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尤莉婆娑
牛莽失血后,恢复牛躯,尸体被就地剥皮切割,化废为宝。牛肉送到武魂殿与菜市场,牛皮则被工匠买去,制作成靴子。
薛涛流着泪,懊悔道:“都怪我,倘若不过生日,就没有这回事勒。”
鱼玄机也流泪,自责道:“也怪我,假使不邀请牛仙客牛莽来参加酒会,他自然不会被处死。我们都未知晓《牛头圣典》如此严厉恐怖。”
姽婳湖畔。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安慰着从刑场归来的牛仙客。他们两个由此知晓牛头族的宗教信仰与食物禁忌。轩辕勃还查阅了大量的历史与宗教资料。
牛头族是奴隶民族,只能吃草,不能食肉。这不仅是牛头族的风俗,更是《牛头圣典》的严格条规。
龙族人的言行主要受儒家经典和《大唐律令》约束。牛头族的言行主要靠《牛头圣典》与《牛头天律》约束。
牛头族信仰牛头教,膜拜翠云山牛魔王,相信所有的族牛都是牛魔王的后代。牛头教的理论着作便是《牛头圣典》。这是一部记载牛魔王的诞生,成长,并决战十二诸天的神话传说。
《圣典》规定牛魔王是牛头族唯一供奉的蹄角大帝。牛头族严禁酒肉,只能以草为食。这是提高寿命与魂力的最佳食物。人类贪食酒肉,故导致体质崩溃,魂力下降。在牛头族的神话禁忌里,充斥着因为偷食酒肉被天雷劈死,或打入地狱,惨遭无尽酷刑的例子。每一个牛头族民,都对偷食酒肉者,深深鄙夷,并视为妖孽。
《天律》由《圣典》派生而来,主要解决牛头族内部的纠纷,以及如何跟人类和平共处。两者本质都是人类为牛头族制定的规则,也是人类和牛类数万年能和平共处的基础。
人类按照食物划分生物等级。牛羊吃草地位最低,狼族吃肉地位更高,人类不仅吃五谷杂粮,更吃飞禽走兽,故地位最崇高。
慕容狮找到牛仙客和牛野王。客气一番,便挑唆道:“人类是宇宙中最善于说谎的生物。他们通过宗教机器,宣传万物平等,却给牛头族狼族,制定各种规则禁忌。他们宣传人人平等,但内部的不平等,比牛头族狼族更胜。”
“你们知道牛头族的悲惨历史麽?人类曾经大肆屠杀牛头族,夺占牛头人的家园,并将牛族圈养,使其沦为苦役。《牛头圣典》《牛头天律》,都是牛族与人类决战失败后,才被迫制定的不公正教典法条。”
“人类这种弱不禁风的生命,靠着精巧的谎言,维护其金字塔统治。”
牛仙客打断道:“够了!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悖逆之言。”
牛野王却说,“他说的没错。人类不仅压榨我们的血汗,还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牛头族满三周岁还不能修练褪毛,满六周岁还不能直立行走,就要被当作肉牛拉进屠宰场,成为人类的盘中餐。贡献血肉满足人类的口腹之欲。”
“咱们牛头族,何时才能熬出头啊!”
牛仙客叹息道:“咱们牛头族不需要智慧,更不需要思辨者和哲学家。主人给青草咱们就吃青草,主人给黄草咱们就吃黄草。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永远感恩,感激人类的赐福,感谢唐门出让白帝城与九溪河谷,给咱们繁衍生息。”
“三弟!当年唐门允许牛头族在白帝城繁衍,绝不是仁慈,而是为了贪图咱们的肉皮骨筋。”
“哥哥!咱们牛头族的命运早在五百万年前就已注定。当年牛魔王给人皇跪下,发誓忠于人类永作奴隶。牛头族的命运从此无法翻转。这个过程再也无法推倒重来。”
“狼族可以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但咱们不能反过来吃狼族的肉,喝狼族的血。这是牛头族永恒不变的禁忌和《牛头律法》决定的。谁要是触犯牛头族禁忌,便是大逆不道!后果你是知道的。”
牛刀客听到“大逆不道”四个字,有些不寒而栗。
“你要是怀有对人类的不满,迟早会铸下大错!给牛头族带来灭顶之灾!牛族的朋友只能是人类,而不是狼族!”
牛刀客狠狠摔下杯子,愤懑道:“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甚麽人类可以吃牛肉,牛族不能吃人肉呢?我要是牛头人大酋长,定会联合狼族,将大陆的统治权,夺过来!”
“嘘!”牛仙客摁住牛刀客的嘴巴。“走漏风声,就是死罪!”
安青朵报告吴长风有贼潜入宿舍,偷窥女子更衣。地上还留下了牛蹄足印。
这个女孩子是贵族身份。若是普通女孩子可以大事化小。贵族女孩子这件事压不下来。
据足印对比调查,最后嫌疑对象锁定为牛仙客。
牛仙客抵挡住攻击,将三个人打倒,被抓起来。
“两位兄弟,不要鲁莽。你们若是动手,就是置我于谋逆的死地。只怕你们自己也会卷进去。他们是武魂殿,可不是学院的保安。”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执手道,“好兄弟。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营救你的。”
牛仙客蒙受屈辱,百口莫辩,一心想着求死。
他跟马爵关在一个囚室。慕容狮来,送给他许多酒肉。
马爵招呼他一起喝酒吃肉,“反正是个死,何必忌讳?”
“我这一生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吃过肉,临死前索性吃一回。”他望着香喷喷的人肉羹,垂涎欲滴,饥饿之下,哪里还能顾得了牛族禁忌。
牛仙客偷偷吃肉,觉得味道美妙极勒。当时狼吞虎咽,眨眼吃光一盘子肉。酒肉果然味道鲜美啊!他突然质疑自己的信仰,看来牛头族各种禁忌未必可信。
那一夜他彻底失眠勒。为甚麽牛头族吃下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公牛童年即遭阉割,鼻子被人类牵着,沦为耕种的苦奴。他对《牛头圣典》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白帝城要不要主持修改《牛头圣典》?倘若修改圣典,唐门会答应麽?牛类和人类竞争生存资源,还能保持长期的和平共处麽?
武陵三杰去学习声乐时,经过树林,看到七个天竺女孩子学跳婆罗门舞。领舞的是一个披粉红沙丽的天竺少女,名叫尤莉婆娑。据说是天竺古迦尸国“十战婆罗门”家族的后代。
尤莉婆娑的柜子里,收存着几百条颜色款式不同的纱丽。她穿着色彩斑斓的纱丽,是武陵学院迷人的风景。
马爵走近,痴痴观望伊人舞姿。
尤莉婆娑皱眉说道:“请你站的远一点。低贱的种姓,不可接触高贵的婆罗门!”
马爵笑道:“美女,我离你这样远,并没有触碰到你。”
尤莉婆娑指着地上影子,道:“我是婆罗门世家,十战王后裔,你的身体不能与我接触,且连影子也不能接触。请你站远点。”
马爵有些愠怒,“尊敬的婆罗门公主,我家祖上也是贵族,凭甚麽不能接触你的影子?”快速上前,在她秀发闪碰闪退,笑嘻嘻说道:“我已触碰你的头发,还间接触碰你那高贵的头颅,便要如何呢?”
尤莉婆娑怒道:“你触犯婆罗门,湿婆自会降罚。你来日必定会下地狱!”
马爵故作恐惧,“看来我死定勒。可在临死之前,我想知道,美丽的天竺姑娘,你叫甚麽名字?”
尤莉婆娑抿嘴笑道:“你真讨厌。”说着,转身就离开。这时,另一个女子呼唤她的芳名。
马爵心道,原来你叫“尤莉婆娑”。他突然觉得世界多么美好,所有的奋斗都有了意义和归宿。
“我是婆罗门,你又不是刹帝利。人家怎可能喜欢你?讨厌!”尤莉婆娑走出数步,又转身道,“真讨厌!”
马爵顿时气沮,望种姓沟壑,不可逾越,此后再也没想过追求“十战婆罗门”家族的少女。
马爵发酒疯,将湿婆塑相打得稀烂,发誓道:“终有一日,我要成为贵族!”被人发现,报告给阿凡陀。
阿凡陀将马爵抓住,一顿海扁。幸亏武陵三杰赶到,劝住阿凡陀,凑钱赔偿西竺庙的塑像。
寒族兄弟们在一起凑份子喝酒。提起被打之事,马爵为自己叫屈。他多次被婆罗门贵族羞辱,心中愤怒,咒骂不已。
牛仙客安慰道:“你不能怪尤莉婆娑。这些皈依梵音社的学子,从小信仰梵天,生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跟你截然不同。他们拥有极端的尊卑观念,倒不能全然怪他们。我宁愿相信,尤莉婆娑纯洁而善良,虽然她有许多令人不愉快的偏见。”
大难雄夫也说:“因为懂得,故而慈悲。倘若不为人理解,就主动理解别人。”
马爵尴尬笑笑,垂头叹气道:“好像是这个理儿。”
牛仙客每番看到尤莉婆娑,在湖畔起舞,只是生出无尽喜悦,却未曾想过要占有。
大难雄夫也曾被讥刺,只是并没有气恼,反而被天竺少女,弄得魂不守舍。一连数日,都不能忘怀。她说话的语气,真是可爱极勒。
以后只要看到尤莉婆娑在湖畔跳舞,大难雄夫就会驻足观赏。他从未看到尤莉婆娑穿过两条同色同款的纱丽。
上课地点在五指山下的西竺镇,离学院较远。路途需要经过野猪林,可能会有风险。轩辕勃去学院的马厩房,借得枣红马,骑马独自穿越野猪林,去西竺镇接送慕容美。
西竺镇总人口逾八千,过半是天竺人,是天竺国人的聚居区。
来上瑜伽课的多为女孩子。男修也有,但数量极少。史朝义竟然也来上瑜伽课。
轩辕勃站在窗外,不仅看到大帅哥史朝义,也看到小美女尤莉婆娑。
慕容美看到轩辕勃,惊讶问道:“你怎麽来到这里?”
“是你告诉我在瑜伽馆,学习瑜伽。我担心归途野猪林风险,便来接应。”
“可本公主没让你来接应。”
轩辕勃笑道:“奴才已经来勒。公主不会赶我走罢。”
等待足有半个时辰,瑜伽课结束。轩辕勃将慕容美送回梨园精舍,已是夜阑人静。马匹需要送还到马厩房。看管马厩房的老孙头骂道:“回来的这样晚!下次回来得晚,要多收费。”
轩辕勃唯唯诺诺,离开马厩房。经过天元阁时,在转角处,突然挨了闷棍。伤势不重,情节可恶。这是第三次遭到蒙面人的袭击!可恶!可恨!
轩辕勃昏昏沉沉,回到湖畔凶宅,依旧骂骂咧咧。
大难雄夫看他哼着小调出门,气色不顺归来,就觉得奇怪。问明情况后,帮他分析。“老哥总结你三次被偷袭的经历,发现每次跟慕容美走得近,都受到蒙面人的突然袭击。会不会是慕容狮背后下黑手?”
至次日,慕容美见到轩辕勃,惊见伤势,就问:“昨晚好好的,今儿突然受伤,到底跟谁决斗了?”
“都是你哥哥暗中使坏!”有熊氏便将三次遇袭,告知燕国公主。
慕容美安慰道:“回头让慕容狮给你道歉补偿。”
轩辕勃刚出茅房,再次遇到袭击,鼻血长流。袭击者的段位在他之上,出其不意,三拳之后,立即脱身。
他在食府碰到慕容兄妹,捂着鼻子,质问慕容狮道:“茅屋门前的袭击,是不是你?三日前,废园拐角的袭击,是不是你?五日前,桫椤树下,蒙面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
“要打便打,背后下黑手,算甚麽好汉!”
史朝义看他惨样,不由偷着乐。“你一定是干坏事了!”
慕容狮冷笑道:“本王如想揍你,直接揍扁,何必蒙面?再说,小王也不信你能追到王妹。”
看他神色,倒不像作伪。慕容狮之为人,也不至于背后偷袭。
蒙面者既非慕容狮,必为暗中情敌。他颠倒于慕容之美色,几欲发疯,故不能忍旁人跟她走近。然学院中,恋慕容者不下数百,欲寻凶徒难如登天。
倘不能升段,日后连接近慕容美,亦会丧失资格。自己保护不了,遑论庇护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