，没好气的道：“咱们当然是把剑仙子传人现世，下战书挑战灵界群英的消息，连同那个空间标记一起公开出去啊！”
柳春：“……”
冉伯通道：“现在都不清楚剑仙子究竟复苏到什么程度，光是她的一个传人就已经恐怖到这种地步，咱们还打个屁啊打？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如今想来，人间当年被封印那些仙界中人和妖王分身，未必真的就很弱……”
“他不是把毕婉华留在身边当侍女了？这不是什么坏事！”
“这件事，咱灵界无忧教不干了！爱谁去谁去！”
柳春有些傻眼，又有点佩服自家教主的明智，堂堂神魂境九重天的灵界大佬，居然能认怂认得如此理直气壮，当真令人佩服。
……
……
房间里。
冉伯通沐浴更衣，焚香祷告。
很快，特殊的香散发出那股烟雾，再度形成一道淡淡身影。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身影第一句话，问的居然和他当时见到柳春时几乎一样。
“师尊，没有好消息，只有非常糟糕的坏消息。”
一身黑袍的冉伯通面对这位仙界大佬，也没有任何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一遍。
“剑仙子的男人？这不是扯淡吗？”
“但他居然拥有跟剑仙子几乎等同的天赋？甚至还可能修行了其他无上法？”
“伯通，你这消息非常重要！”
“接下来的事情，你这边就不要参与了……对了，把消息放出去，让灵界其他那些贪婪的人去消耗他。”
这个想法，几乎跟冉伯通完全一致，他点头答应下来。
“散布消息出去的时候，记住往大了说那煜公子的实力，不仅不隐瞒，还要有多厉害就说多厉害，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情，免得将来有人说我们坑人。”
“徒儿知道了！”
“希望不要再发生一次剑仙子之劫了。”这道身影轻声自语。
当年为了杀死剑仙子，那些仙界顶级大族和古教、宗门，动用了难以想象的人力和资源，最终虽然“击杀”了剑仙子，自身也都损失极为惨重。
当年那场逼得剑仙子一剑断仙路的大战，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赢家。
结果多年之后，竟然又冒出一个霸道嚣张，自称是她男人的年轻高手。
“四海八荒皆蝼蚁，天上地下我为王……”这道影子喃喃道：“当真好大口气！就让灵界其他势力，好好试试他的深浅！”
……
……
门后修行界边境。
距离被标记的空间大约一百几十里。
一大片浩瀚的宫殿群已经建成。
相比这片气势恢宏的宫殿，更加引人瞩目的，则是屹立在宫殿群前方不远处，一块一百五十多丈高的巨大整块花岗岩！
那是吉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在一座超大悬崖找到。
用尽全部力气，才施展神通给搬运回来。
经过半个多月的雕刻，才最终成型，被竖在那里。
如果说先前那个巨大的木桩只是令人感到震撼，那么如今这块恐怖的超大花岗岩石碑，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那上的两行字，如同一纸战书，更是剑仙子对所有敌人的藐视！
宋煜很满意。
他中间甚至还抽空回去过了个年。
同时送回大量黄金灵麦以及其他修行资源。
官家如今已在归途当中。
这位同样很有性格的人，从人间得到了他想要的道！
这道，源于宋煜。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四句话完美契合他的理想和志向。
所以，这位天上仙融合人间体的雄伟帝王，打到哪，就为宋煜在哪建立一座神庙！
宋煜不倒，剑仙子不绝，他的道……就永远不会灭！
这，是休戚与共！
宋煜先前从邱长老那群人身上弄到不少传音玉，让人给官家送了一块过去。
在回齐王宫过年的时候，就曾跟官家有过很多交流。
双方这一次的沟通，更加深入，也更加完美。
官家告诉宋煜：人间有我。
宋煜告诉官家：外敌我来挡！
建元二十八年。
二月初三。
宋煜正在小白的龙巢教它各种神通术法。
龙脉生出的真龙，天生可学各族神通！
突然收到毕婉华和吉和用传音玉发来的消息——有敌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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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