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艾以生日

晚上

交代好西伯，结束工作后，艾以走出军堡往家回。

艾以像往日一样坐在马车里闭目休息，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街边的蝉鸣此起彼伏，哪怕接近午夜，经过中心广场，依旧人声鼎沸，欢声雷动。

热气腾腾的吃食冒着烟，街上水泄不通，人流如织，艾以静坐凝神，静静细听周围的吆喝声和呼喊声。

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心情愉悦，对比起只有风声抚过的极致寂静，这种热闹纷繁，烟火饱满的气氛更能感到安心和平静。

人们情绪高涨，似乎在等候着什么，平日里早该熟睡的孩童竟在这个时间还在肆无忌惮地奔跑嬉戏在人群之中，夜晚没有带来困意和疲惫，它驱散白日的炎热，送来满城的凉爽。

这满城的喧哗和热闹一点也不输庆祝节日的氛围，灯火通明的街道绵延不绝，随着马车的快速驶离，艾以感到周身的灯光慢慢暗淡下来。

霓虹灯景少了许多，只有偶尔的星光透过微微扬起的帘子溜进来，马车上的一切随之忽明忽暗。

初令应该在家等他。

今天一天，在艾以的脑海里，初令的脸和身影一直挥之不去，做任何事情，他都会因为他一心二用。

艾以很享受和初令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当回想起初令抱着他的腰，安静待在他怀里乖巧不动的样子，艾以心里便是一片柔软。

隐卫报告说，初令现在并不在医所，艾以想了想这个时间，初令早从医所下班回家了。

反叛者盯上初令，这件事就像一个随时爆炸的炸弹悬在艾以的心头上，这几天每次想起来，伴随强烈的危机感，就是无法言说的紧张，担忧和害怕，无处可逃。

阴霾挥之不去，艾以心情沉重，一切的平静和愉悦都被无情的剥夺，他再三考虑，犹豫要不要告诉初令，让他多加小心和防范，可最后思索下来，还是不想开口。

让初令担惊受怕不说，更糟糕是害怕激得初令背着他去干什么危险事。

无形的手捏紧他的心脏，艾以深吸一口气，原先的柔情和愉悦荡然无存，对于可能失去爱人的痛苦他想都不敢想，思虑到此，艾以连忙蹙眉否定，有这种想法，他自己都觉得非常晦气。

初令会好好的，艾以心想，他会和初令好好的在一起，他一定会保护好他。

静静平复几秒之后，艾以摊开冰凉的手掌烦躁郁闷的揉了揉额头，遮住了望向车窗外的视线。

或许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沉浸在忧虑之中，也或许是过于疲劳，艾以并没有注意到隐卫之前的报告有什么漏洞，也没有留意到原先要驶往北殿的马车换了方向。

过了一会儿，艾以感觉到马车逐渐慢了下来，随后平稳的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先是敲敲车门，道：“大人，到了，小少爷在等您。”

“嗯，辛苦了。”

艾以调整好心情，走下马车，可入眼并不是北殿的大门。

车夫打开车门之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只留下艾以独自一人身处黑幕，站在一扇铁艺大门前。

他扫了几眼面前的宅子，心里泛起疑惑，回想刚刚车夫说的，初令在里面等他，艾以很快冷静下来，把疑惑抛开，淡定的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脚下一软，艾以低头一看，是引路的玫瑰花瓣，延伸铺满了白砖路，周边是这个宅子的前院花园，草坪上除了大片大片的玫瑰，看不见其他。

零星的翘角吊灯散发柔和的光，洒在每一朵玫瑰花上，每一片花瓣上。

触目震撼的红，红色的海洋铺天盖地，一时间看愣了艾以，他心里的疑惑更加强烈。

艾以缓缓蹲下身，异瞳里盛满了笑意，他随意拨了拨柔软脆弱的花朵，想到了什么，站起身继续往里走。

宅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周围的玫瑰陪他，没有其他人。

比其他普通玫瑰体积大数十倍的几朵巨型玫瑰像一棵棵小树从花海里挺立起来，高低错落，绿色和红色的撞色，配合柔和泛黄的灯光，引人沦陷。

绕过花丛里面的宅子，周围暗了下来，只有借着天上的月光，才能看清楚脚下的路，一阵风吹了过来，裹挟阵阵的花香，吹起了路上的红色花瓣，那红色的风绕着艾以的腰飞了几圈，把他引到了一个转角。

接下来的道路上，间隔摆放在花海里面的莫比乌斯环花架上爬满了玫瑰，这看不到边的红色，漫天遍野的玫瑰花海，无比震撼。

艾以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他没有放过周围的一切，一处一处看过，细细观赏，他幻想初令是用什么心情布置这些的，这里面饱含的浓浓情意和心意，热烈而真挚。

宅子很大，如果没有那阵红色的风在指引，艾以不怀疑自己会迷失在这红色的世界里，他望向前方，恍惚觉得，排山倒海的玫瑰浪潮正朝他扑来。

艾以继续往前走，一时间，豁然开朗，入眼是一处宽阔无边的人造湖，人造湖的中央是一个垂纱幔的亭子，里面的一切若隐若现。

湖面之上，是数以千计，慢悠悠飘浮的花灯，花蕊为星火，点亮了天空，点亮了一切。

他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如何，艾以漫步走到亭子里，正中央的巨型玫瑰是几千朵玫瑰组合起来的，玫瑰的前方错落摆放了许多精致的盒子，它们都有漂亮的蝴蝶结，大大小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巨型玫瑰的花心处，闪烁出红色的光芒，冰冷耀眼，那是独属于宝石的质感和光泽。

初令的气息突然从身后传来，没有预兆，艾以敏锐察觉，未等他转身，一双手从身后抱了上来，圈住处于茫然状态的人，同时，初令的手也牵起艾以的手。

“你……”初令的动作惊了艾以一下。

一只白皙的手越过他，伸向闪烁的花心，取出来一枚戒指，温柔的戴在艾以的中指上。

初令的指尖触摸他的皮肤，一股微弱的电流淌过心间，浑身酥麻，艾以呼吸一窒，头脑发热，不明所以，他有些愣神的盯着刚刚套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一动不动。

“……”

初令吸口气，心脏剧烈跳动，他握住艾以略显僵硬的手，细细抚摸艾以冰凉的手指，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很紧张。

初令的胸膛贴紧艾以的后背，艾以看不见初令的具体神色，但可以清楚的听见初令剧烈的心跳声，擂鼓般快速震动，有力坚定。

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状况，一声巨大的声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艾以回神，猛的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满天的烟火倒映在湖面上，绚丽夺目。

就在天空中炸开烟火的一瞬间，艾以听见初令在叫他，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语调颤抖，语气坚定。

“艾以。”

“……”艾以没有反应过来，却条件反射的闻声回头。

初令贴近他，温柔的吻上他的薄唇，含笑轻声道：“生日快乐。”

比起周围的繁华和浪漫到极致的花海，亭子里站着的这个人，他的感性温柔，他的爱意深情，更让艾以心动和惊艳。

“我爱你，很爱很爱……”初令闭上眼睛，微微垂首，用额头抵上艾以的额头，双手加重力道，牢牢抓住艾以的腰。

现在初令的任何动作，任何话都会在艾以平静的心湖上轻易的留下痕迹，带来悸动和波澜。

初令的怀抱像无形生长出来的藤蔓，逐渐把他缠绕起来，自上而下，由里到外的捆住了他的心脏。

“我知道。”艾以叹道，他抬手轻轻抚摸初令的脸，微微抬脸亲吻对方的额头，“我也是。”

烟火持续了很久，笼罩了整个皇都的天空，在皇都的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都可以看见，光彩入了所有人的眼，意义非凡。

人造湖上有一艘喷漆精致，以天鹅为外形的小船，鹅身中间凿开，里面铺上了柔软的垫子。

空气越来越稠密，艾以感到喘不过气，偏头避开了初令的亲吻，在预测到初令会因为兴奋而失去理智，往前打算继续时，他顺势抬手挡住了初令的动作。

“这些，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艾以平复起伏的胸腔，双腿分开跨跪在初令身上，背部笔直，比初令高了一头。

紧身的衬衫马甲下裹着精瘦的腰，约束的领子和紧实的肌肉，每一处都刺激着初令。

艾以微微仰头，初令的吻密密麻麻落在他脖子上。

现在不是玫瑰的花期，规模不小于北殿的宅子里却全是各种品种的玫瑰，初令亲自种植下去，细心用药灵养了许久，户外的每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他一直觉得，温室里娇弱的花配不上艾以。

天鹅船在湖面上一点点的飘浮，惬意自在，初令按住艾以的腰，没有多说什么，用饱含情欲的声音回答道：“有些时候。”

“我很喜欢，谢谢。”艾以笑意不掩，在初令看不见的角度，仔细端详手上的戒指。

戒指很简单，方形的红宝石完全镶嵌里面，没有繁杂的花纹，古法朴素的手艺，尺寸合适，质感精良，可见初令是费了点心思。

初令从艾以的颈窝处抬脸，再次道：“还有礼物。”

宅子很大，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初令送给艾以的，他期待艾以发现每一处礼物时的模样和神色。

“它就够了。”艾以和初令十指相扣，垂首和初令对视，满眼都是对方。

初令靠坐在天鹅船的垫子上，白皙宽大的手掌放在艾以的大腿上，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知道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这一天是艾以生日的起点，艾以淡笑出声，道：“你会帮我实现吗？”

“一定。”初令认真的看着他，“任何愿望，都可以。”

对于艾以而言，他什么也不缺，物质方面没什么需求和愿望，其他的……

“既然如此……”

艾以浑身放松，他惬意的抚摸着初令的头发，仔细想了想，道：“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

闻言，初令身形一顿，反应过来艾以说的第一个愿望后，他神情一动，面色柔情似水，久久望向艾以的浅色瞳仁里如同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像是等了很久，只是艾以不知。

“好。”初令淡笑，点头答应，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破绽，“那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艾以继续抚摸初令的发丝，异瞳微微暗了下来，神色也开始变得严肃，他叹口气，意味深长的望着他，语气竟然有些沉重，道：“……你知道。”

“……”初令接收到艾以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他抓起艾以的手指亲吻一下，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本就是我答应过你的事，不算。”

“那就再答应一次。”艾以坚定的打断他。

“……”初令总感觉艾以是不是太紧张了，他有了疑心，却知道不能傻愣愣的去问，艾以肯定不说。

“好。”

最近，他能感受到，艾以在他身边安排的隐卫更多了，至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艾以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初令清楚艾以的脾气，也不会主动招惹艾以不开心，顺着艾以走，他才会自由的多。

初令收起心思，认真等待艾以的下文，想知道艾以想要什么，他会把艾以想要的所有东西捧到艾以面前。

“没有了。”见初令还是一副期待的神色望向他，艾以摇头。

“再一个。”

“嗯……”

艾以第一次被人逼着许愿，他求得不多，国民安居乐业，平安健康，皇城繁荣昌盛，富强壮大，初令陪在身边，这些就够了。

“一定，艾以，你想的这些，都会实现。”初令搂紧艾以的腰，倾身靠近艾以，把侧脸贴在艾以的心口处。

和其他血族不一样，艾以的心脏是跳动的，鲜活的，血族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血流速度和心脏跳动，艾以作为混血，心脏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艾以的手放在初令的后脑上，他们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夏风裹着湖面的凉意袭来，玫瑰花香混合淡淡的栀子萦绕心头，世界仿佛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和初令独处的时光，艾以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全身心在初令身上。

“虽说是我生日，生日愿望让你一个。”艾以心情很好，他捧起初令的脸，奖励性的吻了吻他的眉心。

艾以双腿分开垮跪在初令身体两侧，膝盖下是软软的垫子，初令担心艾以长时间这个状态不舒服，抱着艾以换了个姿势。

“一个？”对于艾以说的话，初令心里一喜，他让艾以完全坐在自己的身上，不再掩饰心里的雀跃和兴奋。

艾以单手按在初令的肩膀上，原先绷直的腰部放松，和初令平视，笑道：“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