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临阵倒戈
“纪纲,你伪造文书,诈取各地盐场数百万斤官盐,你可认罪?”
左都御史刘刚再次大声质问。
“刘大人,这是污蔑,我纪纲从未做过此事。”纪纲矢口否认。
伪造文书、侵吞官盐,这可是大罪。
与这条罪名相比,打伤薛禄算不得什么罪名,纪纲承认就承认了。
可伪造文书、侵吞官盐这一罪名是大罪,若是明太祖朱元璋还在,光这一罪名就够纪纲是好多回了。
明太祖对付贪官手段严酷,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银子就可斩首,像纪纲这等罪名,就该剥皮萱(xuàn)草——剥下人皮,在里面填充稻草,再挂起来示众。
“本官再问你,纪纲,那你可有胁迫与构陷商贾,侵吞他人资产?”刘观再次发问。
眉头微蹙,纪纲越听越不对劲,分明是有人专门针对他而设的局。
这些陈年旧事竟被一一挖出来,只怕这人是有备而来。
思考片刻,他再次开口:“刘大人,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我不知道刘大人为何要构陷于我?”
啪的又是一声惊堂木,刘观大声训斥道:“大胆纪纲,竟还不如实交代!”
“刘大人,这些莫非有的罪名,叫我如何交代?”
“来人!传证人——沈文度!”
听到沈文度的名字,纪纲紧握双拳,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旋即,他看向堂上的左都御史刘观,再次恢复镇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沈文度是原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儿子,投靠纪纲门下后,专门帮纪纲搜罗吴中美女与财富。
去年,他被一伙号称是白虎寨马匪的神秘人劫持,在一番刑讯后,他供述了与纪纲有关的各种罪行。
他帮助纪纲构陷江南上百位富商巨贾,勒索钱财。那些不听话的富商被关入大牢,有些人倾家荡产,有些人的年幼儿子被阉割了,送入纪纲府里充当仆役。
“沈文度,你告诉本官,你是否参与纪纲胁迫和构陷江南各大商贾?”左都御史刘观询问证人沈文度。
沈文度跪在大堂上,恭敬道:“禀大人,小人认罪,小人愿作证,指认纪纲。”
“沈文度,你想好了,可不要血口喷人。”纪纲冷眼盯着沈文度,言语中不无危险的意思。
“大人,我有每年送给锦衣卫的礼物清单,还有从江南各大商贾收敛而来的钱财、物品清单。”说着,沈文度递上一本账目册子。
左都御史刘观快速翻阅沈文度呈交的账目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叙说条文与款项数目。
这里面记录着许多奇珍异宝,包括黄金、龙角、珊瑚、珍珠、锦缎等。
“纪纲,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刘观再次审问纪纲。
纪纲依旧处变不惊,冷笑道:“刘大人,我从未见过此人,更未收过他任何礼物,只怕他送的这些物品,是送给锦衣卫衙门内的其他人,并非纪某。不信,刘大人再问问他,他可曾当面见过我。”
人证、物证都有,刘观不相信纪纲还能狡辩,便问:“沈文度,你不怕,你如实告知本官,你可曾面见纪纲,并亲手将这些物品交予他?”
沈文度怯生生道:“禀大人,小的……小的,确实未见过这位纪大人,与小的接洽的是李千户和庄佥事。”
“刘大人,他都说了,这些事情与纪某无关。”纪纲一下子把自己摘出来,并不承认与沈文度有任何瓜葛。
左都督刘观有些难堪,也有些后悔,没想到纪纲还能这么洗脱嫌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沈文度:“那李千户是哪一位?”
“禀大人,是锦衣卫千户李春。”沈文度回答。
“那庄佥事又是谁?”
“禀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庄敬。”沈文度再次回答。
“来人!即刻前往锦衣卫抓拿千户李春与指挥佥事庄敬。”
听到左都御史刘观提起两人的名字,纪纲依旧面色平静,眼神中甚至有些得意。
他知道,都察院不可能抓到这两人。
千户李春已经被白虎寨的马匪劫走超过大半年了,说不定早就被马匪杀死,不可能抓来审问。
而更不巧的是,前几日指挥佥事庄敬已经离开北京,搭乘着南洋商队的海船前往南京,如今应该在前往南京的海上。就算刘观再有本事,也不能到海上去追击庄敬。
所以,纪纲胸有成竹,根本不担心刘观能抓到这两人。
“大人,千户李春,带到。”大堂门口响起衙役的禀告声。
纪纲双眉上扬,双眼瞪大了几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大堂门口,顿时皱起眉头:李春竟没死!
李春上身及双手都被绳子捆着,由两名衙役押着,走进都察院的大堂。
见到纪纲站在大堂上,李春第一句话竟是:“大人,救救我!”
啪!惊堂声响起。
左都御史刘观大声喝道:“千户李春,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春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堂上坐着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才明白这里是都察院的大堂。
此前,李春一直被郑海羁押,郑海并未让李春旁在大堂旁的房间倾听堂上的审讯。他被郑海堵住了耳朵,脑袋上还罩着黑色布袋,根本不知道眼下的形势。
与李春一同带上大堂的,还有一份供词。
看了李春的供词,左都御史刘观一脸兴奋,随即问道:“李春,这位沈文度公子,你可认得?”
“沈文度?”李春有些诧异,扭头看向一旁,沈文度正跪伏在地板上。
“回答本官的问题,否则,大刑伺候!”
“禀刘大人,认得。”
“沈文度已俯首认罪,李春,你告诉本官,你与沈文度所为,是不是纪纲所指使?”刘观询问李春。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纪纲,李春依旧有些疑惑,并未立即回答问题。
纪纲平静地看了李春一眼,并未说话,脸色依旧如常。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事到如今,纪纲已经确信,有人给他设了一个必杀局。
他已经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没有皇帝的宠信,他只能任人宰割。
甚至,他都想不出到底是谁设下的局,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不就是一死吗,他反而彻底放松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李春回答道:“禀刘大人,我与沈文度所作所为皆与纪大人无关。”
“什么?你说什么!”刘观一脸惊讶。
与他一样惊讶的,不只刘观一人,纪纲也没想到李春会这么说。
就连在大堂一侧的房间里偷听的郑海、王伍等人都诧异不已。
“李春,你这份供词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左都御史刘观厉声道,“你可想好了,再说。”
“禀刘大人,这份供词不足为信,在下是被人严刑逼供下画押的……”