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纯白连衣裙
火车咣当咣当的向着远方行驶,路过的风景再美,也有看腻的时候。
乘务员刚刚通知过餐车已经开放,软卧车厢既提供订饭服务,也可以选择自行去餐车就餐,林珍娜在包厢待久了觉得无聊,准备去体验下这个年代的餐车。
餐车是很华丽的欧式装修,琉璃壁灯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桌椅有些掉漆的地方也简单翻修过,不过进口的天鹅绒窗帘应该还是原装的。
整个车厢无处不在透露着一种腐败奢靡的小资气息,跟当下的社会价值观严重不符,但很符合林珍娜的审美。
餐车的主要收入还是靠卖那种装在铝饭盒里的盒饭,当然也能点炒菜,就是菜单选择性不多,分量也只是一人份的,但是胜在物美价廉还不要票。
“劳驾,我要一份炒青菜,一份土豆烧鸡,一份米饭,谢谢。”
乘务员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使劲仰着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慢说:“为人民服务!炒青菜三毛,土豆烧鸡两块二,二两米饭一毛钱。”
“额......将革命进行到底!给您两块六,谢谢同志。”
“反对自由主义!请问要在哪里就餐?”
“关心群众生活!就靠窗那桌。”
“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稍等会有人给您送餐过去。”
林珍娜拿着号码牌回到座位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语录语录!这个年代买什么都要先背一句语录的,刚刚在车厢里还想着要万事小心呢,结果买个饭的功夫就露了怯。
等饭菜送过来林珍娜也没了胃口,尤其是看起来像两人份的一人份,但浪费粮食可耻,吃又吃不完,只能借着椅背遮挡赶忙从系统里买个铝饭盒装起来。
吃完饭她点了杯咖啡慢慢喝着,咖啡很香,据说是为了偶尔会坐这趟列车的外宾准备的,毕竟一杯‘中药汤’卖两块钱,绝大部分华夏国人民是不会买单的。
中午阳光正好,餐车只有寥寥几人用餐,她觉得这里饭菜口味还可以,消费也不贵,搞不懂为什么没人来就餐,但她乐得清静。
这里的光线比包厢好很多,她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突然,一阵阴影打下来。
“老肖老肖,这火车上卖的也忒贵了!一碗大米饭一毛钱,一个白面馒头一毛二,素面更贵要一毛五呐!”
“你小点声儿,我这有特供餐券,不用钱。”
“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你哪来的啊?”
“退伍前营长给的。”
“怪不得,我就说以你爹那个性子才不会给你准备这些呢。”
“少废话,吃不吃?”
“吃!我添两块钱咱再点个肉菜吧。”
“成,下顿我请。”
原来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孩,他们路过的时候挡住了自己的阳光。
林珍娜不禁心想,一毛钱的米饭算贵吗?这放现代要三块钱一碗呢。
又画了几笔,她才想起来这个年代的商品粮是一毛七一市斤,富强粉是一毛八一市斤,这么算的话,二两的米饭卖一毛钱确实算贵啊。
那两个男孩坐的不远,一个又高又壮,面容刚毅表情却憨憨的,另一个也不算矮,但生得剑眉星眸极其好看。
他五官非常立体,皮相和骨相堪称完美,一双大眼睛眨起来睫毛忽扇忽扇的,勾唇一笑是那样的眉眼弯弯,甚至还长了一颗小巧的唇下痣,显得整个人又纯又欲。
林珍娜果断换了张纸,趁他等餐的功夫拿他当模特。她小时候是学过半学期速写的,但后来奶奶嫌学费贵不肯让她继续学,可她确实有画画的天赋,再加上原主美术功底深厚,没一会儿,一张超写实的人物素描就诞生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在画他,他也在偷看她。
林珍娜坐在窗边,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水钻鬓夹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闪亮。
大大的本子轻易就挡住了她半张脸,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因为太过专注纸上,嘴唇微微上翘,不过从手腕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是在画画。
他起身,正好和她擦肩而过。
修身的纯白连衣裙和雕花小皮鞋,彰显着少女的优雅和明媚。
两人同时侧身的瞬间,裙摆悄悄扫过他的指尖,明明是极轻柔的雪纺面料,却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上传来一股朝气蓬勃的力量。
“老肖,你瞅啥呢?站道儿中间发什么愣,回神啦!”
“老高!”
“咋地?”
“我刚刚...我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说什么傻话呢?你吃撑了吧。”
“就是有一种明明从未拥有过,却失去全世界的感觉!”
“你好像病得不轻!”
林珍娜回了包厢,生怕那人追过来管自己要肖像权使用费,也是怕自己再待下去会错过午睡时间。
十年社畜生活,巨大的压力让她患上了神经衰弱,导致每天入睡都很困难。
就是那种闭眼也睡不着,睡着了不停做梦,梦醒了很久才能打起精神,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虽然换了个身体这毛病依然存在,但好在原主有一个午睡的习惯,几乎是到了时间就能睡着,也是她每天最重视的几个小时。
原主的记忆已经被她彻底消化,一些学过的东西也变成肌肉记忆和本能被保留下来,可以说如今的林珍娜算是完美适应了这副身体,只是两人的灵魂截然不同。
林珍娜生活在精神文明和经济建设高度发达的21世纪,来到这里之前一直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努力赚钱,热爱生活,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她独立自主,坚强自信,不甘屈居他人之下。
职场上的她有些霸道专制,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游刃有余,在生活里又尽量与人为善,喜欢追星,喜欢看小说,喜欢买一些好看没用还浪费钱的东西,喜欢小动物,却始终不肯养上一只。
其实她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她骨子里根本不是什么乖乖女,不过是多年的寄人篱下养成了讨好型人格,实则是个性情乖张,情绪不够稳定的小魔女,和她那抛弃了自己的父母一样生性凉薄,一样狠心。
她讨厌偏见、讨厌歧视、讨厌压迫。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加上失败的初恋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给自己判了刑。
她认定女孩子靠自己才能活成女王,认定不婚不育保平安,甚至早早的给自己签订了遗体捐赠,觉得自己即便活着的时候做不出多大事业,也要在死后为医疗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最好能名垂国家医疗青史。
她的野心从未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