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雷霆一怒命已弭
话说刹马帮本以为可以轻松取胜的,却不想因为星汉宫的顽强搏命,无端端遭到重创。此番幸亏史夫子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有可能有其他门派已经率先达到酌月台以逸待劳。当即决定在路上稍作休整,吃些干粮、饮水,待得体力恢复一些再上酌月台。
却说刹马帮走后,星汉宫众人感怀无奈,胡乱包扎一番,觉得勉强还能硬撑,也便准备往塔下行去。他们刚走到路口,竟看四路人马同时登上冲天楼,意味着一场四派混战已然在所难免。金德诺背着王冶,厉成芳背着江天涞,文瑞迩和霍振华都伤得不轻,好在尚能行走,互相搀扶着走在后面。
文瑞迩回头看一眼冲天楼上的四个门派,竟只有一个门派是以往碰见过的,另外三个门派的全都是生面孔。不禁感叹:“江湖飘零,浮浮沉沉,所谓英豪,各领风骚。我原想我们星汉宫这次虽然未能如愿夺得金令、银令,总算还上了这火岩塔的冲天楼,也不算堕了昆仑山武学的威名。却不想,方才上来的四个门派,竟有三派不曾识得。可笑我们自视名门,竟然也就和这些江湖后起的新门派相差无多......”
金德诺走在前面,闻听此言。知他心情郁结,怕他如此感怀,会导致内伤加剧。遂开解道:“文兄弟,不必伤怀,我们星汉宫是成名日久的大派不错,但是老宫主五年前病逝,多少中年高手彼此不合,中流砥柱出走殆尽。自金某忝掌星汉宫以来,幸得你们这些好兄弟一直陪伴左右。真说起来,我们又何尝不像是一个新的门派呢?我们六人都还年轻,宫中新人多有才俊,来年必能卷土重来的。”
闻听金德诺如是宽慰,其余四人亦出言附和。几个人虽举步维艰,脚下却益显坚定。
冲天楼上四派,互相环视,都不敢轻易动手。李准三人看着,亦觉得紧张万分。
李准问道:“爹,这四派又分别是哪些门派?”
李岱叹了口气,说道:“方才文剑侠所叹,亦是为父心中所想。那四派之中,果有三派都是先前从所未闻的新门派。真的是总有新人换旧人啊!”
李准道:“爹,这没啥好感慨的。如果没有新陈更替,那我们这些晚辈,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那倒是的。”李岱感慨已毕,接着说道,“为父只识得从北面上来的那个门派。他们是东海里岸的一个小帮派,叫渡岙帮。门众不多,老老少少一起算上也就百十来人,他们占着几个重要的渡口,以船为家、靠海为生。既做替人摆渡、打鱼卖鱼的正当生意,也有杀人越货、劫富济贫的绿林手段。为首那个扎着好多小辫的小个子,就是渡岙帮的帮主,姓蒋名错,快剑无敌。此人别看年纪不大,其实已经成名多年,而且以他这个年纪自创门派,还能励精图治,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又道:“和他站在一起的大胡子,是蓬莱白塔木非舟,右手使一柄石锤,左手执一块乌木盾牌,攻防兼备,十分了得,是蒋错身边最得力的帮手。那位拿着拂尘的,是山海仙道李尘,除了本身武艺不错之外,还会一些神鬼莫测的道法。另外两人其实是双胞胎,一个叫麦常青,一个叫尹真龙。”
叶吹沙问道:“既是双胞胎,怎么不是同姓?”
李岱道:“听说这二人刚出生不久,父母就被人杀死,两人在襁褓酣睡被其母塞在床底,由此躲过一劫。后来一人由爷爷带大随了父姓,一人由外公带大随了母姓。二人都是水下高手,学的多是水里的功夫,在这囚天岛上,不免会显得无用武之地。是以,此二人都已受了轻伤。”
正说着话,冲天楼上,四派十多人已经混战在了一起,渡岙帮中五人都在战局,其余三派各有二三人因伤怯战,从旁观看。此时此刻,虽然已经没有所谓的结盟一说,但是三个新门派不约而同,均是攻向了渡岙帮。想来是这些后起之秀们行走江湖,没有名气,又多受老前辈刁难。如今见到已经成名日久的蒋错他们,心中忿忿,便欲群起而攻之,至于后面他们三派谁能脱颖而出,都暂时不做计较了。
渡岙五人被逼到一个角落,情势十分危急。蒋错知道麦常青、尹真龙均已轻伤,而且陆上功夫尚不足以力战多人,便和木非舟、李尘一起,三人成行把他二人护在身后。
木非舟道:“帮主,这几个娃娃都是何许人也,怎么我一个也不认得?”
蒋错答道:“你问我,我且问谁。想是江湖后起,对我们这些老人颇有微词,这会儿想要围攻我们呢。”
木非舟喊道:“娃娃们,你们分别是何门何派,说与我知道,也叫我输个明白。”
蒋错不等他们作答,便即说道:“一群后起小辈,还不配叫我认识,木大哥你何必长他人威风。”
对方十余人以呈包围之势,竟被这般羞辱,顿时怒不可遏,人群中骂声一片,又往上逼近了许多。他们亦知道渡岙帮这边看着五人,其实只有三人要紧,是以三四人合击一人,各种长短兵刃齐齐往前招呼过来。
木非舟挥舞着硕大的石锤,意图震慑众人,一只乌木神盾高举着,尽量把自己这边的人挡在盾后。
蒋错大喊一声:“来得正好!”身体便如离弦之箭冲弹而出,李尘心领神会,手中拂尘势如刀剑,几番横扫,将来人逼退半步。只这么一点罅隙,便听闻人群中有人惨呼倒地,再看蒋错已然又回到几人身旁。
众人惊惧不已,却见已有四人脚踝中剑,筋骨尽断。蒋错的快剑,果然是名不虚传,围堵众人一时间不敢妄动。
蒋错挺剑盯着众人,向其余几人道:“你们怎样,可曾受伤?”
木非舟道:“我没事。”
李尘道:“这般贼子,我左肩穿了个口子,不碍事。”
麦常青、尹真龙喘着粗气,忍痛说道:“帮主,对不起,我们拖后腿了。”
蒋错怕被偷袭,不敢回头,复又问道:“伤得重吗?”
麦常青道:“别担心,还撑得住。”
蒋错心中发狠,怒目圆睁,瞪着众人环顾一周,说道:“尔等鼠辈,也配称什么后起之秀!我本无心杀人,是你们不识好歹,自寻死路。接下来我手中利剑,再不容情,你们之中,必有多人要在江湖除名!谁还敢来?”
众人肝胆欲裂,噤若寒蝉,原地碎步,踟蹰不前。
蒋错怒吼一声:“又不敢打,又不肯退,不如去死!”
死字方一出口,人已冲入人群,众人下意识举起兵刃或格挡或攻击。李尘挥拂尘卷住几把打来的刀剑,木非舟也举盾牌挡住了数人,一挥石锤打得最近之人一个趔趄。
如此一合方过,对面众人鸦雀无声,渡岙帮诸人也都气喘吁吁。
忽听有数人大呼一声“血”,便觉热血洒在面颊,而这鲜血却是从他们身边之人的脖子上喷出来的。便听得几人委顿倒地之声,惊惧哀嚎之声,呼喊逃亡之声不绝于耳。先前咄咄逼人的十多人作鸟兽散,甚至连之前的那些受伤的人都挣扎着自己跑了。只剩下三具直挺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无声地倾述着方才的那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