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析
拜一一本正经的点头同意，道：“是挺劳烦的。”
艾以暂且不理会他，低头来回翻阅手里的资料。
拜一观望对面的人认真摆弄整理手里的文件，念道：“这是我能给你的所有东西，以后，反叛者的事情最好别找我。”
艾以没有抬头，低头答应：“好。”
因为还有客人在，艾以没有细看，他合上文件，放在一旁，严肃道：“反叛者的卷土重来是大事。”
拜一面色平静，语气带着无所谓：“我知道，但是大皇给我的任务我要先完成，再说，他们既然没有动作，就说明不足为惧。”
“你知道，大皇的做法不符合皇法规定的流程。”
“怎么？大皇已经下令了，你或者我，还能说什么？他的话不就是皇法吗？”
拜一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茶，甚至不去细细品尝，他立马表明立场，把这事推卸的一干二净：“再说，我也是四年前刚上任，对反叛者了解少之再少，这种事，还是交给你吧。”
他也不敢随意惹上司不快。
对于拜一的无所谓和不在意，艾以也无法妄加评价。
拜一自由惯了，性情急躁，在公事上虽尽力但不尽心，没有什么耐心去应付多余的事情。
“我都明白，但是，说实在的，大皇的这个做法我更赞同，的确很高效，也是短时间内解决这些问题的最好办法。”
“这枚炸弹，拆的不好，也会爆炸。”
拜一耸耸肩，摊开手，嘴角带着张狂得意的笑：“哈哈哈，这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按大皇的指令办事，其余的，不是我该管的，你能怎么办？你还能忤逆了大皇的命令？”
艾以低头略加思索，随后说道：“半个月之后，就是皇会。”
“？！”听见艾以这么说，拜一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幽蓝的瞳仁里燃烧着不可思议和幸灾乐祸，“好样的，你这是在变相的反抗大皇。”
拜一嗤笑，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邪魅性感。
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张资料的一角，在空中晃动着提到二人面前，略带嫌弃，左右摇摇头，啧了一声：“你要下点功夫了。”
拜一上扬的嘴角在看见艾以静静看着他的时候慢慢收了回去。
敏锐的直觉和洞察人心的眼神在艾以脸上来回扫荡，艾以眼神里的意味明显。
他恍然大悟：“敢情你在这里等我，你打算让我和你一起？”
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意思，艾以坦然点头，肯定回答道：“要不然你来这干什么，我们面对面说这么多为什么，警猎长，这可不是吃奶油吐司。”
皇会里的贵族大多趋炎附势，除了那些长老级的政事家们能够立足，其他大多都是墙头草，拉帮结派更是不见少数。
皇会里，主势力分为四拨，伽加家族为主力代表的血族，森苍家族为主力代表的狼人，那尔帝戈家族代表的皇族，得罗沙夫家族代表的兽族。
这些家族大多为了皇城立下战场上的功绩，除了政界翘楚，也有开国大将。
初家代表的药师和神秘的巫族向来立身于民间，并不涉及国事和战事。
历年来，也只有初文初令的父亲国爵大人被破例参与政事。
拜一震惊片刻，内心的想法逗笑了他，他有些诡异的激动和嘲笑：“艾以，你什么时候也搞这种拉帮结派了？”
“不是拉帮结派，只是帮你做个正确的选择。”艾以昂首道。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正确的提议。”
“当然，无论哪种选择，对你都没有什么影响。”艾以了然于心，向前挺直上身，身躯如白杨树一般藏着坚韧无穷的力量。
“还记得你父亲为什么退居山林，放手国事吗？”
这一下当真提醒了拜一，他原本嗤笑嘲弄艾以的脸色严肃下来。
拜一清楚，几年前，父亲的失败，是森苍家族的耻辱。
高挺突兀的五官被光晕打上了阴影，想起家族的往事，拜一脸色阴郁起来，内心深处摇摆不定。
他听见艾以嗓音低沉，语调平缓：“这是一个好机会。”
拜一久久没有出声，周围的空气也被正在交谈的二人压的很低，拜一纠结的心思尽显于色，深邃的冰眸子也更冷。
他带着怀疑的语气：“你无法否认大皇担心的事情的确会有很大可能发生。如果否决了这项决策，你想过后果和解决办法吗？你怎么保证这些情况不会发生？”
“办法有很多，我只需要你的一些沉默。”
艾以貌似对于说服拜一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信心，他屈指抵住下颌，闭上双眼，神态放松，语气慵懒，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让人无法忽视和让人折服的自信。
“真是笑话，我们两个人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你突然提出来合作，这话让我怀疑是不是我发达的听力有问题。”
“所以你怎么想？”
拜一心思谨慎严密，绝对不会冒险想去做这种老虎头上拍苍蝇的事情：“你这就有点难为我了，我怎么敢拖延任务的进度，那是大皇亲自下发的皇令，你还要半个月时间，一共就给了我三个月。”
他继续朝艾以念道：“可能等不到皇会召开，我就先因为怠工罢工被革职了。”
艾以五官深刻英隽，睁开的星眸朗目里藏锋而深沉，望着对面的人：“这就要靠你了。”
“你真觉得偷懒耍滑很简单？”
“对你来说很简单。”
拜一冷哼：“你在质疑我的工作态度。”
狼人敏锐的第六感很强烈的告诉他，艾以正拉着他去更危险的地方。
两个人这么对视着，艾以没有回话，意思不用再多说。
拜一低头凝神茶几，思虑到所有的利害关系后，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摆手回答道：“我会考虑。”
“好。”
“你最好有把握你能成功，否则，丢了我的铁饭碗，可不是一个交代那么简单。”
“自然。”
两个人的事情也谈完了，东西也给了，拜一还是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稳坐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艾以沉默不语，拜一也不说话。
狼人和血族难道心平气和能坐一起，但是天性让两个人都会觉得不安和警惕，艾以不做驱赶，待客之道还是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艾以还是不明白拜一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轻笑一声，愿意奉陪，并不着急。
可旁边的查理逸三番两次低头查看手表，面色焦虑，欲言又止。
查理逸摸不清头脑，拜一气若游神，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似乎真的忘了接下来的事情。
他犹豫再三，忍下心里的害怕，只能附身在拜一耳边打扰他，小心翼翼说了些什么。
拜一也知道那人的要求实在不能推脱，站起身告别艾以，大步往外走。
查理逸连忙跟上，艾以出于主人的原因也送拜一来到门口，谁知他们走到大厅门口，拜一又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他扭头想对上艾以的视线，想要和艾以说些什么，酝酿斟酌了一会儿，他缓缓道：“我听说了初文的状况，初文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艾以并没有多说什么，拜一消息灵通，肯定也知道不少。
拜一叹气道：“月狼保佑，让我为他祈福。”
“有初令在。”
再次意外听到想听见的名字，拜一情不自禁，又扭头看向餐厅的方向，喃喃道：“他看着很不简单。”
念着，推算着初令的年龄，拜一继续感慨道：“他还小吧，这么年轻坐上药师长的位置，外界对他议论纷纷。”
“一些舆论，不足挂齿。”艾以蹙眉摇头，“我相信，他会成为药师家族里最出色的药师。”
“嗯。”拜一点头，随后带着心里的悸动，又开始望着餐厅的方向发呆。
艾以注意到他的失态，见他心不在焉，要走不走的，心里叹口气，只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询问道：“怎么了？”
拜一潜意识觉得这么走了是有些遗憾，对比之前，他可不会贸然来到艾以的地盘，眼下来了，更不应该多待。
可现在，心情不一样了。
他朝着餐厅的方向呆望了几秒，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见到初令的那一瞬间。
最后，他也只得无奈道：“算了，查理逸，我们走。”
日后有的是机会。
说完，拜一潇洒转身离开。
查理逸呆愣的点头，说道：“啊？好，艾以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好。”
礼貌告别艾以之后，查理逸急忙去追已经在前面大步流星，大大咧咧留个潇洒背影的拜一。
艾以目送了拜一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他静静站在大厅门口站了很长时间，脑子里混混沌沌，仅仅是一个开头就让他险些喘不过来气。
夜间的凉风吹拂过他的额头，微微凉意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才发觉双腿有些麻木，转身挪地方去往餐厅的方向。
来到餐厅，餐桌上只有初令一个人坐在那里，秦德和女仆站在两旁，静静侍奉。
被这么多人围观吃饭，初令也只是安安沉默的吃着最后的甜点，似乎在想什么。
他白皙的手指拿着一把同样透亮瓷白的叉子插起一小块的苹果，放进嘴里，嚼的很慢很慢，脸上并没有品尝到甜味而愉悦的面色变化，就好像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初令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聚精会神想事情，没有注意身后是不是有人，整个人如油画一般赏心悦目。
艾以走到他身后，将他因为低头而跑到前面的两缕头发用虎口和后面的头发揽回到一起，细软的发质摸着触感很好。
初令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漂亮的脖侧因为发丝的抽离和风的吻过而感到一丝凉爽。
他举起叉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熟悉感，便顺势扭头去看身后的人，见到艾以低垂温柔的眉眼，他愣了愣：“你谈完了？”
“嗯，了解一些情况。”
艾以点头，随意撇了几眼他面前即将空空如也的餐盘，语气平静低缓，询问他：“晚餐满意吗？”
初令默默注视艾以在他对面的餐桌旁坐下，平淡回答道：“还行。”
他没有看见他不喜欢的蘑菇。
秦德摆手让女仆给艾以端上了他的那一份晚餐。
空气里逐步蔓延的血腥味是普通的牛血，和他记忆里的人造血并不一样，看着对方盘子里血淋淋的牛排，也只是简单搭配了一些蔬菜和料汁。
初令自然知道不应该对他人的饮食和爱好有什么评价。
他对于血族的了解不多，认识艾以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根据前不久艾以对于血的生理反应来看，他能感觉到艾以对于他饮血的天性是排斥的，或者说是厌恶。
“怎么了？”
“没事，我不知道血族也会按时用餐。”初令顺着他的问句说出心里的疑惑。
回想这两天，他发现每一餐艾以都会按时进食，就好像有很正常的人类生活。
听见少年的疑问，艾以不足为奇，很自然的切下一块牛排送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了两下后，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缓缓咽下，疏解干涩的喉咙。
他解释说：“血族吃东西原本就是一种形式，在饮过血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很长时间不进食。”
除了罕见的异瞳，长相异于常人年轻俊美，艾以这方面的习惯让他和普通人差不多。
他甚至，还有心跳。
初令耐心听着艾以细致的讲解，把面前盘子里最后一颗翠绿葡萄送进嘴里。
“我的血族特征不明显，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不能完全称得上是纯种血族。我可以不用过多吸食血液，但是需要靠吃东西来平息欲望，给身体增加机能。”
消除少年的疑惑之后，艾以浅笑一声，不眨不动的深邃瞳仁里不仅有散开的光辉，也有逐渐荡漾开来的温柔。
艾以继续专心致志进餐，优雅得体，白瓷刀具上留下一抹又一抹鲜红的血液，红白带来明显的视觉刺激和分界。
听艾以这话，对上他有着正常人类的黑瞳和血族特征的椭圆红瞳，初令回想起了看的一本古书里对于血族的介绍。
血族异瞳的可能只有两种，一种是血族与人类之间不完全的同化，第二种便是人类和血族的混血。
伽加家族作为血族最古老的家族，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禁止家族成员对人类进行同化行为。
抛开这个可能性，只有最后一种可能，这种结果，细细想来，艾以的身世很复杂。
初令仔细端详艾以的容貌，惨白的皮肤挑不出来一丝瑕疵，漂亮立体的五官造就了天神般的容颜，血族可以长生不老，有绝美的容颜，永恒的爱情，这都是造世主给他们最昂贵又最无情的恩赐。
对于初令的猜测和疑惑，艾以不知，知道了也不会回答。
那些黑暗而又肮脏的身世，他不愿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