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原来已入筑基期
宋幽看着林慕,林慕盯着宋幽,沉默片刻,居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林慕问:“那一截手臂?”
宋幽点点头,从一旁抽出一条长长的匣子,轻拍道:“多亏了你,我们不至于无获而返。”
那场战斗的末尾,宋幽强撑着耗光透支了气室丹田中的灵气,才得以挥出那最后一剑,将那位偷袭者的手臂斩下。林慕与他心有灵犀,为了不让那只被斩断的手臂被收回徒劳无功,这才急中生智变出了那个光球,护住了那条手臂。
宋幽将匣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条类似成年男人粗细的“手臂”,手臂上青筋凸起,健壮有力,此外覆盖着一层暗蓝色菱形鳞片,极为神异。
林慕瞪大眼,向前凑了几步。
如果说这么“威武”的手臂长在美人鱼的身上,其违和程度丝毫不亚于魁梧大汉一身粉红袍子,林慕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宋幽道:“你想想,这种东西是什么妖物?”
林慕合眸皱眉思索片刻,突然睁开眼道:“鱼人?!”
鱼人,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和“人鱼”关系很紧密。事实上,两者在九洲大陆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除去性格善恶,声音优美与否,两者的差距最明显的其实就只有一点。
人鱼,人身鱼尾。
鱼人,鱼身人尾。
天噜啦,你是希望一位漂亮的人鱼小姐姐与你发生一场露水姻缘还是希望一位魁梧的生长着人腿鱼头的鱼人大汉和你一拜天地?!
在那些山水游记中,人鱼类似于“聂小倩”,又漂亮又善良,至于鱼人,那就得是“法海”了。
林慕叹了口气:“我先前根本就没有往这个可能性上面想。”
宋幽打响指:“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了。”
林慕撇嘴。
“话说回来。”林慕脸色凝重,“其它人怎么样了?”
死伤大半?
宋幽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无一伤亡。”
“啊?”
那些袭击者不可能只是来打个招呼就走的吧?莫不是其它人人都武艺高强,刀尖舔血惯了?也不能啊?
宋幽道:“你好奇?你疑惑?你想知道答案?”
林慕点头。
“巧了,我也是。”
宋幽看向窗外,语调缓慢:“说来也怪,活着回来的人当中,有将近五十人没说缘故就背着行囊直接离开了。我拦下一个人,他也只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命重要’,就忙不迭的跑了。”
林慕思绪急转。
在他昏迷之前,有一个声音响在耳畔,说了一句话,“请您想办法找到我”。难道是这个“我”救了其它人?既然“它”可以在这么猛烈的攻击下救下其它人,那为什么还要林慕这个小小的修士找到“它”呢?何况为什么独独这一次“它”出手救下了其它人?
“我一个筑基中期,你一个练气九层,再加上那些臭鱼烂虾。”宋幽摇摇头,“我看是悬。就算那些人当中有几个扮猪吃老虎的,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无力回天。我看现在你见好就收行了,别淌这浑水,别到最后不但事情没解决,反而惹了一身腥。”
林慕坐在他面前的一张桌子前,眯眼,挥毫泼墨,行云流水,活脱脱一位文弱书生。正如那位远掌门所说,林慕在入宗之前,是一直以抄书为生的,在家乡那叫“摘字人”,也称“摘字书生”,写得久了,一旦坐于书桌前,自然有一种自成天地的感觉。
他随口答:“我再待些时日。毕竟答应了那位水源国皇帝,再说,我对他口中的‘必有重谢’可是念念不忘啊。”
宋幽无语,他实在是搞不懂面前这人的想法:“话说叶宿长老不是一个月给你一百灵石吗?那些凡俗金银,能跟这比吗?成了山上人,眼窝子怎么还这么浅。”
林慕无语凝噎。总不能告诉你我现在一穷二白吧?
他只能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练剑已有数载,能不能指导指导我?”
宋幽的神色愈加讥讽,一双狭长的眼愣是透出了几分不屑,宛如一只被戳穿了把戏的狐狸,“我们林大剑仙战力卓绝,一剑退敌,我哪配指导您剑术啊?”
林慕不知道宋幽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阴阳怪气了,挠挠头,埋头写字。
仿佛凝滞的空气当中,林慕三两下写完手头的东西,道:“送你了,我觉得挺适合你的。”迈开腿飞也似的跑出门去。
静止片刻,宋幽下床去看林慕留下的墨宝,写得确实很好,标准的瘦金体,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让人见之如沐春风。难怪能以抄书为生,总算没冤枉了“摘字人”这份职业。
只是内容嘛......就有待商榷了。
四个字,惨绿少年。
宋幽的脸色一点点憋绿了。和这个成语倒是相得益彰。
他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绿色衣裳,又看看字,闭上眼,像是要眼不见心不烦,但又突然睁开,面色不定。
最后,一手将字帖捞起,收入储物戒中。
......
......
三天后。
屋内,林慕盘坐,不知不觉已是月挂枝头。
而林慕睁开眼,却好像只过去了一小会儿。修行便是如此,闭关久了的修士甚至需要数百年才能突破瓶颈,“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这便是对修行的最好描述。有时草长莺飞时闭关,结束之后推门一出满山落雪,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凡人肉体孱弱,寿命短暂,便处于山下。而一旦开始修行,便是开始登山,成了山上人。修士,寿命长就是一大特点,得按几百年几百年来算。
林慕推门而出,衣襟飘飘,微凉。入秋得添衣了。其实林慕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身上的这套金袍外衣换掉,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还惹人眼目,至于那块自创峰令牌,林慕早就已经收入储物戒当中了。
宋幽还是留了几日养伤,顺便教导林慕剑术,按他的话来说,便是“能教导林剑仙是我的荣幸”,今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东行去往牛蹄洲历练。几日来林慕受益匪浅,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林慕步于树下,任由思绪蔓延。
叶宿在林慕传送下山前,曾经说“以正束行,以义固心”。
可那个打小时林慕的私塾先生也曾经说遇见林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只是孩子被殴打那么简单。
曾经有一个孩子,在一处饭香四溢人声欢乐的人家下静坐了很久,直到有另外一个穿着锦衣的同龄人跑进家门,才起身去寻找下一顿饭。
修仙是为了什么呢?
吃饱饭吗?
故有少年和师父的一场问答。
他成为了修士,但不想变成修士。
成为了涵养灵气的不凡人,却不想成为俯瞰人间不沾红尘的“神仙”。
尽人事,听天命罢。
明秀少年笑意平淡。一瞬间,天地间的灵气如遇栲栳,宛如蛟龙般向着树下的金袍涌去。
原来已入筑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