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执念
宋煜非常好奇一个问题。
等这些人都走了以后，他忍不住问依然藏在剑仙开天图里面的图图。
“你当年一剑断仙路，肯定不是神魂境，可按照天地法则，到了御灵境又必须得飞升……”
“我当年确实是御灵境。”图图意念中带着几分伤感，“至于斩掉灵界的一角，那是因为我已经拥有御神境的战力。”
宋煜虽然猜到一些，但还是觉得很震撼，问道：“你用了多少年？”
“二十几年吧。”图图道。
“……”
我的女朋友是个天才！
“已经和我差不多了！”宋煜调侃道。
“我不如你呀，伱只用了七年就从一个修行界小白，也已成功踏入神魂境。也许再有几年就可以踏入御灵境！”图图的意念中也带着几分笑意。
“不是说到了御灵境，就必须遵循天地法则，飞升仙界吗？”宋煜问道。
“那世界是我创造的，在造化之力的护持下，是不受这个规则限制的，当时无数人试图将其毁灭，我也没办法离开。”
“如果只有你不受限，以你的剑道修为应当横扫才是，御神境修士也未必是你对手，仙界降临的那群连御灵境都不到的人，又怎么会伤到你？”宋煜很奇怪。
“有人动用无上伟力蒙蔽天机，短暂修改规则，使得御神境也可以降临，那场大战就是这么爆发的。”图图说道。
动用无上伟力蒙蔽天机？
连法则都能影响……这有点太可怕了吧？
“载道？”宋煜问道。
图图在他精神识海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对你下手？”宋煜眉头紧锁。
“不敢。”
图图说道：“哪怕是短暂修改规则，也需要承担莫大因果，直接对我出手，他们的道基也会崩溃的。”
“为了把你毁掉，载道境的大佬宁愿承担因果，也要下场干预，大量御神境大能纷纷降临人间？”
这他娘得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个小姑娘，伤害到谁了？
按照剑灵和图图之前的说法，似乎剑仙子家很了不得，中间可能出了什么岔子，比如父母出了意外之类，然后一群恶亲戚想要霸占家产。
可随着真相不断浮出水面，宋煜慢慢发现，剑仙子这群恶亲戚有点恐怖啊！
载道境！
在仙界已经属于无上存在了吧？
这种层级的生灵……都想弄死剑仙子？
“所以才导致你转世身的陨落？”他问道。
图图这次沉默了很久。
然后才道：“不是转世身，是真身。”
“啊？”宋煜顿时愣住了，整个人都有点懵，问道：“你说什么？”
图图轻轻叹息一声。
“当年突然被人从你身边带走，很长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我并未第一时间用心修行，境界始终没多高。”
“真正的崛起，源于在道宫得到的造化。”
“如果没有这桩造化，或许他们……还不会那样针对我吧？”
图图自嘲的说道。
“我天赋谈不上有多好，初时又不情愿，还是半道开始修行，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弱。”
“直到后面找到道宫，在那里发现了蟠桃树……”
宋煜有些惊讶的问道：“我吃的桃子那棵树？”
“对，”图图嗯了一声，“我也是因为吃了那棵树上的桃子，洗髓伐毛，彻底改变了自身的体质，境界才突飞猛进。”
“刚到仙界那会儿，我被送入一座主修太上忘情道的古教，成了他们的圣女，可是我并不想修行太上忘情法。”
“那里的人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他们冷冰冰的样子，感觉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因为一些原因，我踏上外出寻找道宫之路，确实因此改变了命运。”
“但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是好还是坏。”
“某些存在可以容忍我平庸的活着，却无法接受我横空出世，强势崛起。”
“我若崛起，很多本就属于我，但被他们霸占的……非常重要的东西，就必须还给我！”
宋煜道：“都是不能说的东西？”
图图说道：“对。”
宋煜叹了口气。
图图接着道：“我缺点很多，尤其在上进心方面，比你差得远，当年有你在身边，习惯所有事情都依赖你。”
“尽管因为时间法则的不同，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活过数千年。”
“可依然还是那个遇到事情会不知所措，会第一个想到你的笨蛋女孩儿。”
“我不是什么剑仙子，我一直……没有变过。”
“光怪陆离的世界，几乎没有时间概念的漫长光阴……我一直都很想你，但并不希望打扰到你的生活。”
“直到和他们同归于尽那一刻，我心中其实也没多少恐惧，只觉得是种解脱，终于……可以卸下所有包袱，不用那么累了。”
“遗憾自然是有的，那就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
“所以当时满脑子就只剩下你！”
“让我没想到的是，因此形成一道不散的执念。”
“哪怕真正的我已经魂飞魄散，这道执念依然不受控的、用并不成熟的时空神通，与你之间产生恐怖莫测的因果纠缠之力，把你从那世界召唤过来。”
“当你激活兵字印的那一刻，我醒过来，却忘记了很多事情，随着你境界不断提升，才缓缓恢复，我终于意识到，其实我已经死了几千年。”
“如今的我，不过是一道执念。”
“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直都在逃避……”
“不过就算我没有逃避，先前也不敢说。”
“那时你境界不够，无法遮蔽天机，如今有众生民意形成的道火，加上你自身的强横境界，由内而外都变得很强大。”
“已经可以有效防止窥探的目光和可怕的感应，但说这些，依然需要小心……”
“还有很多事情不能提也不能说，包括我的名字，我的家人。”
敞开心扉的图图跟陷入伤感和沉默的宋煜说了很多。
甚至包括重修时也曾想过走太上忘情道，因此斩去了剑灵这段最爱宋煜的情绪，封印到亲手打造的神兵当中。
最终却发现，情绪可以斩去，记忆可以抹除，但心底的执念，却是根本斩不掉！
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执念还是凭借本能，做了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情。
宋煜的穿越，只是来自她的执念！
“剑灵和你之前说的仙界还有本尊……其实也是在骗我，给我一个向上的希望？”宋煜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也不能这样说，当年因为中途修行，哪怕得了道宫传承，也总感觉不够完美。于是斩掉肉身和阳神，只剩一缕神魂，想要干干净净进入人间重新修行。阳神确实是斩去散掉了，但肉身躯壳还在。”图图说道。
“你说你已经死了，那你现在的存在方式，不是神魂？只是一道……带有记忆的执念？”宋煜依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原因也很简单，无论剑灵还是图图，都带着她当年的情感和记忆！
让他始终有种她就在身边的感觉。
“当年重修，虽然很顺利的再次踏入御灵境，可因为消息走漏，强敌如潮……我当时没有选择，如果放弃这世界，我会道基尽毁，修行路废，任人宰割，只能选择与他们血战到底。”
“没人帮你吗？”宋煜问道。
“有，但大多战死了，有些叛变了，有些被拦阻。”
“有没有高明的手段，亦或是无上法，可以让你恢复？”宋煜现在并不在意其他，他只想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让她完整的活过来。
执念，并不是真正的神魂啊！
如今回想起来，剑灵也好，图图也好，确实是随着他境界提升，一点点恢复更多记忆的。
若是神魂，凭他如今的民意道火，就算不能彻底恢复，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神念笼罩一次门后修行界都消耗巨大。
也不会经常暗示他，这世界是你的……
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这些的。
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其实你知道的，并没有。”图图传递出很温柔的意念。
“我不信，一定会有方法的！”宋煜道：“比如前字秘藏！”
“那是给你这种神魂完整的人修行元神的无上法，我只是一道执念，终有一天会散去；剑灵只是一段情绪，早晚有天会消失……所以我和剑灵都希望你能成家立业，带着属于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执念无法恢复，我就去找到你的真灵转世！真灵转世找不到，我就去无数平行宇宙找无数个世界的你！找到为止！”宋煜道。
“我想劝你不要这样做。”
“就像你现在做的事情，我同样不想让你做。”
“我想让你自私一点，带着娇妻美妾，和在意的亲人朋友，离开人间，远离是非，隐入灵界生活。”
“等什么时候那些人彻底毁掉我创造的世界，将我的痕迹抹除，你就真正安全了，那时再去仙界，凭你的能力，继续提升修为，以道宫九秘的无上传承打开时空之门，回到你离开的那个节点。”
宋煜淡淡道：“我若那样做，有可能回到你离开之前吗？”
图图顿了一下：“不行，我在那边的痕迹已经被抹除了，那个世界，已经无我。”
“所以你觉得我会选择那条路吗？”宋煜问。
“不会，如果那么做，也就不是你了。”
图图意念轻柔，斩去了不少情绪的她，并没有那般激烈，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所以你这次做的事情，我没有再劝，因为我也同样舍不得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世界就这样被人给毁掉，不想看见它变得一片死寂。”
“我已经死了，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什么道基之类的事情。”
“我不再劝你，是因为我发现你选择的这种方式，确实有可能会成功。”
“人间、灵界，几乎没谁是你对手。”
“短短几千年，那些大能上次的道伤怕是都没恢复过来，也不可能再去修改一次灵界规则让御神境降临。”
“而你通过这种另类的高调行事，将来进入仙界，也的确会有与敌人对等的势力愿意收下你，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你比我强太多。”
“如果我们能够回到仙界，还可以找到我的躯壳，我这暂时不会消散的执念，甚至可以入主躯壳陪在你身边很久，看你如何搅动仙界风云。”
“你的做法，既能保住我创造的世界平安，也能让你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原本不可能的路。”
“所以，我们并没有到真正绝望的时候。”
“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一定会很美好！”
“就像我们当年一起许下的诺言。”
即便只是一段执念，她依然保持着从容与乐观。
其实，即便是她说的无比依赖他的当年，也从来都是一个乐于学习，积极向上的女孩儿。
坐在高楼窗前，看着不远处那座巨大石碑的宋煜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如果我们两个都是生活在人间的普通人，百年光阴就是我们的全部，甚至可能不到百年。”
宋煜轻轻在精神识海说道：“你就算只是一道执念，在拥有着全部的情感和记忆的情况下，依然还是你，只要有我在，同样可以活很久很久！”
“是的，所以我很满足现在的状态，并抱有希望。”图图说道。
“我不满足，我希望宋煜能够找到真灵转世身，在我们没有消散之前，重新融入。”剑灵突然开口说道：“否则就算宋煜成神，想要在无尽的大千世界寻找那些既是我们，又不是我们的人……也非常困难！”
涉及到生命本源的奥秘，即便是图图和剑灵，其实也只是略懂皮毛。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同世界的自己，若无外力干预，除了偶尔会在梦境里面有所感应，正常情况下，生生世世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唯有“某个自己”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能做到“万法归宗，诸天唯我”！
别人想要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别说性别了，就连生命形态……都有可能完全不同！
那是神的领域。
剑仙子执念能找到宋煜，不仅仅因为她拥有道宫秘法，更因为两人灵魂同出一地，又有因果纠缠，才可以做到精准定位！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活到找到真灵转世身为止！”宋煜说道。
他还有句话没说，不仅要找到剑仙子的真灵，还要把所有一切针对她的人，全部杀到魂飞魄散！
上穷碧落下黄泉，杀到三界五行完全没有这号人物！
……
……
外面浩瀚虚无的空间中，一艘巨大法舟漂浮在那里。
周元正在房间里焚香，沟通仙界大正古教高层。
如果宋煜只是一个得了剑仙子传承，狂妄自大的人间小子，他会毫不犹豫用更加狂妄更加嚣张的手段来针对。
但宋煜并不是，所以他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离开。
跟一个拥有可怕传承的同级别对手拼命，他还没有那么傻缺。
很快，特质的香散发出的烟雾形成一张人脸，看向周元的眼神带着几分亲切。
这人虽是大正古教的高层，但也是周元的长辈。
发现剑仙子传人是场泼天富贵。
专门派他带队出来寻找，目的也是为了可以第一时间获悉消息。
待周元将这边的消息传递过去之后，烟雾形成的虚幻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你说剑仙子传人已经拥有了可以显化的阳神？至少是神魂境二重的修为？”
周元点点头。
虚幻人脸喃喃说道：“怪不得云苍会死在人间，原来真的出了了不得的人物。”
说着他看向周元：“你没有轻举妄动，这很好！”
周元道：“我可不想傻乎乎的冲上去，转头再被人家给干掉。”
“你就等候在那里，不要去招惹他，我会立马派出人手降临灵界，去将这人擒拿回来。”
“擒拿？”周元眉梢挑了挑，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错，就是擒拿，既然跟剑仙子有关，自然不能轻易斩杀，说不定还能通过他，找寻到剑仙子藏身之处！”
“不是都说剑仙子早就死了吗？”周元说道：“当年那场大战，死了那么多御神境，您别告诉我这种情况下剑仙子还能活……”
虚幻人脸看了周元一眼，略作沉吟，道：“哪怕还有一道执念，一缕神魂……都不能算作真正死亡，必须抹除与她有关的一切痕迹才可以。若有可能，甚至应该把她真灵都给灭掉！”
真狠啊！
就连周元都觉得这些人太残暴了。
真灵那东西，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
按说只要没成真神，哪怕是载道境的无上大能，也无法追溯到真灵那个层级。
“行吧，反正这件事情你们说了算，我就不管了。”周元有些惫懒的说道。
虚幻人脸道：“不能完全不管，你得看着点！若是有灵界的人想要做点什么，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周元咂咂嘴，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先暗中观察，那些人打不过宋煜也就算了，若是真的侥幸赢了，那就该他登场表演了。
无非威逼利诱。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他没怎么干过，但熟悉的很。
身为仙界大族的周家子弟，没有踏上修行路的那会儿，这些手段就都已经门儿清了。
对他们这种家族来说，“学好”那是鼓励别人干的事情，“学坏”，才是他们需要掌握的高端技能。
周元从这艘巨大法舟离开后，再次带着尚荣跟阿伟等几个同门兄弟悄咪咪回到那处门户。
进入之前，还很猥琐的各自激活一件屏蔽气息的法器。
“记住，咱这次就是带着眼睛过来看的，不管里面打成什么样，都不要干预，如果宋煜有性命之忧，大家还要出手帮一下……顺便把人抓走。”
周元一脸认真的交代。
众人都表示这个任务很棒。
尤其阿伟，翻着白眼道：“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不仅不能杀死仇家，还要保护他？”
周元没说话，尚荣直接开怼：“什么仇家？那是咱们发财的目标！崛起的宝贝！是未来可以在仙界拥有一处属于自己道场的最大机会！”
另一个人也忍不住开口说道：“阿伟，大家把你当兄弟，尚荣跟老周更是拿你当亲弟弟一样对待，但你自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天赋再好，但境界还低的时候，不要太跳。”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这话多少有点难听，阿伟没有还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几人就在附近找了个山头，暗中隐藏起来。
另一边。
一群小鱼小虾被宋煜给吓走之后，消息很快就扩散出去，在灵界一定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
浩瀚宇宙，灵界无数，与灵界有关联的世俗凡间也是多如牛毛。
但却没有哪个“世俗人间”会这般特殊。
这是大道所生的那个“一”，与无中生有！
承载着难以想象的气运和造化之力！
如果说这些东西太高端，是那群仙界大佬才能参与的，那么与剑仙子有关的各种传承……却可以成为所有修行者的一场饕餮盛宴！
这处灵界的修行者们，不管是谁，只要能得其一，几乎就注定了可以在未来成就一番伟业。
世俗凡人都想成仙，已经踏上这条路，距离仙更近的修行者们……又怎么可能不想？
短短数日，就有大量真正的灵界强者，自认为有资格参与到这场盛宴中来的大人物们，纷纷离开修行之地，朝着这边进发而来。
建元二十八年三月初三。
二十五岁的宋煜站在神魂境第二重天，安静坐在空空荡荡的大殿里面修炼。
顿悟“上”字剑法，观想临字秘藏，认真参悟皆字秘，不断在精神识海中推演行字诀……
知晓了剑仙子真实情况后，宋煜只是心疼，却并未太过悲伤和绝望。
他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总会有办法的！
霍地。
他双眼睁开，透过大殿开启的窗，看向远方“门户”方向。
在那里，一道身影，疾驰而来。
——
新的一月，求月票！
谁说我要草草结束的？波澜壮阔的新篇章才刚开启。
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