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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失踪之谜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赵福生平静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杀机。

她开始与林老八说话时,显然是听出了他言外之意。

林老八本来还心中一松。

但随后听她话中意思,似是知道李大龅子不好惹后,仍然要坚持去招惹这个穷凶极恶的匪徒。

不止是让武少春等人前往,同时还叫上了这小孩一路。

六七岁的孩子能顶什么事儿?

林老八脸上露出震惊得不敢置又夹杂着怜悯的神情:

“大人,怕闹起来没个章法,到时伤到了人——”

“不用担忧,我已经叮嘱过满周,满周不会胡乱杀人的。”赵福生若无其事的道。

除了曹大宗、武少春外,所有村民们面露怪异之色。

就连短暂被众人遗忘的张老头儿都忘了擤鼻涕,眼里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众人谁也不是担忧蒯满周杀人。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怎么能杀人?赵福生话中的意思对于这些村民来讲,无异于天方夜谭。

如果不是她身份特殊,其他人非得笑出声不可。

赵福生却并不将其他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含笑问了小孩一声:

“满周,是不是?”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是。”

武少春这下胆气足了许多,就连先前神情萎靡的曹大宗都挺直了腰:

“听大人的吩咐。”

他顿时来了底气,看向林老八:

“老八,你带几个人跟我一起走。”

曹大宗深知蒯满周实力。

这老公差亲眼目睹过小丫头出手,虽说有了她同行增强了曹大宗办事的底气,但他毕竟仍惧怕鬼物,因此心中是打算尽量不要让这位小祖宗出手。

所以临出行前,准备叫林老八多拉些村民同行,到时村民如果人多势众,能将李大龅子直接抓捕归案再好不过。

“你……”

林老八没料到曹大宗要让自己同行,顿时急了:

“四爷,你也清楚李大龅子为人,怎么叫我一起?”

“怕什么?”曹大宗瞪了一双昏黄的眼睛:

“李大龅子是封门村人,却投靠了黄岗村的匪首,这事儿谁不知晓了?”

他当着赵福生的面将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说了出来,林老八、张老头儿及其他村民目瞪口呆,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曹大宗疯了!

长条镇治下多个村镇半民、半匪已经是公认的事了,封门村里林老八这些村民与一些匪徒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络。

镇上差役、官爷对此也有了解,大家形成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都不会将事情点破。

村匪们表面上见到官爷都尊敬的喊一声‘爷’,但实则暗地里,差役都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土匪杀人不眨眼,得罪了他们,背地里家里人都会遭到报复。

“四爷,你疯了——”林老八喃喃道。

“你才疯逑了!”曹大宗摇头:

“你懂个屁。”

他怕赵福生久候不耐,连忙催促:

“带上人手和我走,回头有什么事,我全担了!”

有曹大宗这话,林老八自然一咬牙,连点了数个村民的名字:

“……都跟我走。”

十几人瞬间离去,郭威的家中瞬间空了许多。

剩余的五六个村民孤伶伶的站在郭威家里,现下郭威家中除了封门村的村民外,镇魔司只有赵福生一人在,差役们都走了个干净。

先前还被武少春吓得瘫软在地的张老儿瞬间不大老实了,撑起了身,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转着,脸上露出阴晴不定的狠色。

赵福生知道这老头儿心底的盘算。

但她驭使三鬼在身,并不将这些普通人放在眼中。

她的目光转向了灶台的上方,看到了那灶台上悬挂的‘腊肉’。

“郭威——”她喊了一声。

郭威神情恍惚,仍在喃喃喊着:

“四蛋、四蛋——”

村民们冷眼旁观,眼中露出怜悯并看好戏的神色。

赵福生突然伸手如闪电,往他肩头抓来。

要饭鬼的力量被借助,她的整条胳膊瞬间失去血色,手掌变得惨白、阴冷。

人类的血肉在厉鬼的力量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赵福生的手掌在鬼化的瞬间化为锋利的刀刃,如捏豆腐,五指刺入血肉,将瘦小如猴的郭威一下提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啊啊啊!!!”

先前还心智似是被蒙住的郭威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叫声远远传扬开来,在夜间化为回音响荡。

鲜血从赵福生的指尖渗出。

殷红的血、惨白的手,两相映照之下,将原本漫不经心看好戏的村民们齐齐震慑住。

血腥味儿一传扬开,厉鬼的暴戾传递开来。

赵福生脚下的阴影开始不安份的躁动。

郭家屋内本来没有风,不知何时,屋内开始出现淡淡的雾气,那悬挂在灶台上方的数块绞缠的‘腊肉’开始缓缓的晃动。

厉鬼的气息传扬开来,令屋里的村民感到害怕了。

郭威的肩膀扭折,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剧烈的疼痛使他迅速的清醒,他疼得浑身直抖,嘴里喊着:

“大人、大人饶命——”

先前还以为林老八、曹大宗等人离开后,心中盘算着鬼主意的张老头儿一见此景吓得怔住。

这些人欺善怕恶。

张老头顿时将生出的念头掐死,老老实实跪趴在原处,不敢出声。

“现在清醒了没有?”

赵福生目光冰冷,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杀戮念头,问了一声。

封神榜提示她:是否消耗10点功德值,将厉鬼的影响消除?

“清醒了,清醒了。”

郭威连连点头,痛得鼻涕眼泪直流。

赵福生以10点功德值压制厉鬼的影响,那种冰冷麻木的嗜血冲动逐渐被压制,她的手指缓缓从软烂的血肉泥泞中抽出。

她将手一松,郭威瘫软在地。

赵福生目光落到自己染血的手指上,厌恶的甩了甩手。

血珠、残碎的肉屑被甩了出去,但仍无法彻底甩干净,她转头看向张老头儿:

“去,给我打瓢水洗手。”

“是是是。”

邻居张老头儿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听到她吩咐,压根儿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点头。

老头儿在地上拖着双腿如无头苍蝇似的爬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赵福生是要水洗手,忙连滚带爬起身往屋外行去,不多时拿东西端了水进来,老实的举在赵福生身侧。

她不紧不慢的洗手,看向郭威:

“你儿子失踪了。”

“是,我儿失踪了。”

郭威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听闻这话,又悲从中来:

“我的四蛋,我家就这一根独苗,如今——”

“你对你儿子最后有记忆,是在什么时候?”

赵福生打断了他的哭嚎,迳直问道。

此时不是他伤感的时候。

厉鬼正隐藏在这间屋子中,普通人对于厉鬼的气息不敏锐,半点儿没有察觉。

郭威对她惧怕异常,此时话语被她打断,连怨恨都不敢生出。

他心中虽说痛心儿子失踪,但听到赵福生问话,仍是哭着道:

“大人,我不清楚。”

他抽抽噎噎的:

“那天,我去镇上——后来——”

他惊吓过度,说话全无章法。

赵福生深吸了一口气,引导他道:

“你妻子是不是也失踪了?”

“是。”郭威听到这话,又痛哭失声:

“大人,我的婆娘也不见了。”

赵福生将手上的血迹洗去,示意张老头儿将变成淡粉的水盆端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她不见的?”

“大人,从半个月前,我答应镇上官爷们的差务,便再也没敢出门——”

郭威在赵福生循循引导下,将事情从半个月前开始说起。

半个月前,他经受不住钱的诱惑,从孔佑德的手中拿到了八百钱,答应当镇上与村中人之间的说客,说服封门村的村民们去报名县里招的杂工。

郭家贫穷,这八百钱对于一家人来说已经是个天数。

他初时想得简单,以为只是费些唇舌,帮助镇上的老爷们说服村民们去当杂工。

这杂工是县里大人招揽,去的人还有钱拿,郭威开始还幻想村民们后续会感谢自己介绍了这单大活。

哪知他前脚拿了钱从镇上出来,后脚便被人盯上了。

回家不久,他便察觉有人在自己家门前晃,初时两天他在村里走动,却吃了不少闭门羹。

不少村民不再与他往来,甚至见他如见瘟疫一般。

这时郭威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头。

直到初三那天,村中知名的青痞地赖李大龅子来了他家,直言他当了朝廷走狗,且要找他借些钱‘花花’。

李大龅子威胁他,如不将钱交出,到时郭家一门四条命都保不住。

土匪们一旦下山入村,会将郭家四口杀个干净。

“当时我爹与他起了争执,李大龅子——”

郭威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仿佛李大龅子后来做了什么,他竟隐隐有些记不得了。

赵福生将他的反应记在心中,神色一动,问他:

“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这钱是买命钱,必须要交的,一人一百钱——”郭威的神情恍惚,下意识的道。

“一人一百钱?”赵福生的目光逐渐变了,她看向一旁捧着木瓢的张老头儿:

“你刚刚说,李大龅子找郭威要了三百钱?”

她精明异常,且又心细如发,将所有看似毫不相干的细节都一一记在心中,在关键时刻再将这些细碎的线索相串连,整理出真相。

张老头儿压根儿不知她问话的原因,也完全揣测不透她的意图,但听到问话,便本能的想要下跪,连连道:

“回大人的话,是要了三百钱。”

“确定三百钱?”赵福生再问。

张老头儿拼命点头:

“确定,确定,就是三百钱,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老头儿不敢撒谎。

且赵福生想起这老头儿先前提起郭家起火时,提到了一点:他以为是家里人起床偷吃,因此唤醒老伴准备捉拿偷嘴的人。

从这一小举动看来,这张老头儿爱占小便宜,又颇精明。

他与郭家比邻而居,平日透过墙缝观察郭家一举一动——这一点是赵福生推测出来的。

这也不是赵福生胡乱猜测,而是张家与郭家有前仇在。

封门村的村民大多背景不算干净,张老头儿有三个儿子,与村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因为这一层背景,张老头儿性情谨慎,见郭家有钱后,李大龅子出入郭家,他心中担忧,透过墙缝偷窥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重回郭家人失踪案本身。

当日郭威从镇上出来,他拿了县镇衙门的钱,必定有一番动作,这一切都被张老头儿看在眼中——李大龅子找郭威敲诈三百钱的事应该也瞒不过这老头儿眼睛。

这些种种前情都能说明张老头儿提到的‘三百钱’是可靠的。

而郭威也不敢撒谎,他说了李大龅子威胁他要交钱保命,‘一人一百钱’的话也是可靠的。

土匪杀人不眨眼,这样的世道人命不值钱。

郭威家欠了外债,还了一部分债务后,四百钱应该是他原本能拿出来的数。

张老头儿、郭威都没有撒谎,最后为何李大龅子只拿走了三百钱而不是四百钱——

赵福生的目光落到郭威身上:

“这三百钱是买你、你儿子、你媳妇的命——”

“是的,大人。”郭威捂着肩头的伤口,满脸凄惶的答道。

赵福生没有再说话了。

事实上到了此时,她已经猜到郭父应该就在这个关键节点出事了。

郭威对于父亲的记忆应该仅此于止。

赵福生并没有急于在此时追问这话问题,她话锋一转,又问:

“之后你是怎么发现妻子失踪的?”

“我婆娘——”

郭威捂着伤臂,脸色泛青,提起郭妻时,脸上露出种迷茫又混杂着悲伤的神情。

他的记忆似是有些紊乱,听到赵福生问话,思索了许久,最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好道:

“——龅三哥来了我家之后,我不敢再出门,我就跟我媳妇商议,她说我们惹不起龅三哥,索性将镇府衙门的差事推了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悲从中来,跪趴在地:

“大人,实在是还不起钱了,我婆娘、儿子都不见了,我爹也不见了,大人干净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要死也得先将问题回答完了再死!”赵福生强势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人性情懦弱,被人欺压惯了,此时想死的要求被拒绝也不敢吭声,只能唯唯诺诺的小声抽泣。

“我之后准备去镇上一趟,又寻思去镇上之前,该跟龅三哥打声招呼,让大家也知道这个事儿,我就想让我爹帮我跑一趟。”

哪知郭威折转回身后,才发现家里失去了妻子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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