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钟离婉苏醒

在讷师被宣告只剩下半个月的生命时，上京城一处普通的院落中，一位沉睡了十多年的女子终于冲破了束缚她的禁锢。

钟离婉怔怔的看着头顶天青色的床幔，直到一声颤抖的哭腔响起，才彻底拉回了她的思绪。

“阿娘……”

陆惜染端着水盆一进门，就看到本该闭着眼睛安稳昏睡着的母亲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上方，当即心跳就不自觉的加快。

把水盆随手放在一旁，水洒在绣鞋上也没有在意，脚步凌乱的扑过去，唤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称谓。

她的母亲，终于醒过来了。

钟离婉转动眼睛看向一旁，对上的就是已经泪流满面的陆惜染，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眸里充斥着巨大的惊喜。

“染，染染?”

钟离婉的声音沙哑，抬起有些无力的手轻柔的抚摸上女儿消瘦的脸庞，一股酸涩感爬上心头。

“染染，我的孩子……”

说着，就想伸手去抱陆惜染，陆惜染感受到钟离婉的意图，将自己的身子靠了过去，抬手轻轻环住母亲。

“阿娘，女儿好想您啊，您终于回来了……”

这一句话，道尽了陆惜染这十多年对母亲的思念，也诉尽了这十多年来独自带着陆菱歌长大的委屈。

从今以后，她和妹妹就有母亲护着了，再也不会是没有家的人了。

钟离婉的身子尚在恢复，只是她体内的内力从她醒来的瞬间就开始运转，钟离婉照着记忆里的功法控制着它，没有一会儿全身就已经有了力气，脸色也逐渐红润。

这转变看的陆惜染有些惊讶，“阿娘，您怎么……”

有哪一个昏睡十几年刚醒来的人像她阿娘一样，一刻钟就有了气色，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多的是身体虚弱的还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她阿娘的身子，这么好的吗？

钟离婉此刻盘膝坐在床上，将女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着她柔顺的长发，“阿娘和普通人不一样，自小修习的功法就是能保护自身，并在重伤醒来后快速修复身体的。”

“这些年来也是因为修习了这功法，加上我当初并没有致命的伤的缘故，才能一直这么吊着一口气活着。”

陆惜染满眼惊讶，这么厉害吗？

见女儿露出这副表情，钟离婉宠溺的捏捏她的脸，“改日阿娘就把她教给你和歌儿。”

“嗯。”

陆惜染重重点头，此时的她没了之前的稳重，只有在母亲面前撒娇。

等一等，歌儿?

“阿娘，您怎么知道小妹叫歌儿?”

她记得阿娘昏睡前没有给妹妹取名，自己方才因为太兴奋，也还没来得及提起已经午睡的妹妹。

钟离婉眼里的温情顿时转化为了冷意，将目光看向窗外，“染染，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虽是昏睡着，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知道陆旼之在虐待你和歌儿，甚至想杀了歌儿来让我醒过来，也知道程幽若向大理寺作证，更知道是煜安王府的人救了我们。”

亏得她有功法在身，不然把她放在寒玉床上，她迟早得冻死。

她虽然什么都能听到，可她就是醒不过来，而且对峙的那日，钟离婉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如果不是江篱来诊治过她，接着她又被陆惜染带离那个密室，只怕当天她就要真的命丧黄泉了。

陆惜染浑身一震，一直都能听到，那这些年，她的母亲该有多痛苦啊。

“阿娘，那你对陆……那个人想如何呢？”

陆惜染不想叫爹，又担心钟离婉对陆旼之还有一丝感情，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会让她觉得自己太无礼，遂用了那个人来代替。

虽然这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陆惜染不想改，因为陆旼之不配。

哪知钟离婉冷笑一声，“如何?他那样对你和歌儿，为娘不杀了他已经很好了，还能如何。”

“可是您不是……”很爱陆旼之的吗？

陆惜染垂头，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

钟离婉扶住她的肩，让她直视自己，“染染，我当年是很爱他，只是那是当年，爱是会消散的。”

“当初无论是什么原因确实，是他背叛我在先，阿娘最厌恶的就是背叛，如若没有出事，我本来就想着休了他，带你和歌儿离开。”

“只是我没有料到那个讷师手伸的这么长，害的我们母女分别了这么多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至于陆旼之，他所谓折磨你们来凸显对我的爱，让我恶心，他才是伤害我的人，与你们又有何干，这种虚伪懦弱的男人，我才不需要，当年是我眼瞎才看上的他！”

“从今日开始，你与歌儿都随我姓，把这陆姓还给他，我们与他不再有一点关系！”

陆惜染瞪大眼睛听完所有，现在的母亲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记忆里的母亲一直很温柔，也很体贴陆旼之，而现在，她眼里全是对陆旼之的厌恶，语气也与之前不同，肆意说着在外界看来不妥当的话，整个人肆意潇洒。

这样敢爱敢恨的阿娘，她真的好喜欢。

“好！”

陆惜染高兴的点头，她才不要和陆旼之一个姓了，和阿娘姓钟离多好啊。

钟离婉轻笑，“收拾一下，我们去趟大理寺。”

“去作甚?”

陆惜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钟离婉笑意吟吟的看向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休夫！”

……

大理寺

陆旼之在被关进来后，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他身份特殊，虽然干的都不是人事，但是他为官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昭慧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定夺他，又因为容酌答应程幽若的条件，昭慧帝就只能烦躁的让大理寺关着他。

一辈子别出来了，瞧瞧，干的都是什么事！

江献夷很讨厌他，觉得明明是他管不住自己，害了妻子，结果又把错推到女儿身上，简直就不是一个男人。

把他关在一处还算整洁的牢房就不理会他了。

不过陆旼之也还有点自知之明，自己递了辞呈，如今就只是一介犯了错的普通百姓。

“陆旼之，有人来见你了。”

江献夷对着面朝墙壁发呆的陆旼之说道，见人没有反应，只得看向身后的两人。

钟离婉对着他点头道谢，“多谢江大人带路，接下来您请先将染染带出去，我有话与陆旼之说。”

“好。”

江献夷点头，带着陆惜染离开，走到拐角处时，陆惜染不放心的看向那边。

就见她母亲站在外面，而陆旼之，她血缘上的父亲正狼狈的从里面爬过来，伸手抓着牢门，一遍遍的喊着“婉婉”。

收回视线不再看，可是陆惜染还是没忍住眼泪，在它滑下来的瞬间，用衣袖快速擦去。

从今天开始，一切就真正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