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杀僧不留佛

年迈退役的武士和家属们都捧着空饭碗，来天府总舵围堵门主。他们有的瞎了一只眼，有的失去了两条腿。这些都是战斗伤残！武士们一生修练，身经百战，最终落个晚景凄凉。

有的武士战死在沙场，家人却领不到抚恤金。当年跟着胡大海出征南蛮，战死在边疆，。

轩辕勃流着泪，安慰年迈的魂力消退的武者。“一定给你们讨回公道。”

打发走退役武者，轩辕勃火速找宋策想办法。

“实不相瞒，唐门的账本上压根没钱。眼下库房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帛。日常用度，还是靠着举债勉强维持。门主设立一品堂，建立新军，耗费颇大，故不得不挪用退役武者的薪水。”说着，拿出一搁黑色大账本，“门主请过来自看。”

轩辕勃走到案前，翻看历年总账本，不看则已，看了则触目惊心，勃然大怒。

赵无极冷笑，“不向我低头，你怎麽能玩得转。”

李林甫也冷笑，“不怕轩辕勃不低头。”

轩辕勃派了八个得力助手，彻底清查唐门的帐目和各地资产。反馈的情况令他震惊，天府总舵的金库里空空如也。仅有的两袋钱都是生锈的假钱。巴南粮仓里也是空空的，没有一粒粮食。

唐门非但没有储蓄，还欠着外头一屁股账。蜀中号称天府之国，唐门历来富甲天下，最近十年没有对外大动干戈，怎会亏缺这麽多钱。

他拿着账本来回踱步，“钱呢？钱呢？”原来唐门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烂摊子。诺大唐门竟然拆东墙补西墙，以举债方式维持运转。

轩辕勃顾不上吃饭，心中犯愁。“唐三爷啊唐三爷，您将孩儿送上门主之位，分明是推进火坑呀。”

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唐门经济亏空，避免窟窿越来越大。

轩辕勃责成宋策，管理好唐门财政，无非是开源节流。面对腐败的第一仗，便是杜绝冒领开支，打击吃空饷，补发退役武者的薪水。

宋策立即执行轩辕勃的伟大指示。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查明清退两千四百多个冒领财政开支的吃空饷人员。有的长老退居二线后，赋闲在家不必当差，却拿着高额的俸禄包养情妇。有的已亡故多年，仍由家属继续领取薪水或离退休费和补助。有的受到唐门纪律处分，或司法处理后，薪水待遇并没及时进行相应调整。有的人明明在坐牢，俸禄仍然照样结算。有的长老们资财万贯，反向唐门放高利贷，利滚利，借一还三。

轩辕勃跟宋策一起用餐。边喝酒边聊。问他还有那些困难。

宋策就问：“衙门里的长老，有在外经商，或兼业的，拿双方薪水，算不算吃空饷？”

“当然算。”

宋策又问：“上级衙门借调下级衙门的胥吏，导致差役长期不在岗，算不算吃空饷？”

“也算吃空饷，应当追究领导责任。”

宋策则有些顾虑，“若追究责任，会导致各级长老们消极怠工。”

轩辕勃满不在乎，“不怕他们消极怠工。对于办事不力的庸官，咱可以开除嘛。”

如此庞大的官僚机构，庞大的人员，监管成本委实太高。

唐台笑道：“要不要针对新型腐败立法？”

轩辕勃望着飞来飞去的苍蝇，说道：“不必立法。唐门制定的律令，已经够多，够完善。执行好制度和律法，足以解决眼前的诸多问题。”

“大力整顿贪污腐败。凡是恶意吃空饷，挂名领工资的，均以贪污和欺诈罪论处。”对于吃空饷的一律罚款五倍。

“谁是领导谁负责。”

轩辕斩建议道：“长老们胆子太肥，干脆将他们处死。”

轩辕勃摇头，“那倒不必。杀人解决不了蜀国危机。而且这些长老，大多是唐门精英，有的善于理政，有的能打恶仗，有的则文武双全。就算都杀了，你能保证下一波官员清廉不贪？肃贪不能搞一刀切！问题不严重的，给与教育。问题严重的应当判刑。武魂突出的，须要戴罪立功。”

眼下的症结所在是，庞大的亏空，怎麽产生的？谁为亏空负责？

在轩辕勃上任之前，唐门有四个代理门主：杨士奇，丁大中，冯梦龙，以及唐小面。这四个门主有的被赵无极控制，有的被唐怀信控制。由于自身武魂不强，缺乏威信，四个代理门主成为派系利益的代言人。唐霸天在鄷都监狱里，反倒没有人去救勒。

论理唐霸天长期蒸发不见，就应重新推立门主。大长老们为了各自利益，虚设代理门主，并架空其实权。某些长老害怕利益受损，乐于维持现状。经济亏损主要出在四个代理门主执政时期。

唐门的经济账目出现巨大亏空，原因是形形色色的贪污挪用，巧立名目的各项支出，数额惊人的公款吃喝，庞大的人员超编吃空饷，以及各色长老福利。财政收支不透明，权力疏于监管，违法成本太低。富了方丈穷了庙！

唐门家大业大，却没有钱雇佣足够的武士来维持治安，拼命压缩一线武者的薪水。干活的人不足，冒领的人偏多。监管过多，服务不足。该管的没有管好，不该管的则过多干预。官僚作风严重，形式主义泛滥。若不整改是不行勒。

“十香词大案”查到了前任代理门主丁大中头上。丁大中是唐门外姓中的九段长老。

轩辕勃，“别以为你是前任门主的弟弟，又是九段长老，本座就拿你没有办法。”

丁大中握着刀柄，要不要放手一搏？！

轩辕勃冷笑道：“好好伏法，则不会连累妻女。你若抗拒，便以犯上论处，不单阁下要被处死，连你的妻女也难保，不是处死，就是流放。放下武器，可以保你的妻女卖入教坊当歌姬。”

丁青面色灰败，放下兵刃，放弃了反抗。“属下愿意伏法，愿听门主裁决。”

“谭图公，永正十八年，你私自出售存粮，钱款落入自己腰包，此事可属实？”

谭图公：“好汉做事好汉当。谭某对自己所做之事，决不隐瞒。只是当日所为，乃为战死的兄弟们，争取一点补偿。倒不全是私心。”

轩辕勃疾言厉色地喝道：“好一个不全是私心。将谭图公与我拿下。”

两名武士大步上前，剥夺其官袍，拖了下去。

议事大厅的气氛有些凝重。代理门主已经开始发挥权力。

“需要提醒的是，你只是代理门主，没有权力顾问唐门大事，也没有权力剥夺长老资格，更没有权力下令逮捕。”

有长老阴阳怪气地附和道：“说得好！说得好！”

“轩辕勃，你得意忘形，不知自己是谁了吧？老朽提醒一句，你只是罪犯之后，只是一个奴隶！”

难怪当年唐小面彻底没辙，若不是自己有唐五爷的支持，有轩辕寿的支持，有唐门会的兄弟支持，迅速控制住了形势，今日唐门的局面不会改观，也无法行使职权。

轩辕勃端坐在大堂上，俯视着长老们，心道：“老子可不是唐小面。”

“鄙人曾经是一个奴隶。可眼下是代理门主。既然拿了唐门的薪水，本座就不能不办差。”

丁大中忍无可忍，与其子丁朗密谋，暗中雇佣杀手，刺杀轩辕勃。

杀手经过，层层分包后，收入不足，不想冒险，于是找到轩辕勃，给他摊牌。

轩辕勃将丁朗叫来，与杀手当面对质。长老们都来勒。唯独丁大中借口身染凶恙没有来。

丁朗矢口否认雇凶行刺。孙白发盗窃记忆，知道主谋是他。

事件已经水落石出。丁朗满头大汗，越辩解漏洞越多。

轩辕勃笑问：“诸位长老，你们都看到勒。丁大中父子心怀不轨，密谋行刺，失手后却不敢承认。你们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众长老纷纷进言道：“行刺门主，乃是死罪，绝无宽恕之理！”

轩辕勃下令，“将刺杀主谋之一丁朗拖下去，立即正法！”

唐台带着两个武士押解丁朗至桫椤树下，将丁朗枭首示众。又带着两百名武士，去丁大中家里，抓捕前任门主。

丁大中发现事败，只好在家中自尽。

五日后，杨士奇在白龙江中溺水而死。

而冯梦龙则在怡春院被暗杀。

唐小面则干脆玩起了装疯卖傻。各种谣言指向了轩辕勃，说他指示人刺杀前面的三任代理门主。

看来呆账坏账查不下去勒。替罪羔羊都死了，后面的大鬼却隐藏得很深。

然后是整顿蜀郡吏治，杜绝蜀国官场和唐门内部的公款吃喝等不正之风。

不动明王赵无极是个狠辣角色。唐怀信尚且驾驭不了，遑论唐小面。只要唐霸天不出狱，唐门就处于群龙无首的格局。

狼族要崛起，鬼族也要崛起。

狼族和鬼族凶猛扩张态势，令唐门十分头痛，大大消解应对帝国内部武魂殿和乾坤盟的力量。

最近十年，唐门逐渐衰落，鄷都鬼城逐渐强大，双方时有摩擦。鬼冢四郎在武陵学院被唐门弟子杀死。唐门与鄷都的矛盾持续升级，一度爆发战争。鬼城还夺走唐门管辖的两座城池。

“鬼王赖着两座城池，不肯归还。脾气还越来越大。”

“鬼王欠揍，咱们应该给他颜色看。”

“咱们何不主动出击，攻打鬼城！”

轩辕勃不同意立即攻打鬼城。眼下唐门内部派系林立，力量分散，急需整改。准备不足攻打鬼城，未必能顺利攻下来，还容易被乾坤盟打击。

“莫若先去谈判，麻痹鬼王。等待时机成熟，才能一战而定乾坤。”

轩辕勃迫于压力，只得亲自前去解决纠纷。

白帝城

白帝城是巴蜀一带仅次于唐门和鄷都的第三大势力。历来都是拉拢的对象，与唐门曾有过联姻。唐门想要崛起，必然结盟白帝城，打压鄷都鬼城。

最新十年来，唐门和白帝城因为晶矿问题产生了许多矛盾。白帝城附近有两大矿洞，主要出产蓝晶矿和紫晶矿。由于地界不清晰，白帝城和唐门为此常闹矛盾。双方都有动手，还死了若干武者矿奴。严重影响兄弟盟友之情谊。

牛头山大酋长为控制白帝城，派爱子扎木措当使者，行挑拨离间之事。有大酋长作支撑，白帝城的对外策略，近年来发生许多微妙的变化。

白帝城脚踩两只船，利用唐门给脸，化解大酋长的施压；又利用大酋长撑腰，化解唐门的责难。百年来，养成了“小国侍大”“夹缝求生”的心态。

唐门势力近在眼前，倘若跟唐门分道扬镳，白帝城只怕难以善终。牛魔王是牛头族共同的唯一主神，大酋长是牛魔王册封的牛族最高领袖。白帝城也需要大酋长在背后打气撑腰。

白帝城主有三个嫡子。长子牛刀客跟西域大酋长走得近，幼子牛仙客则跟唐门走得近。

大酋长发现神木城被鬼族打得半死不活后，以为唐门衰微，懦弱可欺。态度也越来越强硬，竟然要求唐门撤出紫晶矿，赔偿相关损失。倘若晶矿矛盾不解决，会给白帝城唐门懦弱的错觉。他们将来必然会得寸进尺。牛头族果真是吃素的麽？

轩辕勃上任不久，便面临处理跟白帝城的晶矿纠纷。在得到矿工被杀的消息后，火速召集诸长老商议对策。

唐门不想激怒大酋长，但也不畏惧挑战。

“决不允许，大酋长插手唐门的地盘。这里是唐门说了算。”

轩辕勃锤定决心，拔掉牛魔使者这个钉子。“唐门后院，不容许大酋长煽风点火。”

他派人招来武魂殿猎命师唐乂。直截了当地说出眼前的困境。

“大酋长加紧控制白帝城，跟唐门发生利害冲突。最近这些年来，因为矿藏权属问题，屡次发生冲突，都是牛魔使者在背后挑拨捣鬼。”

唐乂冷笑道：“门主但请吩咐，要属下做甚麽？”

轩辕勃拿出一张布帛地图，指着矿藏位置，“我要你去白帝山庄紫晶矿场，杀死矿监牛健飞。这人是牛魔使者牛小龙身边的红人。”

唐乂抱拳，慷慨激昂道：“属下尊命。不出十天，就会带着牛魔使者的头颅，回神木城，给死去的兄弟们祭奠。”

“不要杀太多牛头族角斗士。重点打击牛魔使者一干敌犯。”又问：“你需要带多少人手同往？”

唐乂哈哈大笑。“区区牛魔使者，不够唐乂一个人杀的！何需多带帮手？”

“好！我等你捷报！事成后给你记功。”轩辕勃知他身手了得，所言绝非是狂傲之辞。

唐乂接过地图，塞入怀中。

门主命人备酒饭，为唐乂饯行。城门外，轩辕勃将手掌放在猎命师的右肩。“唐乂，你是一把快刀。我相信，你能独自完成任务，不辱使命。”

唐乂领命，扛起无锋钝铁锈剑，孤身往紫晶矿场而去。

数日后，便来到白帝城外的紫晶矿场。这里正是爆发冲突的地点。

白帝山庄是白帝城主休闲度假的地方。紫晶矿位于白帝山庄后三十里的白帝谷。

“晶矿离白帝山庄还有三十里地，凭甚麽说是他们的矿产？”唐门长老很不服气。“这不是一笔小钱。”紫晶矿的巨大利益刺激着双方的情绪。

“都是矿监牛健飞惹的祸。”

唐乂用地狱般的眼光打量牛头族角斗士。他脸上交叉的两道刀疤，皮开肉绽，显得尤为狰狞。“谁是矿监牛健飞？鄙人奉矿主之命，带来了买矿的钱。”

牛健飞大咧咧走上前。“我就是。晶矿钱都存放在哪里？”

唐乂冷问道：“九个矿工，是你杀死的麽？”

牛健飞被他鄙视，打了个冷颤。心想刀疤脸，跟凶神恶煞一般。“不给钱，就想开矿，找死！”

唐乂上前两步：“找死的是你！”话音未落，牛健飞已经倒在地上抽搐。

“造反啦！”“黑出牛命啦！”牛头族角斗士向天哞叫，伏地变成了牛身，瞪着血红的眼睛，向唐乂顶撞过来。蹄声大作！

唐乂高大身影在角斗士之间游弋穿梭。“沙僧不能留佛！”这个绰号，真不是白叫的。猎命师每吟一个字，便有一个角斗士倒下去。

牛小龙受到惊吓，喝问：“你这魔鬼到底是谁？”

“爷爷大名唐乂，有个绰号，叫杀僧不留佛！”将锈剑压在他脖子上。“你又是谁？牛小龙在哪里？让这杂碎快滚出来！”

唐门矿工走过来，小声说道：“他就是牛小龙！”

唐乂哈哈大笑。“杀唐门弟子者，我必杀之！”

牛健飞和牛小龙双双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