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琴圣琴魔

庄雪禅不忘提醒他。“天道棋谱里蕴藏着无尽杀机。自棋谱问世以来，不知吞噬多少天才豪杰。学院里每年都有学子研究棋谱，终于吐血身亡。惜哉！大难君！你的段位不高，过早研涉天道棋谱，凶险更着。”

大难雄夫说道，“天道棋谱蕴含一股魔力。学生入局太深，已无法摆脱。一日不看棋谱，便茶饭不思，即便梦寐亦想着棋谱。”

“大难君若执意研究棋谱，也没人能阻拦。不过，你要作好赴死的准备。”庄雪禅不再劝说学生放弃研究棋谱。

大难雄夫说道：“多谢上师提醒。学生已经做好亡命的准备。不过学生有一事未明，请上师指教。”

庄雪禅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学子们都望着大难雄夫，不知古怪的东瀛天才今日带来甚麽话题。

“学生在天道棋盘看到两个名字：独孤黄昏和高山流水。他们到底是谁？有甚麽恩怨？为何留下如此古怪的棋局？”

学子们齐齐望着庄雪禅。他们都想知道留下古怪棋局的弈者的秘密。

庄雪禅目望远空，幽幽地道：“高山流水和独孤黄昏，都是南北朝时代亦正亦邪圣魔同体的乐器高手。且都喜欢用琴，一个称为琴圣，一个称为琴魔。他们若活在世间，差不多有几百岁罢。”

“琴圣？琴魔？”学子们都睁着好奇的眼睛。

“两个都是南北朝时期的世外高人。据说高山流水就是北齐的皇帝高洋。此人由情入色，由色入魔，由魔入道，终于突破十段，成为长寿神人。他最终有没有得道成仙就不知晓勒。”

庄雪禅示意大难雄夫坐下。“也有人说他是北齐宗室将领，文襄帝高澄第四子兰陵王高长恭，是个文武双全的美男子。史书记载兰陵王最终被坐罪鸩死。若高山流水确乎是兰陵王，则史书记载必然有误。”

法课后，轩辕勃去藏书楼，查阅北齐资料，果然找到兰陵王被鸩杀的记载。

武平四年五月，后主高纬派遣使者徐之范，送毒酒给兰陵王。高长恭与兰陵王妃抱头痛哭，生死惜别。

高长恭对爱妃郑氏说：“我对朝廷如此忠心，哪曾辜负皇帝，非要赐我毒酒？”

郑氏流泪回答说：“何不亲自当面跟皇帝解释？”

高长恭摇头，哀痛说：“皇帝既决意杀我，怎可能见我？”于是泪流满面，高唱《兰陵王》曲，饮鸩而死，年仅三十三。

郑氏抚平他的眼皮，悬梁自尽，也追随他而去。

兰陵王高长恭死后，追赠太尉，谥号神武。

倘若历史上被鸩杀的确为兰陵王，则高山流水必然另有其人。高山流水和独孤黄昏的准确身份，轩辕勃无法查阅，只能放弃。

天元阁，是一座六角形塔楼，总有十三层，是后人纪念唐门两位大师古今子和虚空子的木塔。据说塔中每一层，都有古今子和虚空子的对弈图，总计有十二局。天元阁的最顶层是兵器阁，放着数十种神兵。最厉害的当数“末世之印。”

蓝色的雷元素，如雨泡般，被吸纳入棋谱。恍惚看到了古战场上无数的将士们拼死血战。

在东瀛，本因坊称号，代表着弈道的最高荣誉。

黑无常和白无常两个孪生兄弟在此看守圆门，不给学生进入，防止他们轻易涉险送死。

只有过得“黑白二老”，方能进入宝塔观摩棋谱。

慕容狮不信邪，夜里悄悄翻墙闯塔，被黑白子打击，牙齿掉落两颗。一瘸一拐，回到住处。由是发怵，只好作罢。

轩辕勃后勺肿个大包，头皮已击破烂，过了十多天才消肿。看来天元阁楼不是能擅闯的。

他想看看老者怎麽发动攻击的。莫非是念力。棋子浮在空中嗡嗡震动，

花嫦上师每次经过天元阁，都会对门前的对弈老者热情地打招呼。两老者如聋哑般，对人事不理不睬，哪怕面对美女花嫦上师的诚挚问候。

黑白子对谁都不理睬。

美貌气质兼备的才女薛涛要过生日。大家都兴致勃勃给薛涛送去礼物。

慕容狮让妹妹送来长筒牛皮靴。李隆基派小厮送来狐披肩。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去山上打野味，卖了几个辛苦钱，剩下的獐子肉带回来送给伙伴们。薛涛宿舍得到五斤獐子肉。史朝义杀了一支百年大旱龟，送给薛涛两个旱龟蛋，祝福她像龟仙子长寿不老。只有牛仙客的礼物最为寒酸，是一个漂亮的荆棘花环。

酒宴摆在龙山县城的谪仙楼。大堂客厅有李太白的诗墨。

大家分宾主落座。獐子肉和乌龟蛋已经送入后厨。

上好的酒菜次序端上来。小炒山货，竹笋炒獐肉，青椒炒麻雀，天蚕炖土豆，红烧牛肉，冬瓜香菇炖牛排，蚂蚁上树，清蒸乌龟蛋。

大家纷纷举杯祝贺薛涛仙寿。要求薛涛作诗一首，不负今朝欢聚年华。

薛涛也不推辞，让店家拿笔墨来，略一沉思，挥毫而就。龙山宴请诸生君。《甲未六年薛涛生辰欢聚龙山谪仙楼提墨谢诸君》，诗云：

薛涛生诞会谪仙，人美酒香流尺涎。

牛头豪客风云聚，逐鹿中原若等闲。

李龟年用筚篥为在座佳客演奏《阳关三叠》。

墨台丹夹起牛肉，回顾左右道：“吃肉哇，土豆烧牛肉味道不错，又烂又香，你们何不尝尝？牛仙客，你缘何不吃牛肉？”

牛仙客看着牛肉，惊恐说道：“不吃肉，咱厌恶吃肉，尤其是牛肉。咱只爱吃草。”

轩辕勃在桌底轻戳墨台公子，提醒少说两句。

墨台丹拍拍脑袋，喷着酒气道：“小弟忘记哥哥是牛头族，前世也是一头牛。该罚该罚。小弟给牛兄敬酒。”

牛仙客以茶代酒跟他碰杯。“咱们牛头族，不能饮酒。倘被教廷抓住，难逃处罚。”

墨台丹叹道：“你不吃肉，又不喝酒。做人有甚麽意思？”

牛仙客笑道：“小弟算不得人，只是一头任劳任怨的牛。”

一句话说得学子们都笑勒。

牛采春笑道：“谁说牛头族不能吃肉喝酒的？”说着，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味道真美！”

牛仙客道：“你是人类和牛类的后代，属于半牛半人，隐形牛魂，还不受牛头律法的制约。咱们牛头族焉能跟你比？”

牛莽夹着牛肉，看了半晌，放在碗里，死死盯着。趁着没人注意，吃下两片牛肉。细细咀嚼，脸上流露幸福陶醉的神情。他警惕望着其他人，发现哥哥牛仙客正注视自己。

牛仙客看到弟弟偷吃牛肉后，面露不悦，瞪眼摇头。

牛莽放下酒杯，垂头不语。

酒会结束时，轩辕勃跟牛头兄弟，同乘马车回去。一路上牛仙客沉默不言，弄得马车内气氛凝重。

到达学院，牛仙客才寒着脸，教训弟弟道：“你今儿在酒会上喝酒，并偷食牛肉，违反牛头族人的禁忌。牛莽，你太令哥哥失望了！”

牛莽兀自狡辩，“采春姐姐也吃牛肉，为甚麽我就不能吃呢？我偏要吃肉喝酒！”

牛仙客走过去，狠狠一个耳光，打得牛莽一个趔趄。他捂着红肿的嘴帮子，“我吃甚麽，跟你没甚关系。你没有权力打我！”

牛仙客越发来了脾气。兄弟两个竟为琐事吵起来。

轩辕勃看他发脾气，就走过去劝解。“也不是甚麽大事。牛兄何必火冒三丈？你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节，只让他吃草，委实太过可怜。”

牛仙客正色道：“必须令他知悟违反禁忌的风险。倘不牢记教训，日后必会酿成灾难恶果。”

牛莽流着泪，委屈道：“哥哥，自从妈妈去世，你一直照顾保护我。从没有说过重话，更别说打我。”

“你竟然违反禁忌，能对得住死去的妈妈？你这败家子！牛头族勤劳本份的美好形象，都被你尽毁矣！”

牛莽抹着眼泪，“好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喝酒吃肉勒。”

“触犯《牛头天律》，乃是大罪！哥哥教训你，正是为保护你。幸好教廷的长老不在，要是被他们发现，就没有下次勒。”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回到木屋。谈到牛仙客的谨小慎微，都觉得他过于偏执。然而不幸的事终究发生勒。

武崇训得知牛莽触犯禁规，匆匆告知武延基。二武合计后，便带着七个武魂殿皂衣，将牛莽直接抓捕。

牛莽很不服气，惊恐问道：“我犯了甚麽过错？”

武崇训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人举报你偷吃酒肉。”

牛莽面色苍白，半张嘴巴，怔怔不能言语。四个蹄斗士阻拦武魂殿逮捕少主。

纷扰间，牛仙客闻讯赶到，喝道：“武崇训，你这是报复！是公报私仇！”

“我没有公报私仇。你的弟弟触犯了《牛头圣典》和《牛头天律》。能否获得特赦，要看刑部和大理寺的意思。”

武延基冷笑道：“你们若敢拘捕，就连你们一起收拾勒。”

牛仙客浑身发抖，暗示自己冷静。

学子们傻傻望着牛莽被抓走。只有牛仙客最清楚违反禁忌偷吃酒肉的严重后果。牛头族只能吃草，不能吃肉，更不能喝酒！

参加生日酒会的都被逐一传讯。武延基不惜让属下逼供，希望将牛仙客也搞掉。

“牛仙客有没有吃酒肉？倘若说谎，后果自负！”

牛采春只好据实交待：“牛仙客没有吃肉喝酒，他的弟弟牛莽倒是偷吃了两片牛肉。”

武崇训在牛若遇的压力下，被迫释放牛仙客。

孙白发去监狱里探视牛采春。还给她带去许多好吃的草果。

牛采春吃饱后，却要求跟孙白发行欢。孙白发摸着她的头，以为她发疯勒。

“我去白帝城办证据，只要能证实你的父母一方是人类，根据《牛头新律》，你就可以免除刑罚勒。”

“你快去快回。武延基与武崇训，甚麽事，都能干出来！”

孙白发搂着牛采春，道：“不用害怕！无论会否失身，你都要好好地活着！”

“你纵然是半人半牛，偷吃禁品，按《牛头旧律》，也要接受鞭刑。”

牛采春哭泣道：“你们这是滥用刑法！”

武延基淫笑道：“哭泣也没用。你要是跟爵爷睡一晚，没准爵爷，还会放过你。”说着，走上前，将牛采春推倒，又摸又啃。

牛采春咬住武延基肩膀，疼得他杀猪般大叫。

“不识抬举的东西！”武延基摸着伤口怒道，“扒光这骚娘们的衣服，给老子用刑！”

爪牙们上前，扒光牛采春衣服，强行摁住。武崇训亲自拿藤条，照着牛美人的浑圆硕臀，狠狠抽打十六次。

二武带着爪牙走后，牛采春躺在榻板上，昏天暗地，恨不能一死了之。她痛恨一切暴力，侮辱和强权！

牛仙客花费很多钱帛，走动关系，终究无济于事。孙白发昼夜赶路，终于办到有力证据：牛采春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牛族。武魂殿被迫释放牛采春。

牛莽因为偷食酒肉，被武魂殿逮捕，告知白帝城牛头教廷，并奏明朝廷。在大理寺查明情况作出反馈之前，牛头教廷已率先作出刑罚两年的判决，连城主牛冲天都无能为力。

武魂殿并不释放牛莽，而是严格按照《牛头天律》，要求立即处决牛莽。

全体牛头族都被牛若愚领着去刑场观摩，接受血腥教育。

吃草厌肉是牛头族万年不变的天道和禁忌。历史上，不管甚麽家族，只要偷食肉被发现就要以“大逆不道”处死。即便玩笑话，宣称曾吃过肉，也要被教廷立即处死。别说是吃肉，喝酒也不行。

牛魔教改革后，牛头律法有所松动。新的律法规定：修练成人形，并获赐王位和姓氏，方能吃肉。牛族人族的后裔，成年后，可以少量喝酒吃肉。牛莽是贵族出身，原本可以从轻发落。

牛族的少年们义愤填膺，纷纷咒骂牛莽是妖孽，败坏牛头族勤劳踏实的美好名声。唯有牛仙客呆呆站着没有动。弟弟因为贪嘴就这样没勒。他临死前挣扎的模样，令他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